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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七蟲神油,七草仙露

蛇扭魚擺,塵煙飛舞。

除了率先撲地的琴奴外,「揚州八怪」其余七人無一幸免,皆被數量可觀的「牛毛飛針」刺中。

牛毛飛針縴細如發,長不過半寸,入肉卻是極深。針芒上淬的唐門奇毒「七蟲神油」,乃是采蜈蚣牙爪、洋辣子、黃蜂針、蠍尾、蟾酥、蛇毒、木虱七樣毒蟲,以胡麻油浸泡千日,濾淨殘渣後、制備而成。

淬毒針芒一旦入體,這「七蟲神油」之毒便會侵入皮肉、融入血水,在人體上擴散開來。中招者會覺通身奇癢難耐、如瘋似癲,愈是抓撓,麻癢便會越發強烈,直至體無完膚、意志潰散為止。雖不致命,然其狀之慘卻不亞于凌遲。多作刑訊折磨之用,當真無往而不利。

此時七人非但亂手抓撓、將身上袍衫盡數撕爛,只余一件兜襠短。更是滿地打滾,試圖借沙土摩擦、消除一些麻癢之感。然而這般扭擺的後果,卻是將原本露出針尾的「牛毛飛針」,盡數逼進體內。有的針芒甚至刺入筋骨,登時霎時只覺癢入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圍觀群俠看著七人淒慘之狀,幸災樂禍之余、心中亦不免惻惻。更有俠義感爆棚之人,縮在人堆里咒罵「唐門六士」下手狠毒、出招卑鄙,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取勝,卻定要使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唐門六士」坦然笑對,置若罔聞。

可琴奴卻不能棄之不顧,忍痛從地上爬起,向「唐門六士」抱拳告饒道︰「唐門小爺!是我‘揚州八怪’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小瞧了天下英雄……那軒下席位我等決不敢再爭,還請幾位小爺高抬貴手,解了我七個兄弟所中之毒!在下給諸位小爺陪不是啦……」

說話間,已是磕頭如搗蒜,滿場皆聞「咚咚」震地之聲。

唐小冠見香奴等七人已癱在地上、渾身抽搐,且出氣多、進氣少,眉眼口舌俱是七扭八歪,便知火候已足。又見琴奴磕得滿臉血污,這才嘬著牙花道︰「此話當真?」

琴奴聞言,身子一怔,臉上浮現出濃濃期冀︰「在下絕不敢欺瞞……」

說著拆下一枚琴軫,將那銅弦在自己左手小指上一絞,登時將半截血淋淋的小指絞了下來,「在下斷指為誓!只須諸位小爺留我七位兄弟性命,在下必以死相勸,定不叫七位兄弟翻悔、再與諸位小爺為難!」

唐小冠見他說得斬釘截鐵,才露出一絲得逞似的笑容︰「我‘唐門六士’也非冷血無情之人,看你誠心實意服輸、且又顧念兄弟之誼,今日便饒你們一回!」

說罷,向「醉眼劉伶」唐小使了個眼色。

唐小登時會意,便施施然將青銅放下,旋開蓋、從里面掏出一只竹筒。竹筒密閉極好,輕輕晃蕩、嘩然有聲,顯然內里裝著不知名的湯水。

唐小隨手將竹筒拋出,那竹筒便打著筋斗,向琴奴飛去。很快便「啪」地一聲、落入琴奴掌心。唐小這才一副憊懶模樣道︰

「你們有福了。這可是我唐門秘藥‘七草仙露’,乃是以蛇床子、地膚子、黃柏、艾蒿、苦參、樟腦、羯布羅香七味草藥,加酒漿熬煮而成,專克痛癢之癥。你可取些酒水兌了,一半內服、一半外敷,不消兩個時辰,七蟲之毒必解!」

琴奴千恩萬謝、將竹筒收好,又向「唐門六士」叩了頭。這才費力起身、向知客僧借了駕平板車,將七個兄弟逐一扛入車上,旋即在一個知客僧帶引下,去尋了僧寮醫傷去了。

香山寺監院靈真禪師見爭斗暫平,當即又徐徐走出道︰「善哉、善哉!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失名門風範!若其他英豪再無比拼之意,這八席座位其中六處、便由‘唐門六士’……」

