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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今天感覺咋樣?」李金枝把包里的飯盒拿出來,擺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早就好了,一點事都沒有。我說要出院,你們就是不讓我出院。把我關在這兒,也不知道在關到啥時候去,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讓我出院了?」黃玉英一肚子的氣,從窗邊走過來說。

李金枝笑得不行︰「您說到哪兒去了,我們是為了您好。一回到家里,您就要操心這個又操心那個,哪能安心休養啊。醫生說了,你年紀大了,這次又摔得很重,再不好好休養。再落下什麼後遺癥。」

汪春艷也說︰「就是啊,得听醫生的話,等你病好了就能出院了。」

黃玉英瞪了她一眼︰「我早好了,還不讓我出院。住一天要不少錢,再住下多浪費錢啊。」

「三哥和三嫂有錢。」汪春艷又說。

黃玉英在病床上坐下,不高興地嘀咕︰「不是你的錢,你不心疼。」

汪春艷訕訕地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了。

一家人都買了哈城的房子,後來一轉手換了更大更好的房子,可把汪春艷給羨慕壞了。眼看他們都陸續搬到哈城去了,孩子也轉學到哈城去了,只有他們一家還在邊沿農場。

沒辦法,她厚著臉皮到黃玉英和江和平面前哭訴。事情鬧得挺大,老太太把全家人都叫過去了。江愛民怕老太太和老頭上火,和高秀蘭商量了一下,把手里的一套舊房子給了他們一家住。

本以為全家都移到哈城是好事,哪知道這才是開始。從此以後,汪春艷就抓住了老太太的小辮子。只要家里踫到什麼事,她就到老太太面前哭窮。老太太被她煩得不行,每次看到她就會頭疼。

像這次,老太太住院。住半個月的院了,汪春艷只在開始幾天打電話過來,關切地慰問幾句。

老太太不樂意她來,就說︰「你不用來了,這兒有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守著,你過來還添亂。」

汪春艷就真的不來了,今天突然過來,只帶了幾個隻果過來,顯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看著老太太吃完飯,李金枝又給老太太削了一個水果,就打算走了。她家里還有事,不可能一天到晚陪在醫院里。

抓起提包,李金枝斜了一動不動坐在病床上的汪春艷一眼︰「你不走嗎?」

「你先走,我陪陪媽。」汪春艷低著頭說。

黃玉英沒好氣地說︰「我不用你陪,你也走。」

汪春艷默不作聲。

李金枝看她這樣,就知道她有話跟黃玉英說。自己要是不走,她是不會說的。

李金枝很識趣地離開了,不忘體貼地關上病房的門。但她繞了一圈後,又悄悄回來了,耳朵貼在房門上偷听。

黃玉英問︰「你不走是有事眼我說?」

汪春艷開始抹眼淚,好半天才說︰「每天上班太辛苦了,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江愛安找了一份開出租的活,每天起早貪黑地干著。汪春艷在菜市場盤了個攤位,每天也是忙忙碌碌的,兩個人加起來的收入也足夠一家人生活了。可汪春艷心里還是酸,她覺得自己過得不如老三和老六。

老三和老六在幾兄弟里面過得最好,老三家握了不知道多少套房子,每個月光靠收房租都夠花了。老六家就更別說了,連鎖超市遍地開花,兩家都富得流油。

兩夫妻合計了一下,覺得這樣下去是變不成富人的。他們想開一家餐館,好好經營說不定就發了。可是餐館不是那麼好開的,要選地方還要裝修請廚師什麼的,算下來得花不少錢。汪春艷是來借錢的,不是跟老太太借,而是跟老三家借。

黃玉英听完,一臉無語地說︰「你想借錢找老三和老三媳婦,你找我干什麼?」

汪春艷期期艾艾地說︰「你說話比你們好使。你說一句話頂得上我們說一大堆。」

黃玉英不願意,讓她自己去跟老三家的說。

汪春艷又開始哭,哭訴他們這些年有多麼不容易,江愛安老了十幾歲,明明比江愛民年紀小,看起來卻比江愛民要老得多。

黃玉英始終沒有松口,汪春艷就一直哭,李金枝都听得不耐煩了。

突然,後面傳來一道聲音︰「病人家屬,你站在門口干什麼?」

「我」汪春艷嚇了一跳,扭過頭看到一個小護士站在不遠處,後面還站著一個長相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輕人。

「我馬上就走了。」汪春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覺得那個年輕人有些眼熟,在腦子里搜刮了半天,又想不起來這人叫什麼。

