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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辰大約是子時過半。

皎皎明月懸掛在漆黑的夜空正中。

蛛巢城中,遍布著火光,那是用松明制成的火焰,除了火把以外,所有的房屋里都點起燭火,榻榻米上擱著火盆。

「那妖怪深夜才會出現,我們現在就需要進行準備。」奈落得了城主手諭,召集了眾多家將、武士,還有城中的女佣。

「首先,我們需要準備一座屋舍,最好與城中的其他房子隔開的,接下來準備好柴禾,堆滿屋舍的四周。」

披著狒狒皮這名術士奈落的行跡十分詭異,听聞他所要求的事情,眾人也是面面相覷,只是有城主下達了命令,城中眾人也只能遵循奈落的話。

從黃昏忙到了大半夜,奈落吩咐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了。

「接下來,就讓白心殿下進入其間,」奈落跪在城主身後,沉聲說道︰「那妖怪夜間必然會趁白心殿下睡著後,用笛子使殿下陷入失心、移魂之癥,這時還需要一個人防止白心殿下被迷惑,離開這里,我建議由櫻子夫人全程陪同就行了。」

「櫻子體弱多病,她如何能保護住白心。」

國春轉過身來,緊鎖起眉頭。

「國春大人,為了我兒白心,無論什麼事我都會去做了。」

這時,一旁听到這話的城主夫人櫻子一臉堅毅。

「國春大人,櫻子夫人乃是殿下的生母,她比任何人都適合去保護白心殿下……而且,我也會在屋子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戊、亥,還有東北、東南、西南、西北這些方位貼上符咒,用以封鎖住這間屋子,作祟的妖邪絕計無法進入其中……爾後,我還會以焚燒護摩來施法壞其妖術,只是……」

說到這里,奈落聲音遲疑了一下。

「有什麼問題?」

城主看到奈落面露難色,連忙追問。

「那妖物非常狡猾,若是發現笛聲無法召來白心殿下,就會偷偷溜到屋舍之外,這房屋內外被我用符咒封住,進是進不來,但是若是房中之人,被妖怪的謊話蒙騙,誤開了屋門,那一切就完了。」

奈落語重心長地看了一眼夫人櫻子。

「櫻子夫人,在進入屋門之後請切記,無論外界何人用聲音喚你開門,你都千萬不要開門,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開門讓任何人進屋。」

……

子時很快過去。這時已經步入深夜。

就如同過去一個多月一般,那詭異笛子聲再度響起。

「又來了。話說回來,這笛子聲來不成真的是作祟的妖怪嗎?」

回想起奈落所說的,那個源自都築一族毛骨悚然的故事,櫻子夫人也是雞皮疙瘩直起。

「白心正是七歲,那妖怪要作法七七四十九日,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我的孩子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娘親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你。」

櫻子夫人正懷抱著熟睡兒子白心少城主,坐在房中,僅有燈燭盤上還有一根燭火亮著。

她心中還有些膽怯,加上有些困倦,精神談不上多好。但是一想到抱在懷中熟睡的兒子,又振奮起精神,目光凝視著豆苗大小的燭火。

忽地,明明門窗緊閉,也不知從那個縫隙吹來一陣邪風,燭火倏忽間就熄滅了。

「燭火熄滅了。」

坐在黑暗的屋舍里的櫻子夫人有些緊張,她心想之前就應當準備多一點燭火,身子一動,正準備靠近燭火盤,重新點火。

突然間,熟睡的白心從她懷里鑽出,往門的方向走去。

「是妖怪的笛子在召喚這孩子。」

孩子夢游的情況,櫻子夫人已經經歷了好多次,她連忙拉住孩子的袖子,一把將孩子拽了回來。

也就在這時。

櫻子察覺到外面有些不對勁。

「等一下,城里的家臣、武士們不都守在外面嗎?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外面連半點火光也沒有。」

櫻子夫人回憶起來,心中驀然一驚,城主為了防備妖怪的到來,將城中里里外外的燈火都點亮了,據說要點上一整夜,直到第二天黎明,既然如此,為何透過紙障門和窗,外面是一片黑暗的空間。

想到這兒,她全身寒意大增,抱著孩子縮在角落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屋外,風聲開始大作,木板的門、窗、粱木、木牆微微搖晃,大門也發出受夜風吹動而擺動的聲音。