「不必。」

「且慢~~」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男子是「細刃霜花」唐小冠,女子妝容妖冶、身段浮凸,卻是多日不曾現身的「美女蛇」阮菁菁。

唐小冠劍眉微挑,一雙烏珠在阮菁菁上下三路反復打量,眼角卻已翹起︰「不知姑娘有何見教?小可必知無不言。」

阮菁菁看他眼神灼熱、不懷好意,卻並不惱怒,反將一對茭白雙手、撥弄著鬢角碎發,斜眼媚笑道︰「奴家只是魏州樂營的舞伎,今日飄零至此、孤苦無依,正欲尋個豪闊郎君,好了此殘生……咯咯咯!

方才奴家見幾位少俠不但豐神俊朗,手底功夫更是不凡,才起了討教切磋之意。可又擔心幾位少俠見好便收,不肯提點奴家、這才冒失出聲……還望少俠恕罪則個!」

阮菁菁嬌音柔囀、媚態橫生,圍觀群俠中許多青壯男子,直听得半邊身子都酥了。

「唐門六士」聞言,也是心頭火熱。互相遞過眼色後,唐小冠才又端起大師兄架子,清了清喉嚨、眉開眼笑道︰

「姑娘客氣!我‘唐門六士’最喜結交江湖同道,討教不敢說、若果能與姑娘切磋一二,亦是人生幸事!只是不知姑娘……咳咳!可有夫君父兄就在左近,畢竟一旦交手、誤觸之事在所難免,還望他們莫要見怪才好……嘿嘿!」

一旁唐小扇也附和笑道︰「小可等人自幼習武,諸般兵刃都學過一些。不知姑娘要討教拳腳、兵刃、還是暗器?」

阮菁菁腰肢輕擺、搖曳上前幾步,盈盈福過一禮,杏眸早笑成兩牙新月︰「奴家也使如意,想和那位少俠先切磋一番。另外那飛針絕技、奴家委實艷羨不已,少不得還要向這位少俠求教!」

「唐門六士」這才听清了來意,原來此女不但使奇門兵刃、亦是暗器好手!此番既選了與她兵刃相同者,自是存了一較高下之心,想以同等兵刃、教「唐門六士」心服口服。

念頭閃過,手持木如意的唐小瑜、以及使得一手「牛毛飛針」的唐小冠,陸續走了出來,一道向阮菁菁抱拳還禮。

豈料阮菁菁更不客氣,彩袖一翻、便見一只木柄雙頭鐵如意,徑直向唐小瑜臍下襲來。發力既狠,去勢更疾,竟似要破了他下丹田,好令內息自斷、不能往復生出。

唐小瑜心下暗驚,倉皇間抽身急退,同時右臂一甩、木如意落在掌心,揮手便是一記格擋。

「嗙!嗙嗙!嗙嗙嗙……」兩柄如意交擊對撞,接連發出悶聲鈍響,一時間卻也難分高下。

唐小冠等人見這阮菁菁乍然偷襲、且招式凌厲,顯非君子所為,俱是心中不豫。然而一見那嬌俏動人的眉眼,霎時間魂都飛去了兩道,所有不快之感,登時煙消雲散。

阮菁菁繡履輕踏,裙衫飛轉,忽而躍起,忽而伏低,果如翩躚蝶舞,又似鶴翔九皋!看在群俠眼里,只覺心弦撩動、賞心悅目,漸漸沉醉其中。

身處其中的唐小瑜,自也難以免俗,開始還能心無旁騖、出招換式。然而交手十余招後,卻見阮菁菁招式開合間,披帛已收作一股、掛在頸後與臂彎上,雙肩與胸前的大片雪白,頓時展露無遺。且不時翻起的裙擺下,兩條藕色玉腿乍隱乍現、修長渾圓,竟似連短也未穿著……

唐小瑜忍不住便想偷眼細瞧,手上招式漸松、胸口宛如擂鼓,竟是不能自已!加上阮菁菁有意無意拋來的媚眼,直叫他如夢如幻、心醉神迷,渾身好似騰雲駕霧般,連骨頭都輕了二兩。

