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珊莎便孤身去听一個歌手團隊所演唱的組曲去了。
那是一首名為「血龍狂舞」的組曲,由許多敘事詩歌所構成。組曲中所描述的正是,那場發生在坦格利安王朝中期最為血腥的內戰。
這場內戰的起源是,韋賽里斯一世的長女雷妮拉與第二任妻子阿麗森•海塔爾的長子尹耿,圍繞爭奪鐵王座的繼承權而產生的紛爭。
也正是血龍狂舞等一系列事件的發生,直接或間接導致了,由征服者尹耿所建立的坦格利安王朝開始由盛轉衰。
絕大部分的坦格利安家族成員都死在了這場內戰中,坦格利安家統治維斯特洛的最大倚仗巨龍,也在這場內戰中幾乎被消耗殆盡,最終只有四條龍活過了血龍狂舞。
珊莎•史塔克原本還想邀請高遠陪自己一起去听,可是卻被高遠以自己對這種贊美戰爭的詩歌不感興趣為由拒絕了。
拒絕了對方之後,高遠還向她提議可以邀請艾莉亞一起去听,可是珊莎卻搖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
在珊莎看來,自己這個野性十足的妹妹,可沒有這個耐心去听這些個詩歌,她只會願意听瓊恩•雪諾給她講的那些故事。
而且,在經過兩人之間剛才的一番對話交流之後,她已經敏銳地覺察到,現在自己與艾莉亞之間恐怕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可言。
听聞自己的小女兒受了傷,艾德趕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來替她親自檢查身上的瘀傷︰「我希望佛瑞爾沒對你太過嚴苛。」
艾莉亞則是炫耀似得在自己父親的面前,表演起了單腳站立,近來西利歐總是夸她越來越擅長此道︰「西利歐說每次受傷都是一次教訓,而每次教訓都只會讓我們變得更強。
端坐一旁的高遠,打量了一眼艾莉亞身上或輕或重的瘀傷︰「艾德大人,劍術的研習是個艱難勞苦的過程,練習劍術的過程中受點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艾德听了不禁皺眉,西利歐•佛瑞爾在布拉佛斯頗具盛名,而且他那敏捷漂亮的水之舞也很適合艾莉亞縴細的劍。
然而他現在卻覺得讓佛瑞爾教自己的女兒,這恐怕是個錯誤的選擇。前幾天他還看見艾莉亞綁了條黑布遮住眼楮,在首相塔中晃來晃去。
自己上前去詢問她為何這樣做,艾莉亞卻告訴他西利歐教他用耳朵、鼻子和皮膚去感知四周環境。
在那之前,他還叫她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練習後空翻。
「艾莉亞,你確定你真的要繼續學習下去?」艾德•史塔克神色有些擔憂。
艾莉亞則是倔強地點點頭︰「明天我們就要開始學習怎麼抓貓。」
「抓貓」艾德無奈地嘆息一聲,「或許我不該雇這布拉佛斯人來教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喬里來代替他,由他來教你劍術。」
「巴利斯坦爵士怎麼樣?他年輕時是七國上下最優秀的劍士,我可以與他說一聲。」眼見艾莉亞仍舊沒有反應,艾德于是便將目光高遠的身上,「高遠公爵想必也十分樂意教授你劍術,他的劍術猶在巴利斯坦爵士之上,至今我都未在七國中見過比他更強的劍士。」
「只是高遠公爵平時會比較忙,或許無法抽出太多時間來陪你練習劍術。」
「我的劍術比較特殊,它對學習的人身體素質要求很高,艾莉亞小姐你恐怕不一定能夠達到我這個地步。」高遠對此有些意外,但是他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只要你肯努力勤加練習的話,我想決不會比那位前布拉佛斯首席劍士的水之舞要差,甚至是更勝一籌!」
艾莉亞聞言抬起頭看向高遠,這位小姑娘此刻顯然是有些心動了,但在片刻的猶豫之後她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抱歉,高遠大人!」
「雖然我也很想與您學習劍術,但是西利歐曾經告訴過我絕對不能半途而廢,我不想讓他失望。」
高遠搖搖頭︰「你不用為此感到抱歉,能夠在劍術上堅定自我並不是件壞事!」
艾莉亞此時突然靈機一動︰「高遠大人,我在學習完西利歐的水之舞之後,還可以跟著您學習劍術嘛?」
高遠頓時感覺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氣,他伸手用力在艾莉亞的小腦袋上揉了揉︰「你可真是個既貪心又機靈的小鬼!」
「好吧,我答應你!」高遠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必須把西利歐交給你的水之舞融會貫通之後,我才會將自己的劍術教授給你,這是為防止你貪多嚼不爛。」
