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貴族啊！
樗里尋終于明白貴族的強大了。
他們的強盛不在于個人，而是在于大勢，他們擁有著全天下最密切的關系網，最多的盟友。
一個愣頭青貿然闖入其中，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強如項藉，最終結局也依舊是自刎烏江。
這一點，項藉和樗里尋很像，明明出身貴族，背後有大勢力，可惜卻沒有弄清楚天下的關系，就貿然動手殺了楚王。
這等于是在挑釁了所有貴族，于是原本矛頭指向大秦的貴族們開始倒戈，轉頭支持了劉邦。
哪怕自己的出現，改變了項藉烏江自刎的結局，可結果也是一樣，在大勢面前，個人能力就顯得很微不足道了。
整個大秦的支持下，百越必然滅亡，哪怕有項藉和範增，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打不過就加入，這叫良禽擇木。
打不過，就拉攏，這是貴族的手段。
也是這個復雜的關系網下誕生的規則。
劉邦雖然很重視蕭何、張良等人，但是漢初異姓八王中，卻只有韓信被封齊王。
其余七人，幾乎沒有一人是平民出身。
哪怕是漁民、盜匪出身的彭越，封梁王，但也不代表彭越就真的是平民。
在跟隨劉邦之前，彭越這是齊王田榮封的將軍，幫助齊王平定了三齊，這種情況下，彭越等同于是齊國一脈的人，劉邦也不得不忌憚彭越身後的齊國勢力了。
至于韓信，師從尉繚子，等于是魏國一脈在支持。
「流水的王朝，鐵打的貴族！」樗里尋笑嘆著，個人在這些勢力面前真的是微不足道啊。
「之前在楚地做的一切，你們都是在看戲吧？」樗里尋看著子車乘問道。
他在楚地坑蒙拐騙，玩弄貴族，還為此沾沾自喜，現在想來，真的是太天真了。
那幫人就是在看戲，懶得去搭理他而已，等于是在陪小孩子玩鬧一般。
子車乘看著樗里尋沉默地點了點頭，當初他們在楚地成為三害，貴族還是在規則之內行事，只是彈劾，而沒有采取極端的做法。
子車乘也清楚當初他們做的還不至于讓貴族們魚死網破，同樣的，那也是得到王綰的表態。
王綰也曾告戒過他們，只要不把事做絕，就不會出事。
因此，樗里衛和樗里尋雖然在楚地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卻沒有真正絕了誰的傳承，讓誰絕戶。
子車乘和王綰都以為是樗里尋明白了意思，現在看來，其實只是樗里尋沒想過把事做絕。
子車乘也是冷汗直下，若是當初樗里尋心狠一些，把事做絕，他們真的能活著走出楚地？
「小孩子的游戲，當年真是天真可笑！」樗里尋心態也發生了轉變。
他想學王綰，也一直以為學到了，現在想來，只是形似而無神啊。
「公子現在明白也不算晚！」子車乘松了口氣，還好公子醒悟得及時。
「你手中的是什麼？」樗里尋這才注意到子車乘手中的一摞摞竹簡文書。
「都是求公子賜姓的！」子車乘答道。
「陛下和咸陽同意了？」樗里尋愣了一下。
他們將奏疏上呈之後還沒得到批復啊，怎麼就有軍功兌換賜姓的文書上呈了？
「日前，陛下已經鷂鷹回書，昭告天下，通過了奏疏。」子車乘答道。
「怎麼沒人通知本公子？」樗里尋有些詫異。
「陛下與公子都是隱宮和黑冰台暗中聯系，我等以為陛下已經告知公子了！」子車乘也愣住了。
上達天听的資格不是誰都有的，而樗里尋是特例，幾乎關于他的所有事，傳聞陛邊都有人三日一報。
因此，他們也以為陛下通過奏疏之後，會有人第一時間通知樗里尋。
「一共多少？」樗里尋看這子車乘手中一卷卷文書問道。
「累計三十九份！」子車乘答道。
「三十九份？」樗里尋再次呆住了，這還只是他要賜姓的。
若是加上扶蘇和始皇帝的，這個數得過五十了吧，百家姓一半是要從他們手中誕生了？
「太子的會少一點。」子車乘解釋道。
「畢竟是軍功賜姓，所有人更希望得到公子賜姓而不是太子！因此，權衡之下，要麼直接讓陛下賜姓，要麼則是公子賜姓。」
樗里尋點了點頭，畢竟是軍伍之人，自然更希望得到的是他們的主將賜姓。
「軍功授藝的兌換明細出來了？」樗里尋更關心的還是授藝。
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的軍功能兌換到怎麼樣的傳承，同樣的，大秦也有些分不清那些傳承的具體價值是怎麼樣的。
「大秦學宮和金陵學宮以及九卿大人們還在厘定！」子車乘答道。
「不知道李斯大人會不會想掐死本公子！」樗里尋玩味的笑道。
李斯推行的是書同文，收天下之書于咸陽；銷鋒鏑，收天下武學，武略，重兵器，為的就是控制思想和限制反抗的能力。
可是現在，剛收上來，自己和蒙恬又慫恿陛下送出去。
換做自己是李斯，非得找自己和蒙恬玩命不可。
「據說，通古大人拿到公子和蒙恬將軍的奏疏當天，扛著刀在丞相府中砍了不少家具！」子車乘笑嘻嘻地說道。
「咸陽是不能回去了！」樗里尋果斷搖頭，太嚇人了。
李斯可是儒家的典範啊，行事走路分毫不差，更是以儒家認真的標準規範己身。
現在他和蒙恬居然逼得李斯在家中扛刀，完全舍棄了風度優雅，這仇可就結大了。
為了自己的理念，連同門師兄韓非都要弄死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樗里尋不敢想象以後自己和蒙恬會咸陽與李斯同朝為官的局面，想起來就很可怕啊。
「公子還是想想這三十九家之姓該怎麼取吧！」子車乘將手中的竹簡推到樗里尋面前說道。
樗里尋嘴角一抽，賜姓也是大事啊，可不是照著說文、爾雅隨便選就可以的，再說現在說文和爾雅都沒出世，更別說是百家姓了。
賜姓也有很多的將軍，考校功績、居住之地、龜甲卜辭、禱告上蒼，這些都是必須的，而不是張口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