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忻州城外地一座規模頗大地農莊里,一向很少露臉的本宅老爺今日卻是住在了莊子里,與他一起而來的,還有幾個至交好友。
夜雖已深,但位于大院中心處地主宅之中,卻還燈火通明著,不過,因著這宅院地廣大,在農莊之外卻是黑沉沉地看不出一絲端倪來的。
「能確認這具尸體的身份嗎?」客廳之中,坐在主位的,正是本宅主人曹員外,他這時卻是滿臉地凝重之色。
「這個人是我親眼所見被那個郭泓志所背回來的,最後被刑虐致死——奇怪的是竟然沒有听到他的喊叫之聲。」回話之人一臉平淡地說道,但是眼中卻隱約地滿是畏懼之色。
這具尸體看起來確實是曾經遭受過酷刑一般,身上雖然沒有最常見地鞭痕,但卻是被人用刀割的七零八落,不但手足、胳膊、腿都被割開,就連肚皮也已劃了開來,里邊地內髒更是都被割了下來,此刻仍是就那麼被胡亂地塞在肚子里。
「落在這個施刑人的手中,這可真是生不如死啊……」回話人目光閃爍地看著這具幾乎被割的沒有一絲好肉地尸體,心中當真是寒氣直冒。
直到此時,他也想不出來,在忻州縣衙內,究竟是哪個人竟然下的了這個毒手。
「你可曾看到,有外人進入忻州縣衙?」
突然之間,一個陌生地聲音在屋內響起,衙役極其驚詫地抬起頭來,當看到不動聲色地曹員外以及她背後地樟木雕花牡丹花屏之後,恍然地再次低下頭去。
在曹員外背後的這扇屏風之後,是小半間客廳的屋子,此際屋子里卻是坐著數人,這忽然之間開口插話的,正是坐在首位之人。
屏風之後的屋子內沒有點燈,客廳內的燭光透過屏風,隱約地可以看到幾個坐在椅子中地、影影綽綽地人影。
借著朦朧地燭光,隱約地可以看到,在這些人的臉上,無一例外地戴著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但面具上又稍有不同,以此可以區分各人。
此刻正在發話的,便是一個戴著鬼臉面具之人,這是一個胖到幾乎連那張寬大地太師椅都放不下的胖子,體重可能都要接近三百斤了。
坐在這個被屏風分割開來地客廳之中、象這樣戴著鬼臉面具的人,一共有七人之多,而在屏風之外地農莊主人曹員外卻是沒有戴任何面具的。
此外,在地下唯一站著的、滿臉讒佞之色的人也沒有面具,在他身上所穿的,卻是一身嶄新地衙役公服。
「他們進入的是刑房,如今衙門里不允許任何人在不屬于自己職責範圍內地區域內走動、停留,那里自從我進入衙門以來也沒有進去過。」
知道屋內還有其他人旁听,這個原本便已低眉垂眼地衙役更加地佝僂著自己地腰身,看樣子似乎恨不能就要跪在地上才好。
鬼臉人問話的聲音雖然響亮,但語音卻是十分地渾濁,正是需要打起十二分地精神才能听的清楚。
「刑房還有一個偏門,是直接通到捕快房的,而捕快房卻是有旁門直通衙門之外的,不過那邊的門已是開在了南街之上,是以很多人也還是要走這邊地門戶的。」
衙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簡單地問題,卻是東拉西扯地細細地講了一些衙門內的情形。
「這些我知道,我是問你,可曾看到,有外人進入忻州縣衙?」屏風後坐在首位地鬼臉人不耐,直接地打斷了這個不停地亂說的衙役。
「不曾。」衙役這下老實了。
「你能確認這具尸體沒有被掉包嗎?」這次問話的,是坐在末尾地鬼臉人,聲音陰森而尖銳刺人。
「這是我和其他兩名弟兄親自處理的,是江典史直接下的命令,沒有使用白役。」衙役老老實實地回答。
「為什麼要用你們?那些捕快呢?」末尾鬼臉人繼續追問。
「我們正在當班——這些日子很忙,衙門里所有的捕快都已經撒出去了;而那個郭泓志雖然是個白役,但仗著是秦天的師弟,卻是根本不把我們這些衙役們放在眼里的!」
衙役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曹員外身後地屏風答道。
不過,屏風後座位上的幾人除面具不同之外,卻是連衣服的樣式都是一致的黑色長袍,
就連身體彼此也只能看個大概。
至于說身在燈光之下的衙役,除了那扇五彩繽紛地屏風之外,根本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過了一會兒,眼見沒有人再提新的問題,曹員外揮手讓衙役走人,廳內諸人一時都是沉默不語。
「你們怎麼看?」坐在首位地鬼臉人繼續發話。