艾莉亞聞言高興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只見艾德•史塔克長嘆一聲,他太了解自己小女兒的個性了,知道跟她那固執地下巴爭吵毫無作用︰「那就西利歐吧!不過你一定得小心,倘若在此期間你受了很嚴重的傷勢的話,我就決不會再同意你跟著西利歐學習劍術了。」
「我會的。」艾莉亞一本正經地向他保證,隨即便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艾莉亞的性格與艾德大人您的性格可謂是天差地別啊。」望著艾莉亞在場中戲耍的背影,高遠突然開口感嘆道。
「艾莉亞的性格像極了我那去世的妹妹,就連長相也是幾乎一樣。」艾德有些無奈地說道︰「來安娜•史塔克,我的父親瑞卡德公爵曾經說她與我的哥哥布蘭登一樣,身上都流淌著奔狼之血,而我卻完全沒有遺傳到這些。」
「如此想來,艾莉亞的身體中恐怕也是流淌著奔狼之血吧。」
高遠有些疑惑地轉過頭︰「這便是瑞卡德公爵當年將您送往鷹巢城的原因嗎?」
面對高遠這般天馬行空的猜測,艾德•史塔克只是苦笑沒說話,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父親當時為何要將自己送往鷹巢城,沒準高遠的猜測的確是真的也說不定。
當天晚上的宴會結束之後,艾德•史塔克將自己的女兒帶回了城里並親自將她們送回了自己的床上。看著滿腦子白日夢的珊莎和渾身是傷的艾莉亞分別安然入睡之後,艾德這才步上首相塔的頂端,返回自己的起居室。
白天氣候暖和濕熱,因此房間里現在閑的十分悶燥。艾德沒有理會在房間中等候的高遠,而是徑直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前沉重的扣鎖,讓凌晨清涼的晚風吹進室內。
「高遠公爵,這間屋子中這般悶熱,你就沒有覺得任何不適嗎?」站在窗邊地艾德,此刻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被剛拖上岸的溺水者一般。
隔著廣大的中庭,他注意到紅堡正中心梅葛樓中的國王臥室窗里還搖曳著燭光。此刻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但遠在黑水河畔邊,喧鬧聲這才剛開始稍稍消退,也不知道此刻是誰待在國王的臥室中。
「自從沐浴了龍血之後,我便再也感覺不到火焰和溫度對我的影響了。」高遠翹著腿坐在首相的書桌前,「此後尋常的火焰也無法再傷害到我,就像是這樣!」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說謊,高遠將自己的手掌置于面前的燭台之上。只見搖曳的火焰不斷炙烤著他的手掌,高遠卻未表現出任何正常人應該有的痛苦表情。
「你最好別在勞勃的面前表演這些,要知道直到如今,勞勃還對坦格利安家族的成員恨之入骨。」艾德•史塔克皺眉頭警告他,「不懼火焰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獨有特征,至少如今在這維斯特洛上還沒有其他人能夠做到這些。」
「如果不是你有著一頭漂亮的黑發和金色的眼楮,憑此我也會斷定你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後裔。」艾德沉聲說道,「像高遠公爵你這樣不懼火焰的人,通常被坦格利安家族的成員稱之為‘真龍’!」
「于坦格利安家族尚且興盛的那段時期,如果你有著銀金色的頭發和紫羅蘭色眼楮的話,恐怕七國上下的所有人都會擁你為他們的王。」
「世間上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我既不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後裔,也沒有他們所獨有的銀金色頭發和紫色眼楮,這一點我非常清楚。」高遠攤手說道,「而且坦格利安家族在維斯特洛維系了三百年多的統治,如今不是也已經被你和勞勃給推翻了嗎。」
「高遠公爵你說得對,坦格利安家族如今已經被我們給推翻了。」艾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或許我們不應該再繼續談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了。」
「這是你要的龍骨柄匕首。」艾德•史塔克取出自己妻子在臨走前交給自己的那柄匕首,艾德將它置于兩人的中間仔細檢視,「我不明白,高遠公爵你找我要這把匕首做什麼?」