每逢這時,櫻子夫人都會驚慌失措地瞄向入口方向。不過,每次都是風聲而已,什麼事也沒發生。

然後,時間到了下半夜,屋舍的入口傳來有人推門的聲音。

「哎呀,真是氣死人了,誰在這里貼了符咒。」

門外傳來低沉又令人不快的老嫗的聲音。

櫻子夫人全身緊張起來,死死的抱住兒子白心。

隔了一會兒,晃門的聲音靜止下來。隔了沒多久,從地板下面傳來了豎起尖長指甲在地板上上抓撓、搔爬「沙沙」聲響。

「哎呀,氣死人,這兒也貼有符咒!」

懊惱又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伴隨著這個聲音,外面的笛音也拉長了聲調。

櫻子夫人懷中的白心陡然睜大了雙眼,眼中翻著眼白,在她的懷里掙扎起來。

這時的城主夫人也害怕無比,可是為母則剛,她鼓起勇氣,一邊捂著兒子的嘴,一邊微微地打著哆嗦。

那懊惱的聲音在房子四周邊繞邊罵,聲調從老嫗的尖利,變得低沉,仿佛獸咆。

就在那聲音剛好繞了房間一圈時,四周再度靜寂下來。

櫻子夫人剛想要松口氣,門外又傳來敲門的聲音。

她抬起臉來,听到了自家丈夫熟悉的聲音。

「櫻子,那個術士說妖怪已經被他治住。」

城主國春欣喜的聲音響起。

「他說你可以出來了,快把門打開……」

「城主大人,他怎麼……」

櫻子條件反射般的想要坐起來。一瞬間,她心里冒出一個念頭。

「那個術士奈落說過,一定要等到太陽出來後,我才可以打開房門……而且,城主大人也清楚此事,他為什麼要這個時候喊我開門了。」

想到這,她額頭冷汗潸潸,雙腿一軟,坐回了座墊上。

「櫻子,你在干什麼,為什麼不開門。」

國春的腔調變得詭異起來,門的方向有一股力量在**在門上。

「是妖物,一定是那個妖物!!」

櫻子喃喃自語。

接下來,城主的聲音消失了,變成了城主乳母的聲音。

「夫人,城主說你房間里的燈熄滅了,讓我來送蠟燭進來,請給我開門吧!」

「騙人。」

櫻子夫人自然不會中計,那聲音發出壞笑,漸漸遠去,又隔了一段時間,這個聲音相繼變成了女佣、城中的家將、武士等熟人的聲音。

這些聲音無一例外,都是想要騙她打開房門。

櫻子不為所動,兒子白心也如同著了魔一般不斷掙扎,想要往門的方向爬去,卻被她抱緊在懷中,動彈不得。

又過了一段時間,笛子聲消失了。

兒子白心熟睡過去。

還沒容她放下心來。

門外又意外傳來了蒼老的男聲。

「女兒啊,我的櫻子啊。」

「父、父親大人。」

櫻子忍不住用袖子掩住,想阻住嘴中的聲音。

「是我啊,櫻子,你睡了沒有?是我,我是你的父親景行啊。」

那確實父親的聲音。

「可是,父親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在陸奧國嗎?」

櫻子難以置信。

「父親大人,你真的父親大人嗎?」

「你這女娃,怎麼問這種話?唉,你在蛛巢城里享福多年,從來不回家看看,我是很想看看你和孫兒,這才大老遠跑來找你,開門吧,你忍心讓我這樣腿腳不方便的老頭子站在寒風里待這麼久。」

「不對。」

櫻子在心底暗道。

「父親腿腳不便,出不了遠門。再說怎麼會這麼巧,在這種時間點上,他怎麼會來到這里。」

「櫻子,快給為父開門啊……」

門外的老父親苦苦哀求起來。

櫻子默然不語,不為所動,門外的父親為了勸她開門,說起了家鄉的事情,而且全都是真的,仿佛門外的「它」,真的是櫻子的父親。

「哎呀!」

這時……門外傳來了老人的慘叫聲。

「好痛啊!誰在咬我腿……櫻子,快點把門打開,有個可怕老太婆正在咬我的肉,救命啊,快開門啊!」

門外的父親景行大聲呼救,繼而傳來被撲倒後摔在地上的聲音,以及野獸張大嘴吞噬人肉的聲音。

「痛啊!這妖怪要活活吃了我,她在拽我的腸子!哎呀!痛呀!痛呀……」

櫻子緊緊的抿著嘴唇,額頭上汗如泉涌。

「父親,真的是父親嗎?還是說這是妖怪在騙我……」

她沒有動,可是屋外的慘叫上不絕于耳,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啃食人肉的聲音消失了。

冷不防,一切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風聲。

櫻子依舊覺得汗毛直豎,卻並沒有放松警惕,

「你這女人,真是鐵石心腸。」

忽地,屋外傳來妖怪的聲音。

「看來我是騙不了你,真是可惜啊,明明還差一點就能吃到都築家兒子的心肝了,哎呀,哎呀,太陽快要出來了,真是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妖怪聲音帶著一絲懊悔,漸漸遠去。

紙障門外,陽光從門縫透了過來,整個房間里也亮堂起來。

「太、太陽出來了,終于結束了。」

櫻子繃了一夜的心弦松了下來,她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感,只是外面出現了明亮的太陽,這種疲憊感也消失了。

「太好了。」

她大大吐出一口氣。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櫻子夫人。」

奈落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已經是第二天了,妖怪已經被我降伏了,請把門打開吧!」

「術士大人,你終于來了。」

櫻子伸出手來,打開了貼著符咒的房門。

就在房門被推開一道縫的時候,一張閃爍著光芒的巨大瞳孔,以極近的距離出現在她的眼前。

「——櫻~子~你~終~于~開~門~了!!!」

欣喜若狂的聲音響了起來。

轟隆!

一陣強風迎面撲向櫻子,化成一團黑霧沖進屋子里,同時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一同卷了進來,如同一張大嘴,將櫻子和白心連皮帶骨嚼成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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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兩聲脆響。

奈落凝視著案幾上兩個粉碎的寫著「櫻子」、「白心」以及母子二人生辰八字的稻草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成功了。」

他轉過身來,向身後的一眾武士發號施令。

「點火,把房子外面的薪柴點燃,把妖怪燒死在里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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