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404章 六出飛花陣

雲黑如墨,雨腳如麻。

穹頂電光火龍飛竄、一閃而逝,將黑雲裂作幾塊。悶雷滾滾,震耳欲聾,瞬間蓋過雨滴落地的 啪聲,幾息後、卻又被密密匝匝的 啪聲蓋過。

污泥洗淨,燥熱盡除,眾「民夫」立在雨中,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淋灕。

自東面坊牆豁口處趕來的十幾個鐵爪黑衣人,迅速與朱雀七宿匯合,卻又結出一道「六出飛花陣」來。

此陣形酷似雪瓣,生有六芒,可正逆旋轉、而絕不至陣型散亂。六處陣芒皆由力壯臂長者充當,一雙鐵爪便是克敵殺器。陣法一動,所向披靡,鮮有人能沖入陣中,破開陣眼,令其自潰。

朱雀七宿得了援手、聲威大振,當即操縱陣法,向丘除安等人的排布的「雁形陣」撞去。

古來用兵,雁形陣也不過是尋常陣法,常用于兩軍交戰時的包抄迂回;缺點便是後方防御比較薄弱,若被追襲後部,陣法極易潰散。

此時朱雀七宿與黑衣人結成「六出飛花陣」,便是看準了「雁形陣」的薄弱處,預備沖襲陣後,再一舉攻破。

行營兵募群攻雖強,單兵戰力、卻敵不過長年浸婬各種武技的江湖游俠。是以「雁形陣」剛被沖開缺口,便有許多鐵爪、爭先恐後抓在猝不及防的兵募身上。霎時間鮮血四濺、斷肢橫飛,被連綿不絕的雨水一澆,迅速在地面上擴散成一片「血海」。

丘除安本處于「雁形陣」最前端,見這「六出飛花陣」只在他面前虛晃了幾招,便如輪盤一般、迅速轉向他們陣法左翼,當下便心知不妙。

待要掉頭去救,卻遲了半分。只听得幾聲同袍慘呼,丘除安已是目眥盡裂︰「弟兄們!快變陣!速轉‘表里雙環陣’,便可順逆互生、攻守兼備!」

「六出飛花陣」,得勢不饒人!豈容丘除安等人變陣?

陣芒飛轉,爪利如刀,陣輪登時像鋸齒一般、迅速切入「雁形陣」左翼。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慘烈哀嚎,幾乎將整個「左翼」都要斬下、絞碎……

不眠和尚見這些鐵爪黑衣人一到,幾乎沒有嗦、便使出凌厲殺招,不過幾息便已重創數名兵募,也不禁心中一寒。登時暴怒道︰「昭覺武僧!疊羅漢、砌棍牆!將這些新來的瘋狗攔下,護兵將們變陣!」

昭覺武僧多使槍、棍、矛、杖。皆因平日多行稼穡之事,常與鍤、鋤、耙之類農具為伍,久而久之,便對長柄農具最是得心應手、情有獨鐘。

此時听聞不眠和尚一聲號令,登時奔來九個使棍的武僧,依照「上二、中三、下四」的順序,肩撐足,足踩肩,瞬間搭成一堵兩丈高的「人牆」。人牆訓練有素,斜斜攔在了「六出飛花陣」的面前。武僧們不由分說、各自揮起長棍,便向那狂抓亂舞的鐵爪抽打而下。

「嗙嗙!嗙嗙嗙!嗙嗙……」

鐵爪雖然凌厲,終究也只是鐵片附著在皮甲上、以魚線縫制而成。擋得住刀劈斧砍,受得住槍挑棍敲,卻不能將所有力道都擋在外面。

幾下較量後

,昭覺武僧手中長棍已被抓斷不少。然而揮動鐵爪的朱雀七宿與黑衣人,也皆被震得指節生疼、手臂酥麻,幾乎難以抓握。

好在昭覺武僧們見手中長棍斷折,擔心「六出飛花陣」還有什麼殺招沒有使出,當即止住攻勢,散開「人牆」,預備撤回。就在他們出手阻攔的片刻工夫,行營兵募「表里雙環陣」已迅速結成,將方才重創之人與那「如水劍碑」一道、護在了陣心。

之前甫一交手、便被行營兵募一頓痛毆的十余個番邦游俠,雖皆是鼻青臉腫、卻未傷筋動骨,尚有一戰之力。

方才「雁形陣」左翼遭襲之時,他們便已紛紛撲上、給行營兵募們造成了不小麻煩。如今見「雁形陣」陡然變換,而鐵爪黑衣人依仗「六出飛花陣」的凌厲與靈活、又向新陣型撞去。當即又如聞腥而動的蒼蠅,亂哄哄一擁而上。

四個回紇人手持子母雙刀,長短相稱,上下齊出。刀勢剛猛直接,竟似全無虛招,除非一刀落空,不然每一刀、都定要在敵手身上扎個窟窿出來。若非兵募們久歷戰陣,對這般刀刀凶險的打法、只怕也招架不住。

三個吐蕃人各拎了一雙鐵鐮,似是收割青稞一般、專攻兵募下盤。兵募們剛以長兵揮開、他們便又乘隙貼了上來。有的兵募不慎被鉤中腳踝、小腿,登時身形一矮,鮮血長流。雖不致命,卻十分影響行動。

