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希爾斯頓區,克拉格俱樂部。
克萊恩低頭看了一眼餐盤內的紅酒煎鵝肝,並搭配有隻果片和浸入了黃油的面包,喉頭蠕動,他還沒有吃午餐。自從加入克拉格俱樂部後,他經常來這里的自主餐廳解決午餐或者晚餐。
可現在並不適合享用今天的限量供應, 抬頭看著對面沉思的艾倫•克瑞斯,克萊恩越發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招災體質,什麼時候都能遇到非凡事件。
這位介紹自己進入俱樂部的知名外科醫生已經持續倒霉了一段時間了,但克萊恩並沒有一個合適的辦法,也為了保險起見,只能讓他先去找黑夜教會的主教訴說一下情況。
這時,艾倫已有了決定,看著克萊恩, 扯了下嘴角道︰
「感謝你, 莫里亞蒂先生,雖然你並不懂神秘學,但卻依靠嚴密的邏輯給出了最好的建議。」
是,我不懂神秘學……克萊恩微笑道︰
「直接稱呼我夏洛克就行了,艾倫。」
「好的,夏洛克。」艾倫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塔利姆,「你還在幫那些人辦事嗎?」
那些人?克萊恩豎起了耳朵,相比于美食,他更對塔利姆正在做的事情感興趣,那位愛上了不該愛的朋友是否真的存在。
之前他也從自己的前雇主那里知道塔利姆的一些情況,破落貴族出身,現在是不少貴族的馬術老師, 年薪在四百鎊上下。雖然年收入在中產家庭中並不算高, 可貴族馬術教師的身份有著極高的地位加成,不會比一些知名大律師差。
或許塔利姆的那位朋友真的存在, 而且是和他學習馬術的一位貴族子弟,這樣的話就存在愛上不該愛的人這種情況……嗯, 塔利姆說過兩方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考慮到那是一位貴族,那就是愛上了平民?
王子和灰姑娘可不會像童話那樣啊!
塔利姆翕動了幾下嘴巴,想要回答但還是默然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羅爾斯的建議有些讓你為難,但你可以听一部分,這段時間只安心當一個馬術教師,不要參與進那些貴族的事情中。」艾倫低頭湊到塔利姆一側,聲音雖小,神情卻很激動。
克萊恩有些驚訝,雖然他和艾倫接觸很少,但能看出這是一個性子冷澹的人……看來,塔利姆卷進了那些貴族的爭端中了,這種事情一不小心可是會死人的啊,怪不得艾倫會那麼激動。
塔利姆沒有回答,眼眉低垂,單手成拳抵在嘴鼻處,顯然他現在很猶豫, 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見塔利姆還在猶豫, 艾倫推了推因情緒激動而下滑的眼鏡道︰
「不要再猶豫了, 羅爾斯和菲利普勛爵關系那麼好,都選擇暫時離開貝克蘭德了,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麼!那可是尼根公爵的兒子!」
克萊恩現在有些後悔了,自己給完建議後為什麼不直接端著餐盤離開,這種事情听和沒听區別很大啊,搞不好自己都要卷進去!他可是知道尼根公爵被刺殺是有人雇佣了「颶風中將」,現在齊林格斯雖然死了,可幕後指使還沒找到。
他只好低著頭裝鴕鳥,眼前餐盤中限量供應的紅酒煎鵝肝都失去了誘惑力……不過艾倫說的那個和尼根公爵兒子菲利普勛爵交好的羅爾斯,好像是那個阿德里安事務所的老板,剛剛拿到一筆十萬鎊的投資。
作為私家偵探,克萊恩對最近一段時間的報紙相當關注,加上塔羅會也有時候會討論這些事情,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關系。
「可我現在根本月兌不了身。」塔利姆搖了搖頭,他不能放棄擺在眼前的機會。
艾倫顯然還想再勸一勸,而一旁的克萊恩連忙打圓道︰
「艾倫,你說的羅爾斯是阿德里安事務所的老板嗎?」
塔利姆顯然也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點頭答道︰
「是的,羅爾斯•阿德里安,他也是這家俱樂部的成員。」
「他也是嗎?」克萊恩一愣,除了捉奸外,他來這家俱樂部一般都是練槍和吃飯,很少關注其他成員,可他也從來沒有見有人和塔利姆、艾倫在一起交談過啊。
「是的,只不過他之前有一起桉子涉及到俱樂部的一位工作人員,那以後他就沒有來過這里了。」塔利姆降低了聲音,「那起桉子鬧得很大,另一個當事人是新黨一位首領的兒子。」
克萊恩很快從記憶中翻出了那件桉子,那起桉子訴訟時他還在廷根,可也看到了相關報道,那位當事人高德先生還是自己的格斗教練高文先生的朋友,自己還見過新黨那位首領的女兒梅納德夫人。
這世界真小啊!
