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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鬼面劍魔,回紇刀客

「蹬!蹬!蹬!」

點蒼派「鬼面劍魔」魏無歡疾退五六步,左腿便已觸到了圍欄繩索,粗實中略帶彈性,圍欄外是汩汩唰唰的水聲。

南風清涼濕潤,拂過的小臂小腿,只覺無限愜意。只是面前的回紇刀客同羅•阿布思,長短雙刀在手,一臉凶戾之氣,委實是有些大煞風景。

魏無歡所在的點蒼派,世居南詔國陽苴咩城,坐擁蒼山洱海大片山巒水域,衣食倒也富足,甚少與中原武林往來。因南詔國山明水秀,四季常青,氣候溫潤,是以當地土人衣著、皆以簡短清涼為主。

點蒼派劍法、輕功雙絕,最為世人稱道。然其名號多以日月星雲、魚鳥花木稱之,也是中原江湖津津樂道的一樁奇事。

譬如聞名江湖的「射日劍法」「攬月劍法」「摘星劍法」「流雲劍法」「魚龍劍法」「雁陣沖霄劍」「狂風舞柳劍」「浮花落葉劍」,先不論劍法如何高妙,單這名號便教人賞心悅目。且「流雲功」「魚龍術」「狂風舞柳」「浮花落葉」四樣,亦是點蒼派引以為豪的輕身功法。

魏無歡對派中劍法、輕功、拳腳、暗器,自是廣為涉獵,多有精通。然而最令他得意的、卻是一套「靈鰍劍法」。

眼見回紇刀客同羅•阿布思一刀劈斬而至,將他大半身子罩住,魏無歡不退反進。手中鐵劍飛起一抹白光、亮得刺眼,卻是一扭一振,向那細刃彎刀纏去。

「呯呤呤呤!」

長近四尺的鐵劍,忽如藤蔓般、在同羅•阿布思刀身上一卷一揚。這斬釘截鐵的一刀,登時好像斬在了爛泥上,入刃不深、便向旁側一滑,擦著魏無歡的肩頭,一刀斬空。

同羅•阿布思一招不中、應變也速,細刃彎刀凌空折轉,又向魏無歡喉間撩來。刀芒劃開空氣,發出短促銳響,頃刻欺至面前。

倘若平地對招,魏無歡便可施展身法,撤身避退。然而此時身至台邊、避無可避,左右空當亦被同羅•阿布思短刃封死,當真是除了引頸就戮,便再無他法。

同羅•阿布思眼角閃過一抹獰笑,細刃彎刀毫不遲疑、直逼那隆起的喉結,接下來的畫面不難想見——白刃輕易破開皮肉、切斷軟骨,帶出一蓬溫熱的殷紅。那種腥甜氣息、叫人心頭涌起不可抑制的興奮……

敗,尚有一線生機;進,則是萬劫不復!

魏無歡手中鐵劍已來不及格擋,當即向身後一攪。但听「啪啪」兩聲,魏無歡身體後仰、頃刻沖開阻滯,徑直向台下水中跌落。瞬間倒轉的視野中,登時浮現出大大小小的佛窟,醒目的盧舍那大佛頭腳顛倒、笑對此間,卻像是帶著無盡的凝重與悲憫……

同羅•阿布思面色森冷,那穩操勝券的一刀,竟在最後關頭、被魏無歡生生避開!只有刀尖擦破了他的下巴,掠起兩三顆渾圓的血珠,墜落在木台上、開出濃艷的小花。

同羅•阿布思掃了眼手中長刀,彎如新月、燦如星河。在往昔回紇各部的火並中,不知收割過多少頭顱,又令多少游牧而生的部落首領膽寒。便是這細刃彎刀,帶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勇武與自信!

