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秋這時最過開始後悔與懊惱的,就是自己太過于相信小說和影視劇而裝13過了頭。
當初,當輜重營慘勝、終于在將近黃昏時分熬到姍姍來遲地大同援軍露面之後,大家都已經是在精疲力竭地垂死掙扎了。
在這次日後被廣為傳頌地「雁北大捷」中,張建東的募兵營傷亡過半——這個比例略高于整個輜重營的平均傷亡率,但卻已經是讓整個大明朝廷從上到下地歡騰一片了。
在這次戰斗中,被自己把自己圈在一個由糧袋和衣服包泥後形成的泥土袋所構築地土圍子里的忻州役夫們,逃無可逃、遁無可遁,只能是拿起原本是由他們所運送的白蠟桿長槍來和馬匪們拼命。
事實上,到最後真正和輜重營的軍民們當面進行殊死搏殺的,正是那些戰力遠遜于蠻族韃子的草原馬匪了。
至于那些真正地蠻族韃子們,在前邊的戰斗中,卻是已然被張知秋所搗鼓出來的「投槍陣」給基本屠戮一空了。
即便如此,輜重營的將近三萬役夫仍然付出了將近一萬的傷亡,其中死亡人數超過二千人——這也是由于馬匪們在被張知秋算計後人數不足、戰力有限的緣故。
但僅僅只是這數百名馬匪和不到一百個韃子,在對陣這人數比他們多出一倍的大明正規野戰部隊的同時,還有上萬名年輕力壯地役夫們在一旁助戰,卻仍是給輜重營造成了如此慘重的傷亡。
即便如此,在真正地對戰中,被殺死的馬匪和韃子卻只是少數,他們的最大傷亡,是被之前的「投槍陣」以及五百架大型弩箭所造成的。
相比之下,由傳統地弓箭給馬匪們所造成的傷害卻是極其地有限,在輜重營地弓箭手和數千名役夫射出上萬枝最好的雕翎箭之後,給馬匪們所造成的,卻大多只是一些戰斗中都不減員的傷員罷了!
箭雖然好,但射箭的人卻是太無力了,即便是被正面射中,只要不是倒霉地正中要害,馬匪們都極少有斃命的。
當然,即便是射傷,卻也是極大地削弱了馬匪們地戰斗力的,否則只是在第一次被沖擊的時候,輜重營就有可能崩潰了。
最讓張知秋無語的是,就是這死的只剩下二百人的殘匪,竟然還能夠當著五千名大同邊軍和近三萬輜重營軍民的面,從容不迫地逃亡而去!
經此一役,張知秋對于這大明的軍力總算是有了一個直觀地認識了,那就是,怎一個「渣」字了得!
在現代時張知秋就一直在疑惑,大明被自家上百萬的農民革命者推翻倒也罷了,可是這經過多年血與火考驗地、上百萬的革命武裝力量,盡然被男女老少加起來總人口也只有十幾萬的蠻族給三下五除二地打的灰飛煙滅不說,堂堂上國、過億的人口,也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奴役了!
到了這時,張知秋好歹算是有些開始醒悟了。
要知道,張建東地這只軍隊,那可也算得上是大明朝正經八百地野戰軍部隊了,可是張知秋親眼所見地這種現狀,也只能是讓他驚詫莫名、搖頭嘆息!
對于這些「救」了輜重營闔營老少地大同軍鎮的援軍,張知秋是怨念最為深重的︰求援信在昨天上午便已送出,以此地距離大同的遠近,騎兵快馬馳援,半日可至。
但是,這五千名大同軍鎮最精銳地騎兵,卻是在整整一天半之後才徐徐到達戰場,並且一箭未發、一刀未舉,便由此而立了大功!
事實上,如果不是朝廷中的互相傾軋的話,大同總兵胡雲峰這次極有可能是獨攬這一次「雁北大捷」地全部功勞的。
但是,因為在年前的那次蠻族由大同破關入寇,朝廷不但是撤換了原來的大同監軍,並且此次還有兵部的一個侍郎作為欽差坐鎮大同,事情又來的太過于突然,胡雲峰實在是沒有多少機會來上下其手、欺上瞞下,這才會是在大捷之後仍是落了個灰頭土臉的結局。
當然,這也是朝廷地某些大佬們,有意打破歷年來九邊將領們將軍鎮完全打造成為自家後院地一種努力,這次卻是沾了張知秋的光,也算得上是一舉奏功、初獲完勝了!
其實,早在大同援兵趕到之前,將自己的探馬撒到三十里外的馬匪們便已獲得了消息,並由此而及時地撤出了戰斗並成功地逃之夭夭。
張知秋當時便估計是援軍已至,當即建議組隊追殺!
