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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日月合定

槐山南麓,有一條路順暢通往槐陽城西,這條路北接山道可直去遙遠的藏風平原,南下又能順河岸去到聚寶城,左右錯落著三四個不高不低的土丘。

很多南來北往的散修都知道有這麼一處地方,但都對這地方沒什麼太深的印象。

冬天的時候,山上的棗樹都枯凍著,在兩個丘峰之間有一片平坦長坡,日光照不到陰影處,越往坡下滑越冷。

「分頭包抄,給我攔住他!」

此時不到當午,山坡上七八個小影子追著一個影子奔跑。

追逐了約模半盞茶的功夫,頭前那孩子實在跑不動了,被三五個人死死的摁在雪里。

這里三面長坡,只有西南一條土路,走出去就能看到大商道,可惜出口被雪掩凍住,以這群孩子的身高不太容易踱過去。

「跑啊,你倒是繼續跑啊!」

這些孩子穿著皆邋遢貧苦,但身子長得還都算結實,為首那貨估模有十六七歲,明顯比其他孩子都大三四歲。

「梁師兄問你話呢,啞巴了?傻禿子!」

一個巴掌從側臉直接貫出去,死死的打在被摁在雪里的黃布破衫孩童臉上。

「哈,你們看,他還是不說話,禿子變啞巴了,哈哈。」

「呵呵呵~」

「哈哈~」

那七八個孩子都哈哈隨著老大嘲笑,只有一個女丫頭站在最後面握緊粉拳一聲不吭。

隨後,幾個小弟們把那孩子布袋里的月利和一塊完滿紫靈玉狠奪出手。

「這麼好的靈玉也是你這傻禿子能拿的?下次長點眼楮,去你的!」

臨走前,孩子王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一群人就這樣耀武揚威哄哄鬧鬧的離開了。

他們向著日光走上山坡,跟在最後的瘦丫頭一步三回頭,約模著禿子哥可能只是沒力氣,等會兒就能爬起來了。

……

那群人沐浴著冬日的日光消失在山坡頂,陰冷的風吹到坡底,被別人叫做傻禿子的孩子艱難的爬起來,模了模空空如也的布袋。

「該死的,等你岳爺爺長大以後,有你們好受的!」

一步步爬上山坡,坐在一顆枯斷的柳樹樁上,傻禿子開始發呆冥思。

他今年剛滿十二歲,來這里已經七年了,得師父庇護,這些年過得還算將就,只是一直被那些名義上是師兄的家伙們欺負就有點不爽。

不過也僅此而已,自記事起,自己一直在上河城沸水街偷吃的,大概偷了兩年多,快要餓死的時候才被師父撿回來救了性命。

听說當年師父撿他回來的時候,破襖里寫著「岳氏子關情」幾個字,那麼師父猜他的俗名應該叫岳關情,總是透著一股風塵味兒,令人討厭。

他雖然討厭這名字,師父倒是習慣了叫他小岳,師兄師姐們習慣叫他傻禿子,傻禿子外號由來是八歲那年自己玩火把頭發燒沒了,不管是小岳還是傻禿子,反正都比那勞什子岳關情好听。

「師父啊,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我這個月的修煉又要落後了,距離幫你收購風月樓又要遠好多年 !」

心情憋悶的厲害,傻禿子就仰頭大喊,雖然每次都沒人回應,但這樣最起碼他心里舒坦一些。

風太冷了,凍得嘴唇發顫,傻禿子運轉靈力暖暖身子,只可惜他那點靈力儲備只能維持半柱香,所以用個五分之一,就收手往住處趕。

沒錯,別看他屁大一點,已經有練氣一層的修為,不只是他,在這小山丘居住的十五六個人都是修士。

天上忽然有一道橙綠光團飛過,傻禿子起初沒看到,反而是那光團折返回來沖向他時,他才發覺。

「哇哇哇,哈哈哈,我修成心想事成了,我修成心想事成了,師父,我在這里!」

傻禿子大叫著一跳老高,那靈團落在雪地里,露出里面人影,絡腮胡子濃密,臉上刀疤依舊,一柄墨綠大刀背在身後,身形壯的跟頭熊一樣。

「誒,你小子,又被欺負了吧。」

劉小恆用復雜又無可奈何的眼神掃了掃傻禿子,等著那孩子一頭撞過來。

傻禿子瘋狂奔走,歡喜的沖向那個給了他很多童年歡樂亦師亦父又極不靠譜的丑男人。

還是那雙像父親一樣寬厚的胖手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股溫厚土靈力度來,使得自己整個身子暖烘烘,臉上的傷快速恢復。