但在此時、彎刀竟兩度被一個南蠻子閃避開來,這令他素日的勇武和自信,開始出現一絲絲動搖。

眼前蒙著鬼面的蠻子,身已墜至半空,那最後一道眼神里、卻還漾起濃濃的嘲諷。同羅•阿布思怒不可遏,左手短刃一抖、便向鬼面蠻子心口激射而去。

鬼面蠻子魏無歡耳畔風響、遍體清涼,卻似蕩秋千一樣,身子在台下輕輕一蕩、便又倒飛而起,重新落在四方台上。一柄半尺來長的狼牙短刃咬在齒間,只嘴角被劃破了些。

原來,便在那退無可退、千鈞一發之際,魏無歡果斷揮劍,斬斷了一根用作圍欄的繩索。

便是這根斷開的繩索,既為他閃避騰開了空間,也在他倒墜之際、被他雙足夾緊,在木台下借力一蕩,便又回彈上來。

同羅•阿布思本已預備轉身,再尋了對手來斗。卻見魏無歡竟又躍回台上,口中還叼著他那狼牙短刃,登時驚怒難抑、雙目赤紅!手中細刃彎刀不容分說,頃刻斬出四五道銀弧,向魏無歡頭頸、胸月復、雙膝撲來。

魏無歡拿下口中短刃、先甩手拋出,擋下一擊。旋即雙足微微錯開,運起「浮花落葉」輕功,身形飄蕩間、便又將第二擊閃開。接著手中烏鞘鐵劍一抖,閃出幾道劍花,將第三擊刀芒破開。最後、那劍尖隨著劍身抖動,當真如泥鰍般搖頭擺尾、徑直向同羅•阿布思胸月復間鑽去!

接連三招被格開,同羅•阿布思不由心中一沉。待第四招、第五招也被魏無歡鐵劍化解,向他中宮直取而來時,同羅•阿布思已是陣腳大亂。

那平平無奇一柄鐵劍,明明並不算太快,卻如泥鰍般滑不留手!彎刀斬在上面,不但虛不受力,竟還被一股無形勁力蕩開!待要補刀再攔,卻發現那劍尖已抵到身前。

「噗呲!」

鐵劍徑直刺入同羅•阿布思那隆起肚子,接著順手一擰。原本只是寸許長的創口,登時旋開一個血洞,痛得他渾身抽搐。掌心一松、細刃彎刀月兌手,「篤」地一聲,斜斜扎在四方台上。

魏無歡右手微動,鐵劍已從同羅•阿布思肚皮上抽離,眨眼指在他喉間。嘴角揚起一抹蔑笑︰

「阿布思!不過切磋而已,你竟痛下殺手!今日且先在你肚皮上開個口子,小懲大誡!若下回交手,你仍不思悔改,在下不介意將你肚腸取來,看看是黑是白!」

同羅•阿布思面皮抽動、滿眼不甘,卻也不敢再造次。忍痛拾起細刃彎刀與狼牙短刃,一聲不吭,奔出了棧道……

從登台到現在,其實尚不足半盞茶工夫。然而台上各派好手,卻已少了一半。

一些人受傷落敗後、果斷向棧道折返,雖是灰頭土臉,好在身無大礙;另一些人明知不敵、卻非要死命相抗,最終身被數創、跌落入水。

守在四方台附近的香山寺僧,不得不驅舟相救。鼎盛時數舟齊發、游弋水上,仿佛奪餌嬉戲的河魚。因相救及時、且從未失手,落水者中並無溺斃之人,一時群俠中諸多門派,皆對香山寺贊不絕口。

四方台上,此時尚有十余人還在激斗。出刀還劍之際,無不是殺招迭起、驚險萬分!

岸上圍觀群俠,有歡呼雀躍者、亦有捶足頓胸者,有義憤填膺者、亦有扼腕嘆息者……端的是人生百相有七情,喜怒哀懼各不同。

祆教建木護法唐竹軒身著青袍,手中握著一條新鑄的九節鋼鞭,輕揮疾轉間「 啪」作響,聲勢懾人。

然對面之人,卻只攜著兩柄障刀,右手正握、左手反握,雙刃相磨,發出刺耳銳響。望著青袍上劃開的幾道口子,口中兀自叱道︰「妖人!自甘墮落、朋比為奸!我崔九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唐竹軒亦是面色冷然︰「唐師兄!你擅離師門、攀權附貴,甘為家奴部曲,助其魚肉小民。唐某人今日,就代師父清理門戶!」

山翎衛校尉崔九嘿嘿一笑,猱身攻上︰「狠話說得再漂亮,也須手底見真章!看刀!」

話音未落,兩柄障刀一抹一刺、便往唐竹軒胸月復襲來。

唐竹軒九節鋼鞭一拋一繞,頃刻在身前舞出一道螺旋,將這兩刀盡數格開。接著鋼鞭甩出,鏢頭頓如毒蛇一般、直往崔九面門「咬」去。

崔九亦通曉鞭法,豈會不知這一招凌厲?當即腦袋微偏、堪堪躲開。接著身子一矮,趁著鞭下空隙,搶攻唐竹軒下盤。

唐竹軒深知「一寸短、一寸險」,若被他欺至身前,九節鋼鞭反而要束手束腳、不易施展,登時右手一扽。只听「啪」地一聲爆響,那鞭梢處的鏢頭當即折回,夾著勁風、便奔崔九後心刺來!

