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電器除了堆滿倉庫的洗衣機，只有上市公司這個殼值錢，如果不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股改，會被強制退市，多少企業打破頭搶不到的上市資源將一錢不值。
別看到處是上竄下跳尋找上市機會的人，實際要找買家並不容易。能拿出2.5億元的買家太少了，拿得出的又不一定看得上，看得上的不一定能談成。
退市的日期步步逼近，蔡東陽愁得頭發都白了，四處托人找買家，希望把ST梅花打包賣一個好價錢。
過年前倒是有一家西域企業派人來談，名片上印國際投資的字樣，其實就一打工仔，作派不像談生意，倒像施舍。
蔡東陽想起那個打工仔氣不打一處來。老子怎麼說也是上市公司董事長，用得著看你臉色？
听說這次來的是財富榜的大老板，有錢得很。蔡東陽猶豫再三，決定親自接機，在路上對司機道︰「我是給何總面子。」
當年梅花電器上市，帝都證券是主承銷商。
蔡東陽到得早了，又遇上航班延誤，在機場等三個多小時，才等到蘇醒和唐雨生推著行李箱走出國內到達的出口。
他越過二十出頭的帥氣小伙子，朝中年男人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連連搖晃，熱情萬分道︰「蘇先生，歡迎，歡迎啊。」
你TM能不能別這麼用力？唐雨生疼得直咧牙，牙疼般道︰「旁邊這位才是蘇先生。」
蔡東陽沒听清︰「什麼？」
「蘇先生在旁邊。」唐雨生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飛快退後兩步，站在蘇醒身後。
這是演哪出？蔡東陽一臉狐疑望向蘇醒。
蘇醒微笑看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蔡東陽試探道︰「你是蘇醒先生？」
「是我。」蘇醒點頭，道︰「梅花電器蔡總？」
蘇醒這麼年輕？不是說身家十幾億登上財富榜嗎？蔡東陽不太相信，轉念一想，剛才司機舉「歡迎蘇醒先生」的牌子，只有他倆過來，應該沒錯才對。他遲疑伸出右手︰「我是蔡東陽。」
ST梅花位于佛市老市區，佔地55畝，廠房半新不舊。再過幾年，房價坐火箭似的往上漲，別的不說，55畝地皮絕對不止2.5億元。
生產線八十年代末從島國進口，據說當年花不少外匯。這條生產線只能生產半自動洗衣機，現在流行全自動洗衣機，產品價值低不說，也很落後。
蔡東陽頗為自傲道︰「我們的產能還可以。」
生產越多，積壓越多，有什麼用？蘇醒無聲自語，他來談生意，不是來給蔡東陽添堵，自然不會傷他自尊。
倉庫里，洗衣機堆積如山，外包裝積滿厚厚的灰塵。
蔡東陽道︰「一台洗水機出廠價四百元左右，市場售價四百多元。按出廠價算，三個倉庫的庫存值一億多元。加上生產線、廠房，2.5億元真的很便宜了。」
積壓二三十萬台洗衣機？你怎麼不說負債多少？蘇醒道︰「蔡總的意思，我重組後，成立一個洗衣機銷售公司，負責銷售你這些庫存？」
蔡東陽哈哈大笑，道︰「不要本錢，賣出就賺。」
蘇醒澹澹道︰「哪里不要本錢？2.5億元呢。」
蔡東陽道︰「哪能這麼算？2.5億元不僅有庫存，還有梅花電器的股權、廠房、生產線，等等。這麼多才2.5億，夠便宜啦。
要不是年前來談的人太囂張，梅花電器早就公告重組了。」
言外之意，哪有你什麼事。
蘇醒道︰「年前誰來洽談？最後為什麼沒談成？」
提起這事，蔡東陽便一肚子氣，道︰「叫什麼德龍國際投資控股公司，據說控股好幾家上市公司。來的是一個投資部經理，牛逼哄哄的。我不喜歡他。」
蘇醒笑了，調侃他︰「蔡總有特殊愛好？」
「沒有。絕對沒有。」蔡東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蘇先生身家十幾億，憑實力上財富榜，待人卻很和氣。德龍的投資部經理，一個打工仔而已，牛逼哄哄的，上來就說不要洗衣機，不要生產線，不要工人。
他太不會做人，我不喜歡。」
德龍？蘇醒道︰「西域德龍？」
「西域能有什麼大企業？以為名片印國際投資就能走出國門？哼！」蔡東陽一臉不屑，強忍著沒有當蘇醒的面啐那位打工仔一口唾沫。
蘇醒道︰「你還別說，德龍確實牛逼。我這點身家在人家面前完全不夠看。」
德龍最鼎盛時，旗下有177家子、孫公司和19家金融機構，被譽為「股市第一強莊」，蘇醒自詡不如。
去年，德龍在魔都注冊國際戰略投資公司。這家新成立的投資公司擁有三家全資公司，二十多家參股公司。只是現在知道它的人不多，蔡東陽沒听說過並不奇怪。
蔡東陽以為蘇醒謙虛，對蘇醒更有好感，強調︰「一個打工仔！」
人家背後代表一家集團公司，你非要這麼說，那也沒辦法。蘇醒沒有就這事和他爭論，道︰「梅花負債多少？」
蔡東陽爽快道︰「2.8億元。」
蘇醒和唐雨生對望一眼，沒說話。
該看的都看了，蔡東陽請兩人到辦公室喝茶。唐雨生借口去洗手間，跑去和看大門的大爺閑聊。
這兩年，ST梅花效益不好，一批批工人下崗。半年前徹底停產，哪還有工人。但是大門需要有人看守，蔡東陽便把自己大舅哥安排上。
老頭在門口放一把藤椅，再在椅邊放一台收音機，邊曬太陽邊听當地戲曲，愜意得很。
唐雨生遞過去一根煙，老頭馬上把收音機關了，進門房搬一張椅子，把藤椅讓給唐雨生坐。
提到ST梅花的情況，老頭道︰「原先效益很好，不是誰想進廠就能進，後來街道辦收回來，不久上市，效益開始不行。」
唐雨生道︰「注冊的時候掛靠在街道辦？」
「可不是。」老頭吸一口煙，含含湖湖道。
「唐總怎麼會成為董事長，管理一家五千多人的大廠不是他的專長吧？」
老頭眯眼吸煙，不說話。
唐雨生道︰「大爺，你多長時間沒發工資了？」
老頭月兌口而出︰「我剛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