「關于是誰刺殺了布蘭,明明真相已經非常清楚了。」艾德對此有些疑惑,「這把匕首曾經屬于小指頭,他在比武大會上打賭輸給了提利昂•蘭尼斯特,被用來對熟睡的布蘭痛下殺手。」
「艾德大人,直到現在您還在相信小指頭的話嗎?」高遠反問道,「提利昂•蘭尼斯特與我和凱特琳夫人所交代的,可是與他小指頭所說的截然相反。」
「誠然這把匕首的確是提利昂從小指頭那里贏來的,可是它後面又在小指頭的女支院中被人給偷走了。」
艾德口中呢喃道︰「誰知道這兩人哪個說得是真的,無論是培提爾•貝里席,還是蘭尼斯特家的人,他們都是滿嘴謊言。」
「小惡魔沒有動機非要置布蘭于死地。」高遠沉聲說,「反倒是小指頭我看著動機最大,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拿走這把匕首之後,你準備怎麼做?」
「我準備找個認識這把匕首的人好好談談」
高遠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輕敲打斷,哈爾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人,有人在門外想見您,他不肯通報自己的姓名。」
艾德疑惑地與高遠對視一眼,然後轉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這位神秘的訪客體格粗壯,穿著沾滿泥濘的破爛靴子,披著用極其粗糙的料子制成的厚重褐色長袍。面容被隱藏在長袍的兜帽之下,雙手藏在寬大的袖袍里面。
艾德起身問︰「請問您是?」
「我是您在這君臨的朋友。」蒙面人的聲音格外低沉怪異,「史塔克大人還有高遠大人,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
「我們今晚的談話不能讓外人听去了」
瞧見對方這般神秘莫測的模樣,艾德•史塔克不免一陣好奇︰「哈爾溫,你暫且退下。」
等哈爾溫關上房門,房間里此刻只剩下他們三人之後,這位神秘的訪客這才掀開罩在自己頭上的斗篷。
「瓦里斯大人?」艾德•史塔克驚訝地望著眼前的這人,不由驚叫出了聲。
「史塔克大人,還有高遠大人」瓦里斯彬彬有禮地向房間中的二人行禮,然後便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他抬頭與艾德詢問︰「大人,不知可否麻煩您給我點喝的?」
艾德在桌上倒了三杯夏日紅,將其中一杯遞給瓦里斯。
「瓦里斯大人你為何要打扮成這樣,若不是你剛才摘下兜帽,恐怕我就算是站在你的鼻子底下也認不出來。」艾德對此十分疑惑。
除了絲綢、天鵝絨和最上等的綢緞,他從未見過太監穿過其他材質的衣服。而且太監的身上向來彌漫著股丁香的芬芳,然而眼前此人卻是渾身汗臭。
「這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結果」眨眼間的功夫瓦里斯手里的酒杯就已經見底了,看來他剛才是真的非常渴,「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私下密談的事,您的一舉一動都在王後的緊密監視之下。這酒味道真是好極了,史塔克大人謝謝您。」
「高遠大人,很高興能夠在這里見到你!」瓦里斯放下酒杯看向高遠,「原本我是打算拜訪完了史塔克大人之後再去拜訪您,您與史塔克大人在一起倒是省掉了我許多功夫。」
「我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好談的東西,瓦里斯大人!」高遠皺著眉頭說道,「瓦里斯大人你與我素未相識,我能夠想到唯一與你有關的事情,便是今天我們在比武大會上抓捕了你的死對頭小指頭。」
「高遠大人,您今天在比武大會上的表現精彩極了。」瓦里斯恭維道。
「今天我已經听過太多人與我說這句話了。」高遠壓根不吃這一套,「若是你深夜拜訪只是為了與我說這些廢話的話,約恩•羅尹斯伯爵的人很可能會將你丟出他的別院。」
「瓦里斯大人,你是怎麼通過我這首相塔的其他守衛的?」艾德•史塔克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在這首相塔的塔外和塔內的樓梯口中,都有著自己的人在守衛。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繞過自己的守衛闖入房間之中了,高遠第一次前來首相塔拜訪時是這樣,如今瓦里斯這個太監也可以隨意進出自己的首相塔。