此時崔九若不撤刀回防,固然能砍傷唐竹軒雙腿。但那鋼鞭鏢頭,必會挾著風勢、刺穿骨肉心包,最後自胸前貫出。如此一來,便是有死無生的下場。

唐竹軒所以敢寸步不移、以靜制動,賭得便是他絕不會瞻前不顧後,拼著性命不要、去給崔氏競那一席之位。

事實卻出乎所料!崔九左臂陡轉、便向後背迎去,右臂卻巋然不動、依舊向唐竹軒左腿劈至!

「叮!叮!」兩聲脆響,幾乎同時響起。

只不過,一道響起在崔九背後,另一道響在了唐竹軒脛骨外。

崔九眉頭一皺︰「祆教妖人,哪里來的脛甲?」

唐竹軒也不甘示弱︰「崔氏家奴,果然惜命,又套了那護心鎖甲!」

兩人一擊,皆未得手。于是抽身分開,手中兵刃一轉,當即又「呯呯叮叮」交在了一處。

烈陽高懸當空,兩人揮汗如雨。只因兩人身上甲冑又悶又重,既不透氣、更增加了分量,每一下攻防趨避,都比尋常人要多費些氣力。時候一久,劣勢便顯現了出來。

崔九雙障刀勢頭看似更猛,劈斬在九節鋼鞭上、不時濺起肉眼難辨的火星,然而其實已是外強中干。揮刀轉刃的速度,顯然慢下來不少,只靠一腔狠勇勉力支撐。

唐竹軒身上鎧甲稍輕,又逞兵刃之長、幾乎不大騰挪走動,是以勁力消耗要慢不少。眼見崔九已喘起了粗氣、一招一式都顯出滯澀之感,便知反手猛攻的時機已到。九節鋼鞭威勢大起,更如游龍般向崔九前胸、面門掃去!

「嗙!嗙嗙嗙!嗙嗙……」

崔九揮刃硬擋,數招下來、但覺雙手麻木酸痛,掌心似火燒火燎一樣難受。心中怒意更熾,竟是不再顧忌身罩鐵甲之處,拼著中鞭、也要攜刃直攻。

唐竹軒看崔九動了真火,自是不敢再有半分輕忽。鋼鞭一甩,手臂的力道登時被節節放大,原本只拋出來一分力,從鞭桿傳至鞭梢、便放大至十分。十分力道抽打在障刀上,更勝關刀大斧,登時將崔九連人帶刀,逼至四方台邊。崔九虎口震裂、血水涌出,沁在指縫間,顯得十分慘烈,卻猶自不肯松手。

唐竹軒心中輕嘆一聲,小臂再度揚起。那鋼鞭登如層層浪潮,興起時不過尺許,待涌至水岸、便有數丈之高。

鞭梢帶著鏢頭,重重拍在崔九身上,雖有鎖甲防護、卻也吃不下這股力道。登時如軍杖杵在胸口,只覺身子一輕、竟已飛出圍欄,直往伊水落去!

「唐師兄!接住!」

唐竹軒終歸于心不忍,鋼鞭柔柔甩出、後發先至,很快蕩至崔九身側。崔九只須拋下一刀、順勢抓住,便能重返台上。

然崔九雖洞悉其意,卻是性情剛烈、絕不肯受這一助。當即右手一翻、將障刀拋出,格開這軟塌塌的鋼鞭。旋即自腰間一抹、便是兩柄鐵羽飛刀在手,用盡全力擲出!

「呯呯!」唐竹軒鞭桿回撤、連繞帶抖,登時將飛刀打開。

而崔九這領空一擲,卻也加速了他落水的速度。唐竹軒只听「 !」的一聲巨響,崔九墜落水中,砸起丈許高的水花。聞聲而動的香山寺僧,登時劃動小舟、爭分奪秒,向落水處飛馳而去。

只剩唐竹軒立在台畔,鋼鞭垂地、滿目蕭然,勝得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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