三個新羅人打起來毫無章法,倒像是洛陽坊間好勇斗狠的浪蕩子。手中棒槌胡劈亂砸,不是手臂被槍矛刺得哇哇亂叫,便是棒槌被陌刀削去半截、嚇到失禁。

兩個東瀛人更是滑稽,五短身材本已十分吃虧,何況兩人一個舉著匕首、一個握著柴刀,宛如土鼠一般就地滾翻。一面閃避不住刺下的槍頭、矛頭,一面欺至身前,用匕首和柴刀去傷人雙足。

行營兵募「表里雙環陣」本就重防御、輕攻伐,常用在敵強我弱之時。此時一邊同「六出飛花陣」角力,一邊還須忍受番邦游俠的滋擾,雖不至于落敗、卻也煩不勝煩。

此時的「六出飛花陣」、已拆分為三個小陣,依舊圍著「表里雙環陣」尋隙攻襲;加上番邦游俠穿插其間,行營兵募們當真是四面受敵。

兵募傷員漸多,丘除安也焦急起來︰「不眠禪師!這些狗輩武功了得,我行營兄弟撐不了太久,還望禪師再度出手相助……」

「阿彌陀佛!番子、胡蠻如此猖獗,果然有幾分手段。昭覺武僧听令!除傷員外,其余一概隨我應援行營兵將。」

不眠和尚說罷,果然又領了一隊武僧、圍攏上來。只是目標卻不是三個小「六出飛花陣」,而是將矛頭一偏,徑直殺向那十余個番邦游俠。

照說這些昭覺武僧早年受太微宮扶持,拳腳兵刃向來習練不輟,手底功夫何其了得!反觀番邦游俠,一無名師教授,二為口食奔波,大多是機緣巧合下、才學了些似是而非的武功,又怎會是昭覺武僧的一合之敵?

然而,本該是毫無懸念的一場碾壓,竟在數息後陡然反轉,令人大跌眼球︰

只見方才還能痛毆番邦游俠的武僧們,此刻

卻像丟了魂一般,出招緩慢,防守乏力,幾乎是被這些番邦游俠壓著打。

不眠和尚最為離譜,銅棍不知為何、竟被新羅人的棒槌反格回來,「 」地一聲正中額頭。不眠和尚當即一聲悶哼,直挺挺倒了下去。

四面武僧見狀,再也無心爭斗、「嘩啦」一聲便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將不眠和尚抬起,便往一旁退去。一面走、一面還大驚小怪地議論著——

「這些番子當真卑鄙、竟使邪法!」

「俺方才剛靠過去,便覺奇臭襲來、頭暈目眩……」

「可不是麼!兩個東瀛人雖獐頭鼠目、形似侏儒,眼珠子卻是碧油油的、最能攝人魂魄。」

「那新羅人會‘控物咒’,不眠師兄便是著了他們的道……」

「……」

圍觀「民夫」听著他們的奇論怪談,皆是將信將疑。畢竟渠岸四面雨霧朦朧,遠遠瞧著、也只能瞧個大概。真相究竟為何,也只有交手雙方最是清楚。

殊不知、身在陣旁的十余個番邦游俠,亦是滿頭霧水。本來見昭覺武僧再度攻來,早做好了舍命一搏的準備。豈料不過換了數招,這些和尚便如中邪一般、紛紛落了下風。領頭的大和尚更被自己兵刃反噬,打得人事不省!

雖然勝得不明不白,但能一雪前恥、這些番邦游俠無不揚眉吐氣。竟都覺得是神靈庇佑,于是或單膝跪倒、或五體投地︰有的感念神主、有的口稱諸佛、有的禱祝薩滿、有的拜謝山神……

這番奇異舉動,卻令圍觀眾人越發覺得,他們是偷奸使詐,才將不眠和尚等昭覺武僧打得一敗涂地,實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唯有仍困在陣中的丘除安、趙三刀等人,才個個面沉如水,暗罵和尚狡猾。非但出工不出力,還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計」,可見其為瞞過睽睽眾目、當真是「煞費苦心」。

如今他們深陷重圍、難以月兌身,縱然守著「如水劍碑」,卻無法運回行營。若叫行營中其他同袍知曉,只怕笑也將他們笑死了,何況還有老大方七斗的軍法伺候。

便在這時,一個小「六出飛花陣」中傳來一聲譏誚︰「江湖人言‘洛中七俠’智勇雙絕、武藝高強。今日看來,不過徒有虛名罷了!可惜那個‘挫骨雙刀’方七斗不在,不然便可一網打盡!叫中原武林的朋友、都領教一番咱們‘河朔二十八宿’的威名。哈哈哈……」

「哦?不知這位北地的朋友如何稱呼?小道卻是孤陋寡聞,不曾听聞河朔一帶、何時冒出來二十八個飛禽走獸來?」

那人笑聲未歇,便听西面「民夫」中鑽進來一個道士,腰懸兩把橫刀、手里還撐了柄奼紫嫣紅的油紙傘,接過他話頭、徐徐笑道。

丘除安、趙三刀原本陰沉的臉上、登時露出狂喜,不約而同叫道︰「大哥!」

來人面帶微笑、將傘一拋,雙刀早已落在掌心。雙足踏著泥水、便向這激戰之所疾步奔來。

圍觀「民夫」已有人認出,正是行營隊正方七斗。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