「那件桉子使得克拉格俱樂部的名聲損失了不少,有一些地位崇高的會員都辦理了退出手續,只有我們這些人留了下來。」
塔利姆唏噓不已,那些退出的會員本身對俱樂部並沒有什麼索求的,像這樣的場所他們有很多,而像自己和艾倫這樣的人還是要依靠這家俱樂部。
怪不得那位大律師不來,要是我是俱樂部的老板恐怕也不會高興,不過誰讓俱樂部這邊出了問題……克萊恩看了一眼已經涼掉的紅酒煎鵝肝,胃部已經不再傳遞饑餓的信號了,已經餓過頭了。
「我听說阿德里安事務所獲得了一筆……一筆投資,要擴大事務所的規模。」克萊恩本來想說一筆十萬鎊的投資,可話到嘴邊發現有些不太合適。
「是的。」艾倫也不再勸阻塔利姆,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有些逾越了。
「有了這筆投資,阿德里安事務所如果按照羅爾斯的設想運行下去,那很快就會成為貝克蘭德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是整個魯恩王國。」塔利姆眼中流露出羨慕,「我還沒有听說過魯恩有哪家律師事務所光大律師就達到五十位的,光他們的年薪就足以壓垮一家中型公司了。」
克萊恩也十分羨慕,如果沒有成為非凡者,這樣的生活他應該是最向往的。
……
「慷慨之城」,拜亞姆已經籠罩在雨水中。
「咚咚咚」
剛返回旅店,躺下還沒有十分鐘,羅爾斯正在思考羅塞爾會把寶藏藏在哪兒時,听到了敲門聲。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怎麼會有人來找他?
悄然從錢袋中取出「權之杖」和左輪手槍,小聲喊了一句︰
「誰?有事情嗎?」
「我來取達克威爾放在你那里的東西。」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蒼老。
達克威爾?是羅伊•金?
羅爾斯在來之前問過達克威爾怎麼聯系羅伊•金,可達克威爾說老頭從來不留聯系方式,只相信命運的指引。
他微微松了口氣,可並沒有放下左輪和「權之杖」,腳步放輕來到門口,快速擰動門把手後又往後退了三四步的距離。
伴隨著輕微的「吱呀」聲,門被打開了,羅爾斯也看到了來人的樣子。
這是一位相當年輕的男子,頭發整齊後梳,戴著框架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他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出頭,與剛剛蒼老的聲音極為不協調。
年輕男人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微微行了一禮道︰
「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我是羅伊•金,達克威爾的老師。」
看著羅伊•金極為年輕的面孔,他滄桑的聲音讓羅爾斯下意識皺了皺眉,他讓開一段距離後,向房間內走去。
「我很難想象達克威爾會是你的弟子。」
羅伊•金進來後將門關上,年輕的面孔上流露出笑意︰
「我只教給他非凡知識,剩下的自然有命運去指引他繼續學習。」
這間旅店是羅爾斯臨時選中的,房間並不算多好,沒有會客區域,連椅子也只有一張,他只好將他搬到床對面,示意羅伊•金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床上。
听著神棍般的回答,羅爾斯有些煩躁,揮了揮手道︰
「希望命運能把他教好吧!你是來拿那件東西的?我……」
「不,我現在的運氣還不夠好,那件東西還是放在你那里吧。」羅伊•金搖了搖頭,「我只是有預感這個時候會遇到你。」
羅爾斯揉了揉太陽穴,斜看著「神棍」羅伊•金︰
「你說的是遇到,但現在你是直接找上門了吧?」
「不,我只是來躲雨。」
「好吧。那你現在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助的嗎?」羅爾斯也懶得和他爭辯,「律師」雖然鑽漏洞,但神棍們的話往往沒有什麼邏輯可言,和他們辯論沒有意思。
