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徹底消失在天際，今夜貝克蘭德的天氣顯然不是太好，黑色的夜空上沒有緋紅之月，也沒有幾顆星星，很有可能要下雨，再加上今天並不是周日，所以來聖賽繆爾教堂參加夜晚彌撒的信徒並沒有往日那麼多。
這讓主持彌撒的埃來克特拉主教略微松了口氣，聖喬治區的行動抽掉了教堂一半三分之一的力量，如果算上不屬于地方教區的「紅手套」，那今晚的聖賽繆爾教堂力量只有平時的一半。
這種暫時性的虛弱或許不會引起什麼問題，但如果出現問題，那就不會是個小問題。參加夜晚彌撒的信徒少一點，那也就意味著一切都還算正常，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在布道結束後，這位穿著雙排扣神職人員黑袍，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主教打開了一旁告解室的門，在面前二十幾位虔誠信徒臉上一一掃過，再次確認這些熟悉的面孔後，走進了告解室中，準備聆听他們的懺悔。而沒有相應需求的信徒們則拿起自己的帽子、手杖，走出了大廳。
隨著夜晚彌撒的結束，多位僕役拿著各種雜物離開教堂，走向了擺于側面小巷內的垃圾桶，並分出一批人員處理起馬車停放點的糞便。
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僕役身體突然抖了一下，旋即埋低腦袋，認真清理，甚至非常盡職地往廣場方向移動，似乎要處理那里的雜物，由此漸行漸遠，漸至陰影濃厚的地方。
等到別的僕役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時，一只手忽然勾勒成形，仿佛從虛空里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讓他的身影隨之澹化，消失不見。
十幾秒後，倫納德出現在廣場邊緣，他碧綠的眼眸看著一切正常的聖賽繆爾教堂，微微松了口氣，穿過廣場朝教堂走去，進入大廳內掃了眼告解室排隊的信徒後，進入了側面的出口，朝通往地底那扇門走去。
一打開門，守在里面的兩個「值夜者」立刻看了過來，等看到是倫納德時，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最近經常在晚上值班的時候和倫納德一起打牌。但那個中年「值夜者」則一臉嚴肅，仿佛對待陌生人一樣︰
「你是誰？」
「倫納德•米切爾，‘紅手套’索斯特小隊成員，剛剛晉升為序列6‘安魂師’，從聖喬治區參與行動後歸來……」
倫納德並未感到意外，如實地將自己的身份信息說了出來，還包括和那個年輕「值夜者」打牌的一些事情。在守衛聖賽繆爾教堂的力量不足時，許多審查會變得更加嚴密。
「抱歉，這是我們的職責。」中年「值夜者」表達了歉意。
「沒關系，戴莉女士怎麼樣了？」
「她應該在地下懺悔室。」
「好。」
倫納德點了點頭，繼續沿著通道向前走，又經過了一道審查後，進入了地底，見到了臨時負責教堂一切事物的「值夜者」執事威爾遜，這位早早有了一頭白發的「靈巫」對于戴莉的情況並不抱有樂觀的態度。
「賽爾特先生在送戴莉來的時候，簡單判斷了一下她的情況。她體內‘冥界’已經崩塌了大半，一些魂體和亡靈正在她體內肆虐，如果不是她剛剛晉升，收納的亡靈並不是很多，早就被同化成亡靈生物了。現在也只是利用懺悔室特殊的環境，暫時鎮壓了那些東西，具體的還有等大主教閣下到達後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救治。」
听了威爾遜的講述，倫納德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有個鐵盒，裝有羅爾斯•阿德里安暫時借給他的「靈魂歌者」，正是這件東西意外挽救了戴莉的生命。
事實上，戴莉•西蒙妮雖然是剛剛晉升，但因為「死靈導師」魔藥早在兩個月之前就消化完畢了，所以為了增強自己的力量，她找到了許多死靈，並將其用特殊儀式帶在了身邊。在晉升為「看門人」後，就將其容納進了體內冥界。