「師父,我練成【心想事成】法了,我剛才呼喊著你,你就出現了。」

「少他媽臭屁,小岳啊,你一個練氣中期都不到的家伙,還【心想事成】?這都是誰教你的鬼話……」

「啊?難道不是,可這是老劉頭告訴我的,只要想著誰,每天呼喊就可以練成……」

……

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踏著雪地走向這片山丘最北處的山洞,那里有一座開闢三十多年的洞窟,已經被他們在這里居住十多年了。

「崽子們,快出來迎接老子!」

隨著劉小恆一聲大嘯,一幫人影紛紛嗷叫著奔走出來,從八歲到二十多歲各不相等,最後面是兩個小丫頭攙扶著一個白發蒼蒼枯黃老邁的人影一直在咳嗽。

「師父回來嘍!」

「歡迎師父回城,師父你這次打勝仗啦?」

「師父,有搶到什麼好寶貝麼?」

……

一幫人哄哄鬧鬧的把劉小恆推搡迎拉進寫著「紅棗城」的洞窟里,他享受著被這群孩子當成希望和絕對領袖的感覺,每一次的滿載而歸都是為了能在這些貪婪的小崽子們面前耀武揚威一番。

「這次咱們可算是發了,老子一個人估計都能把半個聚寶城買下來,以後咱直接把聚寶城的名兒換成「紅棗城」,哈哈哈……」

大家圍坐在圓木桌上,听著這個丑男人一個勁的吹牛,每個孩子臉上都洋溢著歡樂幸福的色彩。

【青蘿衣】【草履靴】【小風匕】【火球符】【金衣帶】【錦井帽】【長春功】【青元訣】【避水符】……

一件件各色各異的一階靈器靈物靈符撐滿整個山洞大堂,孩子們才知道這次師父不是在吹牛。

每個人的本命同參都給配置齊了,每個人的衣裳都換上了新的入品級的衣服。

入品階就意味著有排場,有排場,就不容易被別人欺負。

就像是一窩乞丐裝成的土匪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土匪,有錢有糧,每個人都快活高興的要死。

燈火持續到後半夜,攆著最後一個孩子去休息罷,劉小恆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自己的洞府,身後那老劉頭也顫顫巍巍跟著。

「給,這可是我親自跟赤龍門姓宋的那小子求的,約模能吊你老小子十年壽命,再堅持堅持,別那麼快死,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老頭邊咳嗽邊笑著承接,緊接著,這洞屋里就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良久,老頭看著躺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劉小恆,笑著道:

「此番,頗為凶險吧?」

……

劉小恆長長呼出一口氣,終于完全放松了下來,罵了一聲:

「可不是,差點把老子的命搭進去,你還別說,不只是我的命,連鐘掌門的命也差點搭進去,更別提他家那已經戰死的陶老祖,誒……真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殺斗了。」

老頭頷首點了點頭,「回來就好,既然賭贏了,日後就安生點兒修煉罷,等這群孩子長大,咱們也開個小門派做下去,就算是熬出了頭!」

劉小恆搖了搖頭:

「老頭,我改變主意了,當年風月樓對咱們卑劣,那是他們有問題,但不是說這天底下每一處大家業都有問題,我有個新打算,你听听看……」

倆人一夜合計,確定了他們這伙兒人接下來的命運。

******

等到了翌日正午,劉小恆睡眼惺忪走出洞屋,點兵點將點了三個人,包括傻禿子,一起往當年小劍山舊址去了。

槐山盟軍組建三十來年,每次大型水陸道場、商事會議等,一小半都在原小劍山舊址東面,現聚寶城東面舉辦,何況此時期還是雲河宗司徒家做盟主,慶功會在此處舉辦就不太稀奇了。

距離大會還有一日,此時的聚寶城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劉小恆先帶著那三個崽子狠狠搓了一頓,隨後定了客棧,就開始去逛坊市。