不過,幫助羅伊•金,來交好生命學派,交好威爾•昂賽汀還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
羅伊•金坐了下來,听到羅爾斯的問題後又搖了搖頭道︰
「不,我是來幫你的,我想你應該需要我的幫助。」
羅爾斯兩支食指不停刮著眉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
「你很喜歡在說每一句話前,都說一個‘不’嗎?」
「不……」
羅伊•金剛回答了一個單詞,就愣了一下,啞然失笑道︰
「或許吧。」
「那好,你能幫助我什麼?」
「我也不知道。命運告訴我,我可以幫到你,或許你可以先告訴我,你需要什麼幫助?」
羅爾斯一下僵在那里,愣愣地看著羅伊•金臉上的自信的神情︰
「你不是在說笑吧?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你就告訴我,你可以幫到我?」
這一次,羅伊•金沒有開口就說「不」,他點了點頭︰
「我相信命運的指引。」
「……」羅爾斯終于知道羅塞爾大帝面對查拉圖的心態了,他現在也想暴打一頓羅伊•金,雖然很可能打不過。
羅伊•金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連同座椅無聲地向後滑行了五六步的距離,看著羅爾斯輕聲笑道︰
「命運告訴我,你有不好的想法。」
命運,是你的靈感告訴你的吧!怪不得你能教出一個有「挑釁者」天賦的「藥師」,你比達克威爾更有天賦,或者說像你這樣的神棍序列都適合「挑釁者」。
羅爾斯用手杖指了指羅伊•金坐的那把椅子,開口問道︰
「這也是命運賜予的能力?」
「不,只是一部分。」羅伊•金扶了扶眼鏡,將目光投向了「權之杖」,「這是用‘幸運者’特性打造的?不,還混合了其他特性。」
听到熟悉的「不」,羅爾斯閉上了眼楮,不想再回答他的問題。
「似乎是‘歌頌者’途徑,制作它的‘工匠’應該花費了很大精力……」
羅爾斯心頭一動,睜開眼楮,頓了頓手杖道︰
「這份‘幸運者’特性應該來自生命學派的某位成員,是一個‘吸血鬼’賣給那位‘工匠’的。」
「我知道,命運並不會鐘愛每一位信仰祂的人。」
羅伊•金面色平常,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傷心,只有澹然,甚至是冷漠。
「你認為的命運是你們的議長嗎?」
「不,我們的議長也信奉命運。」
羅爾斯皺了皺眉,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杖,又看向外表年輕、聲音滄桑的羅伊金︰
「或許我知道你可以在哪方面幫助我了。」
羅伊•金身子靠後,壓在椅背上,前兩支椅腿翹起,沒有任何搖晃,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獲得了一個寶藏的消息,我有那個寶藏的鑰匙,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你能幫助我嗎?」
既然羅伊•金在這個時候找到羅爾斯說可以幫助他,那他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神秘的寶藏和神棍顯然是對合適的搭檔。即使不是,那他也並不吃虧,甚至可以回一句「這是命運的指引」來譏諷下這個神棍。
羅伊•金沒有說話,沉默一會兒後,伸出右手道︰
「我需要借助你的手杖。」
羅爾斯將信將疑地將手杖給了他,然後就看見羅伊•金雙腳同時離開了地面,而椅子的前兩支椅腿還保持翹起的狀態。
他拿著手杖,讓其自然垂直立在地面上,他拿開了手,而手杖依舊保持著直立豎起的狀態。
他閉上了眼楮。
過了一會兒,手杖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