而現在她體內冥界中死靈生物少，是因為很多都被喂養給了「靈魂歌者」。
盡管很不喜歡羅爾斯•阿德里安這個人，但在這一刻倫納德對他還是升起了感激之心。他心不在焉地和威爾遜聊了幾句行動上的事情後，就主動告辭，去往懺悔室探望戴莉。
……
忙碌完的僕役們聚在一起，進入聖賽繆爾教堂，拐向了側面。混跡在其中的克來恩同樣默默地向前走著，身體放松，但內心卻緊張不已。從進入教堂後，三四十米的距離，至少有三道視線從他身上掃過。
果然，在教堂守護力量被調走部分後，「值夜者」的警惕性會大大提高。
現在這種情況對于克來恩的潛入自然是很不利的，但他很清楚，在聖喬治區行動結束後就會出現一段時間的松懈，而這個時間將會在參與行動的「值夜者」返回後到來。
這是他在廷根時積累的經驗。
「真累啊。」遠離牧師們後，一位僕役伸展了下雙臂道。
克來恩偽裝出一副疲憊到沒心情閑聊的樣子，「嗯嗯」點頭，未參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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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喬治區，齒輪街。
行動已經徹底結束了，軍情九處、黑夜教會和蒸汽教會的非凡者正在進行首尾工作。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是他們依舊完成了最開始的目標，抓到了一批靈教團成員，只是「人造死神派」在貝克蘭德的重要成員「漆黑亡者」烏利卡已經死亡。
一開始的倉庫內，參與行動的三位半神臉色都不是特別好看，特別是賽爾特和霍拉米克•海頓，兩位半神聯手，再加上一件「1」級封印物，也沒有對那位「不死者」造成什麼有效傷害，對方在退走的時候還順帶解決了烏利卡。同樣，安東尼•史蒂文森也沒有在雷達爾•瓦倫丁到來前留下扎特溫。
至于持有「1」級封印物的尹康瑟執事，能牽制住極光會「幽暗聖者」已經是超常發揮了，不能再多要求他什麼。
作為串聯這次行動的安東尼•史蒂文森摩挲了下胸前的黑暗聖徽，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抓到了許多‘人造死神派’的成員，即使從他們口中得不到太多有關實驗的消息，也能順著線索繼續行動。至于行動中出現問題，這很正常，畢竟我們最開始的情報來源就存在一定問題。」
關于「人造死神」的部分實驗在貝克蘭德進行這一情報，在行動之初就有人提出，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但考慮到危害性，他們還是認為這份情報是真的。而且從行動來看，很有可能這份情報就是為了讓他們采取行動，制造混亂。
只是這幾位大人物都想不通的事情是，就為了一位極光會神使，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這明顯有些……
就在這時，三人齊齊看向窗戶，看到了一群介于真實與虛幻的蝙蝠穿過玻璃，在窗前重組出一道身材瘦高，極為挺拔的人影。他有著較淺的發色，更接近銀色，眼眸鮮紅，宛若鮮血沁出。
血族伯爵米斯特拉爾……三位半神都認出了突然出現的這位半神，是血族目前最為活躍的半神，而且相當年輕，還不到六百歲。
「米斯特拉爾？你來這里做什麼？」
黑夜教會與血族一向關系不錯，因為血族最近異常活躍而和米斯特拉爾有不少交流的聖安東尼開口問道。他在看到這位血族伯爵時，就意識到了這次行動中某些意外的因素出現並不是一個意外。
「來做一個提醒。」
米斯特拉爾模了模自己略顯浮夸的花式領結，嘴角帶著若有如無的笑意。
「什麼提醒！」
被「不死者」偷襲，挨了一擊的霍拉米克雖然情緒已經緩和了下來，但依舊比平時要易怒，更偏向于他不太喜歡的「暴君」信徒。
這位血族伯爵呵呵一笑，看著聖安東尼道︰
「史蒂文森大主教應該已經想到了，那位‘巫王’是‘原始月亮’的信徒，而我們血族也受到了相關的消息提醒。如果你們沒有行動，或許我們就會找機會出手。」
米斯特拉爾很清楚，即使確定了有一位半神層次的「原始月亮」信徒躲在這里，他們也不可能冒險出手。因為最近的行動，血族上下承擔的壓力也很大，生怕一不小心再出現什麼問題，讓風暴、蒸汽兩大教會和魯恩王室對他們采取什麼措施。
