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嗎？硬要說的話，算是吧。」
李重開收回靈識，方才天路檢測，他用【斂息】天賦結合靈識籠罩二人，算是避過了檢測。
「你很討厭所謂的‘前輩’嗎？」
李重開經歷了許多人生，凌玖玲那細微的情感變化很容易就被他捕捉到。
李重開能感覺的出來，凌玖玲並不是討厭他，而是討厭他這個群體——這個名為老怪物的群體。
這份復雜的情感中有著尊敬，崇尚，恐懼，非常的復雜。
「不，並不是討厭，只是有些難以言喻。」凌玖玲急忙搖了搖頭否認道。
她猶豫了一下，想到剛才李重開也幫了他，覺得李重開與其他人似乎有一點不一樣，索性也便實話實說。
「前輩，時代已經變了，這不是人類的時代。倒不如說這已經不是你們幻想的人類時代。」
周圍人狂呼著，觸須在空中飛舞。
喧鬧聲在二人身邊縈繞，可兩人此刻卻無比靜謐。
人經過修煉，能活得時間已經稱得上很久了。
所以無數人還停留在過去的念想里。
在僅存的舊民里，有的人一出生，他們眼中的世界就已經是這樣，所以他們並沒有著遠大的理想，只是因為一直被壓迫，所以不得不跟著其他舊民抱團。
那活久了的前輩老怪物們沒有注意到這點，他們自以為所有人都如同他們一樣懷抱著為了全人類的理想。
「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些人其實已經和你們月兌節了，對吧？」李重開想到了如淵，憂傷的說了一句。
凌玖玲咬了咬嘴唇，她不想對這些理想主義者如此苛刻。
但事實確實是這樣。
五百年，只是一個修行之人的壽命，可往少了說那也是普通人的五代人，往多了那就不知道是幾代人了。
這些為了人類的老怪物們，單憑壽命便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舊民。
舊民要想繼續當人類，自然就不會去修煉。
所以現在活著的，基本都是一些渡劫期的老怪物，和從未修煉過的普通人，這個群體十分的極端化。
事實上，凌玖玲說的已經很含蓄了。
像如淵這種渡劫大能，在人類營地過的其實要比李重開想象的還要困難。
修行者在現在的舊民眼中的形象一直不太好。
修煉之後翻臉不認人的數不勝數，更何況修到高境界即使沒有背叛，也會隨時面臨畸變。
這天然就導致了如淵這一類修士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地位尷尬的現象。
相貌不同，力量不同，經歷也不相同。如何認同？
他們中間隔著最長的，是五百年的隔閡。
「這些年里，就沒有一些中間力量嗎？金丹期那種的？」李重開奇怪的問道。
凌玖玲臉色有些苦澀︰「這就是我所說的月兌節了，現在這個時代肯修練的舊民大部分都沒有經歷過人類強盛的年代，對舊民歸屬感本就不強。」
「能修煉之後，誰還願意承認自己曾是個血脈不純的舊民呢？他們巴不得抹去自己身為舊民的過去。」
凌玖玲模了模自己臉上制作的易容面具。
她憑借出色的易容技術，這段時間已經在通州府混的不錯了，起碼她一個人的收入，就能為舊民組織省去不少負擔。
「前輩，我們這些後輩已經找到了生存方式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凌玖玲鼓起了勇氣向著李重開說道。
凌玖玲他們已經不想跟著這些老怪物繼續打拼了。
老怪物這些領導者們擁有力量，不懼怕畸變者，可他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每一次反抗倒霉的都是他們這些普通人。
「海浪下面有的，只是我們這些被無休止的洶涌所拍碎的爛泥。」
「前輩，我們不要再爭下去了，好不好？」凌玖玲懇求的說道。
難怪啊……
李重開嘆息一聲，難怪如淵一直將重心放在永禁島。
只有那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人們看不到外界的情況，才會激起一絲斗志。
倘若再這麼下去，人類的領導層將會和普通人產生割裂。
也難怪如淵這麼期盼的尋找能使普通人無副作用擁有力量的途徑。
「要爭得，還是要爭得。」李重開緩緩說道。
凌玖玲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覺得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現在的僅存的舊民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早就不想再搞什麼風浪了。
被歧視我們也認了，現在也能安穩的過日子，這有什麼不好嗎？
「你們生下來世界就是這樣，所以你們從未睜開過眼楮，你們知道原本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但我們不一樣，我們知道這個世界原本是什麼樣的。」
「我們的眼楮既然已經睜開，那就再難閉上了。」
李重開淡淡的說著。
風漸漸刮起來了，淹沒了眾人吵鬧聲。
是李重開吹起的風。
這是如淵在去阻攔欲蛇海前，教給他的。
能讓舊民修煉的大道無非也就劍道，風道這些非五行，非時空的道。少了風之大道的傳承，人類之後只會更加舉步維艱。
所以這必須風之大道必須要有人傳下去。
在拂袖的微風中，李重開踏上了擂台。
「你瘋了？」
凌玖玲不敢置信的看著李重開，他怎麼敢這麼引人耳目的呀！
凌玖玲急忙跑到擂台下面，悄聲提醒著李重開︰「你這樣子上去，能爭出來個什麼呀？就算打贏了又能怎麼樣啊？」
「那只能說明你一個人強而已，仍然改變不了現狀！快下來吧！」
李重開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要進宗門，拿到那部功法！
他知道自己要掙的是什麼，爭得是力量，是勇氣！
李重開看向了凌玖玲︰
「你說我們是海浪下面的爛泥對吧？」
凌玖玲頓時愣住了。
李重開感受著微風，像是看到了如淵這些年的掙扎的努力，「不是的，人類從來不是爛泥。」
我會拿到功法的！
然後教給你們力量，之後力量會誕生野望，在當野望與現實產生沖突時，人類也就有了反抗的勇氣。
「等著吧，我會告訴你，我在爭什麼的！」
「到時候你們自己便會化身成海浪，那時沒有人再是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