此刻戰場中的戰馬比比皆是,足有數千匹之多,足以將張建東地部隊全員都變成騎兵,而只要他們能夠阻攔這些馬匪們片刻,援軍到後,這些人是一個也逃不掉的。
但是反應過來後、同樣狂喜地張建西,卻是急令士卒們立即打掃戰場——要把所有死人的腦袋砍下,戰甲扒光,當然袋子里的銅錢甚至于手指上的「扳指」都不能放過!
「扳指」是用來射箭時保護手指不被弓弦所傷的圓桶狀飾物,蠻族是戴在右手拇指上,這與明軍不同,主要卻是因為各自的弓、以及射箭的手法不同所致。
蠻族的扳指做工精細,一般士卒的是骨質,通常是骨質致密地鹿骨,至于將領們則五花八門,由玉石和金銀等所制的也是比較常見的。
在戰場上,除死人腦袋之外,最大的財富就是戰馬了,張建西直接命令役夫們全體出動,將戰場上無論死活地所有戰馬,一概全都弄回了輜重營!
活馬除自用之外,即便賣掉也是一大筆財富;而死馬——這個時代可是沒有專門地養殖專業戶的,各種肉食的價格,那是遠在張知秋這個現代人地想象之上的!
只听張建西這一連串的命令發布下去,張知秋就知道張百戶是所為何來了︰這就是怕被那些遠道而來、救他性命地援軍和他爭功奪利啊!
為了保住自己的勝利果實,張建西可以面無愧色地無視那二百個屠戮了無數士卒和役夫的馬匪們,從自己地面前從容不迫地飄然而去。
但讓張知秋感到難以置信和寒心的是,張建西的這種做法,卻是沒有任何被質疑地得到了自張繼宗和趙普以下、所有輜重營高層的贊同和支持。
雖然自己是以一個「過客」的感覺在看待發生在這個時代地一切事情,但是這些人卻都不是啊……
聯想到大同援兵地遲遲不至,這種赤果果、血淋淋地官場黑暗傾軋,實在是狠狠地嚇著了張知秋。
有鑒于此,在甫一到大同的時候,張建東、張建西和張繼宗等人都是要張羅著給此役最大地功臣張知秋請功的,但是張知秋卻是義正言辭地堅決拒絕了,甚至還威逼著大家同意,絕不暴露有他這個人的存在!
張知秋實在是有些怕了,在這個時代,正是那人命如草芥的大好時光,張知秋可不想稀里糊涂地便被人惦記上,而在自己找到「回家」的門路之前就丟了自己的腦袋!
當然,張知秋為此也是付出了代價的,那就是同意日後在忻州營有用得著自己的時候,自己不得找借口推辭。
當時滿腦袋想著要盡早跑路的張知秋,根本是連想都不想便答應了下來。
在張知秋記憶中,在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之前,自己似乎隱約正在北京做什麼事情來著,是以他想盡快地去北京看看,能否在那里找到一些什麼關于自己落到如今這個境地的一些線索。
然後,讓張知秋至今想起便都感到痛不欲生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面對張建東誠心誠意地捧出來的貳佰兩白銀,已然被自己把自己架到了道德高位的張知秋,不得不再次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份謝禮。
不要覺得貳佰兩紋銀太少,這已經是這個輜重營里所攜帶的全部銀兩了!
說起這個來讓人惱火,那些韃子和馬匪們都是蓄謀來大明搶劫發財的,身上大小袋子到是不少,但銀兩、財物則是幾乎一毛都木有的!
讓張知秋始終悲憤不已、並一直都想不通的是,他只是才那麼剛剛地表示了一下下,那一大盤的銀子就立刻從自己的面前消失掉了,一如它們來的時候那麼地行蹤詭秘……
是哪個孫子說,這些個古人全都是非常老實、厚道,還死心眼子的?!
張知秋在事後,每每想起這件不堪回首地傷心事,那都是黑線滿頭、內牛滿面吶……
兜里無錢,雖然沒有要在這個時代做人上人的想法,張知秋卻也自覺是吃不得那些苦中苦的;加之老孫頭這里也適逢其會地出現了這麼些個特殊情況,他也趁勢就是這麼死皮賴臉地待下來了。
想到這些傷心不忿處,張知秋憤憤然地沖地上狠唾一口,感覺果然是要以實際行動,才是最為能夠表達自己七情六欲的最好方式。
凡事都只是在腦子里光想不做的,那全是些讀書壞掉了腦殼的傻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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