忽地、那雙柔情脈脈的眸子一凜,濃濃殺意噴涌而出。唐小瑜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道不妙,待要有所防備時、卻已然遲了。

只听到天靈蓋上「轟」的一聲,疼痛頓如冰水般當頭澆下、迅速傳遍周身。同時眼前諸景,皆蒙上了一層黑紗,黑紗越來越濃,很快便濃成了一片墨色,耳中最後傳來「 」地一聲悶響,世界終于歸于寂靜。

這一下事起突然,唐小冠幾人俱是目瞪口呆。

待唐小瑜滿臉鮮血、軟倒在地時,唐小鎧第一個暴怒而起,揮拳便向阮菁菁面門轟去。

阮菁菁雲淡風輕、俏立場中,眼見這勢大力沉的一拳砸來,竟是不閃不避。茭白玉手、攥掌為拳,發力打出——「咚!」

醋缽大的拳頭、蒙著黑皮,與縴巧玉拳對轟一處,竟被攔截下來,未佔到半分便宜。阮菁菁媚然一笑︰「我當是什麼稀奇之物!不過裹了層兕皮護套,也敢妄稱‘不敗金剛’?今日便叫教你曉得,如何才叫‘一力降十會’!」

嬌音未徹,阮菁菁那玉拳一翻、復變作掌,毫無花巧,便向唐小鎧胸窩按下。

「噗——」唐小鎧身形飛退,一口咸腥殷紅的液體噴濺而出,擦著阮菁菁耳畔灑落。接著腳下幾個踉蹌、便要摔倒,幸而唐小甲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才避免了人仰馬翻的窘狀。

反觀阮菁菁,卻是寸步未移。只是徐徐將披帛抖開、當做手巾,有些嫌惡地將頸側、胸前、肩上的血漬擦去。

唐小冠怒不可遏,手自腰間一抹、指縫間頃刻多出數枚「牛毛飛針」,向阮菁菁叱道︰「蛇蠍毒婦!咱們無冤無仇,便要下這等死手!你既要討教、今日便如你所願,叫你也嘗嘗唐門‘牛毛飛針’的滋味!」

說話間,唐小冠十指連揮、形若撫琴,數蓬「牛毛飛針」又如穿林細雨一般、密密匝匝向阮菁菁襲來。

阮菁菁嘴角漾起一抹嘲弄,手中披帛已然抖開,接著身子飛轉、宛如昔年安祿山最擅長的胡旋舞。丈許長的披帛、隨著舞動盤旋而起,將她嬌軀裹卷起來,形同一只榴紅色的巨繭。細密不絕的「牛毛飛針」,撲簌簌全粘在「巨繭」之上,聚得多了、竟反射出點點星芒。

十息過後,唐小冠陡然停手,已是氣虛汗起、面色煞白,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唐小冠這手飛針絕技,雖迅疾難躲,卻也有個缺陷、便是無法持久,因此常常用作殺手 ,以求出奇制勝。皆因這飛針之法,須以內息催動,數針齊出、對于內息和精力的損耗,皆是十分驚人!似他這等年紀,修煉蓄積的內息、著實有限,又如何經得起這般揮耗?

阮菁菁似早料到這一點,待覺「巨繭」外動靜全消,當即收住身形、將披帛拋落。接著彩袖揮起,書枚碧瑩瑩的繡花針激射飛出、恍若急雨,沖著「唐門六子」傾瀉而至!

「叮叮叮……」

除了受創的唐小鎧、萎靡的唐小冠、以及生死未卜的唐小瑜,其余三子尚有余裕,當即各自揮起兵器,勉力格擋。

饒是如此,數息過後,各人身上皆被釘上了數枚繡花針。雖不覺痛楚,卻有一股焚心燎肺的麻癢之感,從小月復躥起、很快擴散開來。接著便感到渾身發燙、口干舌燥,竟覺身旁兄弟,都比平日俊俏了許多!

再看那面目可憎的阮菁菁,更是美若天仙、禁不住便要沖上前去,好一親芳澤……

唐小冠面紅耳赤、喘著粗氣,雙目灼灼盯著阮菁菁道︰

「妖女!婬婦……這針、竟是那陰毒無比的‘露水合歡針’……你、你便是那‘美女蛇’阮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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