這次行動，米斯特拉爾看到了全部經過後就返回了地下，匯報給了「圓月」奧爾默公爵。之後就得到了新任務，前來做出提醒。
這是血族在向三大教會表達一次善意，也算是作為之前行動的一次補償。
有了這樣的補償，只要沒有出什麼大問題，風暴教會和蒸汽教會就不會有什麼意見，黑夜教會也能更好地幫他們周旋一下。
「你沒有嘗試跟蹤那位‘巫王’嗎？」賽爾特扶了扶面具，聲音略顯沉悶。
米斯特拉爾並未回應，朝安東尼和霍拉米克微微欠身後，再次化作一群蝙蝠飛出了倉庫。
面具下，賽爾特嘴角微微翹起後消失，冷哼一聲看向了安東尼。
這讓這位「恐懼主教」開始有些頭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安撫了幾句後才重新把話題拉回到「人造死神」計劃上︰
「除了靈教團這里，那個刺殺了極光會X先生的人也要查一查，我們的情報很有可能和他有關。」
「尹康瑟見到了刺殺者的樣貌，我會讓他制作一副儀式肖像畫。」霍拉米克皺起眉頭，「但如果真和他有關，我不認為這會有什麼用處。」
「總要試一試的。」安東尼也嘆了口氣，轉頭對賽爾特說道，「關于這個聚會的一些情況，還需要軍情九處的幫助。」
「這沒有問題。」
……
「‘命運之蛇’閣下，魯桑德拉的情況似乎和你之前說得不一樣啊！」
黑色尖塔底部，羅爾斯雙手背在身後，看著躺在黑色的嬰兒車里，裹著銀色絲綢的威爾•昂賽汀，即使相隔只有二三十厘米他也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再次擊殺了魯桑德拉，並焚燒了對方尸體，讓其化作灰盡，又在那里等了一個多小時的羅爾斯拿著自己的收獲，一份「巫王」特性以及一份看上去非常像「巫王」的特性，來到了艾倫•克瑞斯的家。
他對這位前命運議會議員很感興趣，但對方「原始月亮」信徒，以及可能和「母樹」還有牽扯的身份讓他根本不可能留下對方。至于對方身上存在的問題完全可以去問威爾•昂賽汀，即使解答不了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安全。
「如果我說我對魯桑德拉了解也不多，你信不信？」
威爾•昂賽汀揮了揮稚女敕的胳膊，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想讓羅爾斯離他遠一點。
「當然信，畢竟我也只能從你這里獲得她的消息……」羅爾斯嘴角掀起一抹惡意的弧度，「不過如果得不到相應的補償，那我就不能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麼了。比如當你的教父，或者請烏洛琉斯在你出生的時候到場慶祝等等。」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躺在黑色嬰兒車里的威爾•昂賽汀拍了拍自己的心髒位置，「我可不想見到那條傻蛇。」
接著他語氣輕快地反問了一句︰
「你的人性似乎保持地不錯，比之前的狀態要好很多，和你即將到來的婚禮有關？」
羅爾斯臉上笑容僵了一下，咬著牙道︰
「真沒想到你在肚子里還能了解這麼多！」
「這真的不怪我，有關羅爾斯•岡薩雷斯和德麗娜公主即將到來的婚禮已經登上了報紙，我爸爸和媽媽今天還在討論這件事，也提起了你。」
威爾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接著他重新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我剛才的確沒有欺騙你，我對魯桑德拉的了解確實不是很多，她加入生命學派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只有一百多年，那時候我剛進入重啟狀態。等我恢復時，她就已經晉升為‘巫王’，我也不是很願意過多關注‘原始月亮’的信徒。畢竟應付一條傻蛇就已經很麻煩了，我可不想再惹上一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