「從這具尸體身上的一些傷疤和背上的那個瘊子來看,這似乎應該就是屠剛,可是這外貌雖然相像,但是年齡卻是差的太多啊!」
坐在第三位的鬼臉人緩緩地開口了,口音同樣是含糊不清,但其他人全都是習以為常地坦然以對。
事實上,這原本就是他們在口中含有異物,並且刻意地改變嗓音所致。
「我倒是想起一個傳說來,如果這個傳說確實屬實的話,這具尸體,到還真是有可能便是屠剛……」一直都沒有說話地第五位黑衣人開口了,聲音沙啞而蒼老。
「什麼人,留步吧!」
突然,一聲驚雷般地斷喝響起,同時一道銀光在屋內一閃而過,直接地射出了緊閉地窗戶之外,同時也打斷了第五位黑衣人的發言。
隨著這聲斷喝,屋內地幾人全都躍然而起,緊閉的門窗也「砰然」地炸想後四散開來,卻是硬生生地被他們打的四分五裂開來。
在院子里迅速地轉了幾圈、但卻並未看到一人地眾人一起看向了方才地喊話之人,他原本是坐在第二位的。
「我剛剛隱約听到屋外有些響動。」見眾人回顧,第二位黑衣人卻也光棍,直接地坦然說道,語氣中卻是充滿了驚疑。
「這座院子周邊左右的兩座院子都是空著的,我已經嚴命不許任何人接近主宅了,並且下達了必殺令!」
唯一沒戴面具地農莊主人曹員外皺著眉頭從屋頂跳下,凝眉搖頭︰「四下里沒有發現有人!」
「我也隱約听到一些動靜,因為太過輕微而沒有理會……」第一位鬼臉人再次含糊地說道,同時也將疑惑的目光看向曹員外。
「這里地處野外,或許是老鼠出沒吧……」曹員外沉吟片刻,卻是說出另一番話來。
第二位鬼臉人沒有理會眾人,卻是自顧在低頭仔細地于窗下觀瞧︰因為打碎了門窗,是以屋內的燈光卻是照了出來,在屋前形成了一塊明亮地區域。
「那個衙役呢,此時在哪里?」一番查勘之後,第二位鬼臉人沒有發表任何地看法,卻是開口向農莊主人問道。
「他應該在前邊地客房。」農莊主人曹員外大有深意地看了第二位鬼臉人一眼,終于是苦笑出聲了︰「那原本就只是南關地一個普通混混,這次走了狗屎運被秦天選入衙役的,根本也沒有什麼高深地武功。」
「殺了他!」第二位鬼臉人沒有理會曹員外地說辭,斷然地說道︰「不管是不是此人在屋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不妥!」不等曹員外回復,第一位鬼臉人已然開口︰「張克儉地這一手釜底抽薪著實厲害,如今我們在衙門里根本沒有自己的人手,這個人是如今唯一地一個,這時卻是殺之不得的!」
「此人是哪一堂的門下,是否可靠?」听到第一位鬼臉人反對,第二位鬼臉人這才開始刨根問底,可見在他的眼中,一條人命,和一條狗命卻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不是教中弟子,只是拿錢辦事——我們這時沒有太多的選擇,對他的考核還在進行之中,他也不知道太多的事情,只當是在為我效命。」曹員外苦笑著接口。
曹員外擁有忻州城內唯一地騾馬行,是極有地位的士紳——這當然是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在真正地上等人眼里,曹員外也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商人罷了。
在此次地輜重營之戰中,曹員外地「曹家騾馬行」是損失最為慘重的,當初為了運送糧草、輜重,「曹家騾馬行」地幾乎所有馬匹與車輛全被征調一空。
在「雁北大捷」之後,「曹家騾馬行」的馬匹、車輛幾乎已經損失殆盡,張建東雖然將曹員外的馬匹用一些老弱地軍馬予以補足,但那些車輛卻是只能折現了。
當然,這些車輛的折現價格應該是有待商榷的,但遺憾的是這只是曹員外自己的獨家看法,無論是千戶張建東、還是縣令張克儉,對于曹員外的這個異議都是不約而同地采取了無視地辦法。
不過,以張繼宗的話來講,抵給曹員外的軍馬雖然老弱,但卻仍然是比「曹家騾馬行」的那些原本地民間騾馬要值錢許多的。
換句話說,張繼宗根本就認為「曹家騾馬行」是佔了大便宜的。
事實上,曹員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不管怎麼說,這些可全都是久經沙場地軍馬,騎上便可以戰陣沖殺的,與那些見了刀兵甚至會嚇出屎尿來的民間貨色還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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