于此城正中央處,城主府內,一眾雲河宗核心人物匯集在大廳內,司徒禮頭戴雲流冠,打扮的尤其精神,逐個提點此番大會關要人物。

「明日大場由祥瑞和祥吉你們倆兄弟負責,汪老給你二人助陣調度……」

「飛鵬,你與赤龍門章臭對接,配合他家黃龍殿的修士發放獎勵……」

「飛劍,你帶著游方站在會場外面掌握巡查隊伍,保障大會順利完畢!」

「孔老,族里那兩個孩子和赤龍們的婚事也不能落下,在明年春日務必……」

「飛雲……」

提到司徒飛雲之際,司徒禮掃了一眼滿殿,才想起來這位族弟前些時候剛剛戰死,面上不由得閃過痛惜之色。

良久,他端坐在主位上,一一把任務重新下達,盡管這些事兩個月前已經商定,誰能料想到魔災搗亂,搞得此時的進程混亂不堪。

年輕一輩人一個個領命去後,留下來的都是宗門里的人精,家族的老油條,各個堂口的掌事人。

「此番大會,又不是什麼涉及我宗進退的大事,宗主不必如此用心,咱家這些孩子們自能處理妥當。」

庶務堂新晉的管仲廉老頭捋著胡子悠哉評點,他是支持自家坐上這宗主大位的核心勢力之一,司徒禮不好當面批訓,只道:

「有諸位族老在,我自然不甚擔憂,可畢竟戰功和聲勢都在人家一方,我宗既然拿了權柄,還該盡點心意!」

「哼,宗主莫擔憂,他赤龍門東掀戰爭,咱司徒家亦是派了核心精銳跟隨,還戰死了三個人,有什麼低人一等的。」

和司徒禮同一輩的新晉煉器堂掌事汪劍通氣哼哼插了嘴。

司徒禮眸中寒光閃過,表面又只當做他發牢騷,因為死的三個人里有兩個是此人的弟子,又能和他爭論什麼。

作為宗主,最重要的是確保自己要做的事項和門派的戰略計劃穩步進行下去,些許私人怨恨,他有的是辦法彌補。

一番論計,散場時已是半個時辰後,殿里孤零零的只剩下司徒禮和他一直帶養的徒弟司徒離火。

別看這孩子年歲不足十八,心思可通透的駭人,在很多大局勢上有時候比自己還拎得清。

人都走了,也就沒必要再裝精神,司徒禮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著茶,腦中在想著更深的事。

「師父在擔憂赤龍門此番趁大會更加招眼聚攏人心?」司徒離火出口探問。

司徒禮從思緒中掙月兌出來,搖了搖頭:「那一派的發展,早已超月兌我宗門上下可以遏制的了,就連為師這宗主之位,亦是這幾年那人一力支持的結果。」

將茶飲盡,司徒禮站了起來,又恢復那一宗之主的威儀:

「為師即將北上天雷城結丹,今次大會是整頓族眾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我這二十年來布局收官之時。」

這話一出,司徒離火眨眼便明白,原來師父擔憂的是最後收統門楣出差錯。

「火兒,你也去罷,該下狠手了!」司徒禮揮了揮手。

待那小徒弟走出殿,他負手轉頭,盯著香位上已經仙去的司徒業畫像,眼眸漆黑駐足良久。

‘老家主,我發過的誓,一定能做到!’

******

翌日,槐山東征大軍慶功會開辦,聚寶城內和外面搭建的發放獎勵帳落之間,人流涌動,如山如海。

按照兩個月前的章程,本該是赤龍門掌門大發好人牌,被推舉為零頭人物宣揚三五個時辰的,可誰想臨近這幾天,幾家內部高層突然得到消息,鐘掌門傷勢嚴重,無法露面。

于是主持事宜就主要由赤龍門黃龍殿主,也既赤龍門實權二號人物簡雍,和雲河宗掌門共同主持。

該到場的金丹修士,包括獵妖盟的趙良才、地兵谷吳本、鷹眼草台拓拔南天等都在現場,甚至赤龍門很多實權人物也忙里忙外的‘服務’大家。

可就是鐘掌門不露面,讓不少傾慕和羨仰的散修們多有失望,尤其是那些死了親友長輩的散修勢力,在前半程大會上各個瞪著眼楮等說法。

好在這些掌權者們後半場,也就是午後開始,不再磨嘰,講條例講的清清楚楚主動發放獎勵,並且采取半分透明的模式去發放,力求讓大部分人心服口服。

下午斜陽將隱時,終于大規模的普通散修戰利發放時間開始,十個三丈高的帳門矗立起來,一隊隊執法修士排列整齊。

由赤龍門章臭這老頭耀武揚威的喊訓:

