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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爺爺原來是守墓人

將軍廟會後的第三天,爺爺病倒了!

在我記憶中,爺爺好像從來沒有病過。

二嬸說爺爺是因為擔心小芳華才病的,如此乖巧可愛的孫女,得了「血癌」,這無異于晴空霹靂。

二叔說爺爺是因為廟會這些天累病的,以前爺爺身體好,年紀又不大,忙些、累些倒也罷了,如今上了年紀,氣力精神大不如前了。

只有我知道,爺爺實際上是那夜與盜墓賊交手之後,才漸漸顯出病態的,而真正讓爺爺患病的也不是對方的拳腳,而是一句答話。

那夜我親眼看見,爺爺在五叔的幫助下,將那兩名盜墓賊打倒在地。

「是誰告訴你們這里有東西的?」 爺爺厲聲問。

盜墓賊似乎很害怕這問題,猶猶豫豫不肯回答,直到爺爺威脅說要他們埋進盜洞,讓他們為古墓陪葬後,才吐了口。

「是,是一個姓李的告訴我們的,他名字里好像有一個‘人’字!」

就是這一句答話,讓爺爺的單薄的身子遭受了重擊。

我感覺到,爺爺一定認識這個人。

五叔並不知道爺爺病倒了,他在前一天帶著五嬸和小芳華去了北京。

去之前,爺爺將他叫到里屋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出來時他滿臉喜色。

從甘肅回來的火車上,五嬸一直為小芳華的醫療費發愁,五叔雖然口口聲聲說家里有錢,不讓她擔心,其實他的心里也沒有底。

家里有錢,是他猜的,並非親眼所見。

這些年,爺爺這個族長並不好當,特別是經濟放開以後,人人都鑽到了錢眼里,誰還顧及家風族規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為了延續家族傳統,凝聚家族力量,爺爺沒有少花功夫,其中也包括錢上面的功夫。無論那家,無論何種原因,只要正經用途借錢,爺爺都是來者不拒。

錢是個好東西,人生中許多珍貴的部分都需要它來維持,有時友情、愛情甚至親情都是這樣。

沒有人知道爺爺的錢從哪里來,但人人都知道爺爺有錢。

那一天,五叔真正見識了爺爺的有錢。一張紅色的中國農業銀行的存折,上面有整整五十萬,爺爺遞給他時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爺倆在一起時很少說錢,似乎金錢是個髒東西,很容易褻瀆親情。

臨行時,我、姑婆和爺爺去車站送他們,我與小芳華在最前面,五叔五嬸陪姑婆走在中間,爺爺則拉到了最後。

姑婆是最早知道小芳華得病的,堅強了一輩子的她為此偷偷地模了好幾次眼淚,送行時眼楮里還是紅的。

車站上,她將一對翡翠玉鐲交給五嬸,說是緊要時可以換錢,又將一份信交給五叔,說有了難處,可以按信上的地址去找人。

爺爺看見了,扭過頭去,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抽起旱煙來。

一聲刺耳的鳴笛,火車要出發了,可愛的小芳華隔著車窗,向我們揮手告別。那一刻,姑婆的淚再次涌出,爺爺則是張了張口,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看見,爺爺的旱煙早已熄火,一滴清鼻涕掛鼻尖,亮亮晶的。

五叔走後的當天夜里,爺爺就發病了。

起初是發燒,再就是乏力、頭暈,到最後昏迷不醒,胡言亂語。

我很害怕,飛跑去叫來了二叔,二嬸與大牛哥隨後又跟了過來。看到這情景,二叔立即吩咐二牛去喊黑球,讓他開車過來。

黑球是二叔廠里的司機,家就村東頭,車就停在他們家院子里。

很快,爺爺被送到了縣城醫院,住進了單間病房。

如果不是他當時昏迷,定是不同意住單間的,雖然爺爺很有錢,但從來都不亂花一分錢,即便是自己特別愛吃的肉夾饃,也是自己買的少,別人送的多。

之所以選單間病房,二叔有幾點考慮,一是爺爺這次病情來勢凶猛,需要更好的診治和修養,二是單間病房里多一張床,陪床的人可以躺上去休息。只有陪床的人休息好了,才能將病人照顧好。第三,爺爺住院,肯定會有許多人來看,單間病房方便,還不影響別人。

此後的一個星期,我與二嬸在醫院里輪流照顧爺爺,白天是二嬸,晚上是我。

原本爺爺是不同意我請假照顧他的,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他還是應允了。在我的記憶中,爺爺經常是這樣,對五叔是巴掌說話,對族人是威嚴說話,對我是商量著說話,對姑婆是不說話。

也就是在醫院里的那幾個晚上,我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

爺爺原來是個守墓人,而我即將也是。

六百多年前,一位李姓將軍埋在那個大土堆之下,旁邊的李家村也從此誕生。

村子里的人都曾是將軍的親兵,隨將軍征戰沙場十數年,立下功勛無數,後來天下已定,到了享受榮華富貴時將軍卻突然死了。

主公下令厚葬,拔下無數金銀。

將軍的親兵部將們本可以都跟著主公去了京師,高官厚祿正等他們,卻有一部分人為了報答將軍恩德,自願留下來為將軍守墓。

結果去京師的不是被主公絞殺,就是死在了征戰蒙元的路上,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高官厚祿,不過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留下守墓的親兵們為了紀念將軍,將自己姓都改成了李姓,並尊將軍的兒子為族長,自此便了有李家村和李家。

而爺爺和我,就是李姓將軍的後人,也就是說,那個大土堆下面,埋在的就是我們的祖宗。

也許是這位祖宗在世為將時殺人太多,罪孽太重,後來的歷代子孫都是人丁單薄,有幾次差一點都斷了血脈。

到了曾祖這一代,好不容易有了兄弟三人活到了成年,結果一人死在戰場上,一人死在牢獄中,一人被土匪綁了去點了「天燈」。

還好兄弟三人都子嗣,也算充起了真正李家的門面。

二叔是爺爺的親堂佷,父母早逝,他在爺爺手里長大。

爺爺還有兩個堂佷,一個是三叔,一個是四叔。三叔被爺爺推薦去了鐵路上當工人,四叔求姑婆,尋了個關系進了縣的糧站。

也多虧這個糧站的四叔,村里人交糧從來沒有費過口舌。

因為三叔、四叔不在村里,只有過年過節時見一面,所以我對他們都不熟,也就沒有多少話可講。

他們卻對我很好,每次回來都不忘給帶些好吃的。

爺爺很少與我聊起幾個叔叔,因為每聊到者,就難免談到父親。爺爺不願意提起父親,更不願意說起母親。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以前總覺得那是爺爺怕引起我傷心。小時候的確有一段時間,我一听到別人說起父親和母親就哭,所以爺爺立下規矩,以後任何人不得在我面前提起。

村里人很听爺爺的話,也很關愛我,領會爺爺的意思以後,無論是我面前還在背後,就不再提起我的父母,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可是,如果他們沒有出現過,我是從何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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