里面的哭聲滯了滯,黃玉英揚聲道︰「金枝,你還沒有走啊?」

「走了,我忘記帶飯盒了。」汪春艷一臉尷尬。

她重新走進病房,把飯盒拿上走人。

走之前,她又看了那個年輕人一眼。年輕人安安靜靜地垂著眼皮。一邊的嘴角輕輕翹起來,像是在笑。

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強烈了,她一臉疑惑地走了。

小護士臉頰微紅,含情的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柔聲說︰「里面住的就是黃玉英女士。」

「謝謝。」年輕人的聲音低沉磁性,抬起大長腿進了病房。

黃玉英板著臉︰「你別哭了,哭也沒有用。你就是哭死在這兒,我也不會替你說話的。你借錢就光明正大地借,人家願意借就借給你們。非要我開口干嘛?我開口,你們就不用還錢了?我勸你們別做夢,老老實實過日子。」

「我沒有這麼想——」汪春艷張張嘴正要解釋,一抬頭看到一個年輕人走進了病房。

年輕人一只手里捧著鮮花,另一只手里提著東西,身高腿長地走過來。

汪春艷愣住了,黃玉英也愣住了。

「你是——」黃玉英指著這個年輕人說。

年輕人眉眼含笑,喊了一聲︰「女乃女乃,是我,我回來了。」

「你是,恆恆。」黃玉英眼楮亮了亮。

汪春艷驚訝地睜大了眼楮,慢慢地站了起來。

黃玉英問了很多問題,年輕人耐心地全部回答了。

陪了一個小時,年輕人才離開。

得到消息後,江愛民長長地嘆了口氣。

高秀蘭以為黃玉英怎麼了,關切地問︰「媽還好吧?」

「媽挺好的。」江愛民身體湊近,神神秘秘地說︰「你猜誰回來了?」

「小梨回來了?」高秀蘭說。

「不是,是趙恆。」江愛民說。

高秀蘭愣住了,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趙恆是誰。

「什麼趙恆,人家現在叫傅致遠。」

「你說這麼多年了,他都不跟咱們家聯系,我都快忘了這個人,他突然出現干什麼?」高秀蘭納悶地說。

江愛民說︰「你這麼就錯了,那孩子不聯系咱們,也許是逼不得已。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老六跟我說的。他那個超市被那家逼得都快開不下去了,那孩子知道後才回去的。」

「也是,傅家太霸道了。」高秀蘭嘆氣。

江愛民說︰「不知道小梨還記不記得他。」

高秀蘭搖搖頭︰「估計是不記得了,人剛走那會兒,小梨還時不時地提起他,後來完全不提了。這麼多年了,她估計都忘記家里有過這個人了。」

江愛民點點頭。

兩個人也沒有告訴江梨,提都沒有提起過傅致遠這個人。

江梨剛下飛機,來接他的人是江愛業和蔣露。兩個人結婚多年,到現在還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江愛業上前接過江梨手里的東西,蔣露一把抱住江梨,笑眯眯地說︰「可回來了,想死我了。」

她捧起江梨的臉用力親了一口,鮮紅的口紅留在江梨臉上。江梨無奈地推開她,抱怨道︰「七大娘,你每次都要來一招。」

「這不是喜歡你嘛。」蔣露噗嗤一笑,拿出帕子柔柔地擦去江梨臉上的口紅,笑著說︰「你是咱家的門面擔當。帶出去特別有面子。看到喜歡長得好看的,我就想親一口。」

跟著江愛業和蔣露上了車,江愛業問她︰「你是先回家還是先去醫院?」

「先去醫院,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家了,住在附近的酒店里,好好陪著我女乃女乃。」江梨說。

蔣露說︰「你看看,咱們小梨就是孝順。」

江愛業笑︰「咱媽有多疼小梨,你也看在眼里。那麼多孫子里面,爸媽最疼小梨了。」

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去了醫院。

江梨在附近的商店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穿過醫院大廳走向後面的住院部。

病房里面放著鮮花,黃玉英站在病房里,滿面紅光地跟孫秋麗說著什麼。

「哎喲,長得可真俊。元棠他們跟人家完全不能比,主要是氣質那一方面。人家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那個氣質跟普通人不一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修養。昨天來看過我,今天又來了,還請我到家里玩」

江梨的腦袋探進來,笑眯眯地說︰「女乃女乃,你在說誰呢?」

黃玉英抬眼看過來,愣了下滿臉堆笑地說︰「我的乖乖回來了,女乃女乃想死你嘍。」

江梨笑著張開胳膊,嘟囔道︰「女乃女乃,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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