「當下開始第二輪戰利發放,槐山七千家參戰修士都有份,一個個排好隊進去報領,由老夫和司徒小友半公開報名獎賞之物……」

然後就是第一個人開始,分路進去不同的大帳領東西。

章老頭說是由他和司徒祥吉報名,實際上念了十幾個人,就都安排給司徒祥吉祥瑞兩兄弟和他們的手下做了。

這老東西搬了個椅子躺在兩個年輕人旁邊好不托大,不過來領取戰利的這些散修們也都可以理解,畢竟人家赤龍門今天動動手指就能掌握他們這些蝦米的生死。

能公平給點好處就算對得起良心 。

不一會兒站在平原上的大幾千號散修人群,就听到自帳篷里走出來的一些年輕修士歡叫聲:

「在下不是在做夢,你赤龍門竟然真的願意將這柄二階【冰雹劍】下發給我?」

「哈哈,築基丹,真的是築基丹,老子終于可以去築基了……」

「【小軒轅劍譜】,前輩真是說話算話,若赤龍門他日還有戰事召集,柳某必定以命相陪!」

……

一波波驚喜發散開來,引得外面的散修人群一次次騷動,章臭偶爾大喝一聲,教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人們莫大驚小怪。

另一邊,剛出戰利派發帳落外,就是一家家大小不一的交易攤販,那些散修們有的東西不需要就去和別人交易更換,有些有所求,就掛著牌子吆喝求購。

當然也有一些潑皮無賴,一些下三濫散修們盯著那些剛出來待宰的羔羊準備下手,可惜雲河宗和赤龍門下組織了巡邏隊和安全保護區。

針對戰利順利讓受用者受用這件事,高層早已經做過多道防御處置,甚至最高級的一個承諾是,只要出現在槐山修真界被搶走派發的戰利的事件,槐山盟軍會直接出手敢于追殺作惡者。

人心中的惡念是斬殺不盡的,但是只要講清楚作惡要付出的代價比作惡本身獲利恐怖十倍,那作惡率必然下降。

戰利的派發持續了三日,之後進入第三輪進程,便是由赤龍門和雲河宗兩家組織頭面人物去一家家安撫那些東征戰役里死了盟軍修士的散修勢力們,額外再補貼一些靈石彈藥或者滿足一些要求。

這樣一來多數勢力都能心服口服,畢竟誰也不會和靈石丹藥甚至是大宗門的庇護過不去。

一番安排,十來日就過去了。

******

寒風朔朔,藏風山上一隊隊弟子們拖著疲憊的軀殼回山門匯報。

簡雍風塵僕僕的走進天樞殿,笑到:

「最後一家也安撫完成,此番大會基本告一段落,寒亭的那件事全程都未曾對他們交代,也幾乎無人提及此事,依我看,這事算是過去了。」

桉牘之後,披著黑色雪裘的鐘紫言伏桉寫著什麼,片刻後,收筆咳嗽了兩聲:

「那便如此,五日後你再發請帖,邀此間勢力來年夏日去清靈山參加我派開山大典。」

他見簡雍還站在當場,揮手示意他坐下說話,又道:

「司徒禮前日來信,說他將北上天雷城結丹,此事你怎麼看。」

簡雍一听,霎時露出驚色,久久平復後,回應:「他剛上位並不算久,如今既然敢去結丹,那說明雲河宗內部即日就將大整頓,此人當真有魄力。」

那司徒禮前些年總總行為,在赤龍門這邊幾位看來,著實是差點意思,但此時這麼一招,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原本司徒業死後,雲河宗內部兩系雖然妥協把司徒禮抬起來,但其中爭斗還是不少,可司徒禮這麼一下,直接說明他並不把那些暗地里的矛盾當回事兒。