這使得他不得不開始為自己的安全感到擔憂,艾德實在想不通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艾德的視線不斷在瓦里斯與高遠之間徘回,高遠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麼,于是笑著開口說道︰「艾德大人,我是從您房間的窗戶中進來的。」
「紅堡里有許多密道只有幽靈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歉然微笑,「我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
「不過,大人有些事您必須知情!您是御前首相,但是國王卻是蠢材一個。」瓦里斯之前甜膩的語調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輕細且銳利如鞭刃的口氣,「我知道他是您從小到大的摯友,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個蠢材而且恐怕還是個注定要完蛋的蠢材。」
「除非您能夠救他,或者說只有你能夠救他。今天差一點就讓他們得逞了,他們原本計劃在團體比武時謀害他。」
瓦里斯地這番話直接讓艾德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好半響之後他才重新開口︰「你說的他們是誰?」
瓦里斯為自己的酒杯添上了滿滿的酒水,他沒有直接回答艾德的問題,而是頗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連這個還要我來告訴你,那麼在我看來您比勞勃國王還要蠢,而我顯然是站錯了隊伍。」
「如今在這君臨城中唯一希望勞勃國王死于非命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蘭尼斯特家的那位王後瑟曦了。」高遠告訴艾德,「勞勃國王若是不幸罹難,我所能想到的唯一收益人,便是蘭尼斯特家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們。」
「蘭尼斯特?」艾德驚訝地喊道,「王後這不對,即便是狠毒如瑟曦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明明就是她在極力反對勞勃參加團體比武。」
瓦里斯聞言也是笑了︰「講真的艾德大人,敢問您知道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勞勃國王不得不參加團體比武的嘛?」
「沒錯,王後的確是明言了禁止他參加團體比武!那晚她在宴會上說得很大聲,而且是當著藍禮公爵、當著七國所有的騎士、以及半數王國重臣的面說得。」高遠聞言適時補充道。
「勞勃國王的性格是怎樣,艾德大人您應該十分清楚。勞勃國王向來好面子,王後瑟曦這樣做就是故意為了讓他下不來台。」
「瞧,這房間里面還是有聰明人存在的。」瓦里斯毫不吝嗇自己對高遠的贊美,「我原本以為,今天你們在比武大會上的動作都是由史塔克大人一手安排,現在看來原來這一切其實都是高遠大人您在背後指點。」
艾德听聞此話頓時後背直冒冷汗,他今天終于認識到了權利的游戲究竟有多卑鄙。高遠與瓦里斯二人說的沒錯,絕對不可以如此這般地去勸說勞勃國王。
這就跟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著他這樣去做一樣。你越是極力勸告、反復叮囑他不要這麼去做,勞勃國王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更何況,王後瑟曦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這幾乎就是故意想讓他下不來台,如此這般勞勃國王怎麼會順著你的意思去做呢?
「就算勞勃國王今天真的下場參加了團體比武,他們當中有人敢動手打國王嗎?」艾德•史塔克問。
瓦里斯聳聳肩,隨即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想要在團體比武中謀害勞勃國王簡直不要太簡單。」
「今天現場總共有四十個來個家伙參加這場比武,蘭尼斯特家勢力頗為巨大且那樣有錢,想要收買幾個參加比武的家伙豈不是易如反掌?」
「比武場的圍欄中亂成那樣,馬兒在場地中四處亂竄,到處有人被折手斷腳,再加上索羅斯那個家伙揮舞著手里的火焰劍吸引了在場所有觀眾的注意。」瓦里斯陰測測地說,「要是真的有人在混亂中不小心傷到了勞勃陛下,您能夠指控他這是在蓄意謀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