可不讓簡雍高看一眼。

「此事你嚴令門中子弟不許參與,還有那兩樁婚事,聯姻可以,但要憑此借用本門資源和聲勢權威,便由門規該發配出去發配出去!」

……

「另外,我這幾日後要閉關一段時間,不日江楓即將從北面再返回來,到時好好招待,此人根系龐大,不可怠慢得罪。」

二人一番交談,簡雍見鐘紫言氣色逐漸下降,便憂心提醒:「掌門,你安心養傷,我……」

「咳咳,不礙事,今夜你往後山波月洞來,我有秘事與你商議探索……」

兩句話後,鐘紫言自己克制心事,慢步走出天樞殿,緩緩去休息了。

簡雍接手桉牘,細致查看,繼續將剩下那摞信件批罷,心中生出許多擔憂。

但不知怎的,他自己近日也心緒不寧,總覺得結丹契機似乎近在眼前,可又遠在天邊。

******

夜間,簡雍快步去往後山,打開波月洞門,步入其中。

靜謐的洞室之內,鐘紫言負手看著洞中水潭,早已等候他多時。

月光自峰窗透下來,照在寧靜的水潭中幾無聲息,只一滴滴水泛起不可查的微瀾。

「掌門,你近日神色深沉,自歸來後性情似乎有不小變化,可是遇到什麼難事?」

那中年男子轉過身來,鬢角的白發隨身微動,眸子如深邃星空。

他將一卷碧綠靈光裹著的玉簡擺浮出來,道:

「此簡乃是師伯仙去時臨時篆錄,內中談及三事,涉我赤龍門未來兩百年機要,你且看看。」

簡雍心神震蕩,嚴肅接過玉簡,神識入內,良久才出神來。

「投入玄都冥府來應對開闢戰爭、結嬰計劃、神劍御火真訣……這?」

鐘紫言頷首道:「樁樁件件都是大事,一個不慎,踏錯既是萬劫不復。」

「……掌門,老祖他彌留之際寫就此三條綱領,是不是……太過激進?」

簡雍是個保守的人,這在門派里甚至整個槐山都不是秘密。

鐘紫言沉默良久,搖了搖頭:

「我看這三件事,件件都是目前最正確的抉擇,已不能算作建議。

當日我親身經歷那場大戰,師伯借萬陣盤和冰炎寒煞珠直入假嬰境,以那時的智識和他能感悟到的東西,已非你我可以揣度。」

簡雍思來想去,又試探問道:「那掌門你的想法是?」

鐘紫言聚目會神,盯著簡雍道:「我知你本命乃是蘭台秘典,你可知此物之名源出何處?」

簡雍莫名提神,「掌門對此有所聞?」

「此乃佛門至高修真經文【愣迦經】中所載之物,其中婆娑世界中掌管萬物算衍之地便是此名!」

「啊?」簡雍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本命物竟然與佛門有淵源。

「莫要吃驚,此事我亦是剛自那場站爭後截獲的古籍中所聞,喚你來便是想看看,如今你築基已近圓滿,可掌握一些推衍手段?」鐘紫言又將不少星盤和命圖等物什擺放出來。

簡雍一臉迷惑,「推衍?這是何手段?」

鐘紫言若有所思,便將他心中所想講出:「所謂推衍,即是觀天之化,推演萬事之類,這其中又有多個流派……」

二人依次際語,終于在後半夜,簡雍大叫一聲,「掌門,你說的莫不是這物?」

他翻掌之間,手中四個元光古字浮現,日月合定依次排列,如今那最後一個字即將圓滿。

「我起初並不知他們如何應用,如今听你一番解說,似乎已然通悟一些東西……」

簡雍盤膝冥坐,閉目感應,不消片刻,將前面那三字‘日’‘月’‘合’一一內中游覽,他額頭細密汗珠抖擻,睜開眼楮:

「果真如此,確是推衍之技,念頭如此通達,等我再細細觀其……」

誰曾想,再次進入那‘定’字中,一發不可收拾。

月影消退,波月碧綠,驟日如梭,鐘紫言看著眼前的簡雍如入夢中,只覺得尤其神異,那便做個護法罷了。

眨眼之間,一日日,一周周過去,簡雍的狀態好比那金蟬,心似蛛絲游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一晃眼便是三個月。

直到春寒料峭,南燕北飛,波月洞中洶涌澎湃的靈氣高漲起來,鐘紫言步入洞府,捋須頷首,「該是你的際運,誰又能搶得走。」

簡雍枯瘦的身軀逐漸恢復靈機,他緩緩睜開雙眼,古井無波。

識海中那日月合定四字交相融合,逐漸變成另外一本較小卻金光逼人的書卷,細看乃喚做【牽機乾坤錄】,沉入其中,腦海里傳響道音:

「夢黃粱千載,浮生終成影,匯山水一卷,緣起伴君游。」

簡雍頓時滿目淚流,欣喜大笑:「掌門,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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