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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時代。

因室町幕府經歷應仁之亂,勢力衰弱,無力重整國勢,政局漸漸糜爛,各地守護代、國人以及與之相關的人們皆以實力而成了大名,並且競相把分國領地紛紛擴大,進而形成了群雄割據的局面,從此紛種的火種就被散播出去,各地戰火不斷。

關東、關西、近畿、中部、四國、九州各地的大名、領主們都拼命的擴建城備、整頓軍力,這一時期,各地都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城堡以抵御戰火的侵襲。

這類城池遍布著深溝和曲輪,層層防護,內部錯綜復雜。

而名為「蛛巢城」的一座堡壘,就是一個聳立于山林之中,宛如陸地孤島的城池。

蛛巢城的先代城主對周邊地形進行考究分析,建成後的城堡利用了外圍如同迷宮一般的森林作為防護憑障。這座森林被稱之為「蛛腳森林」,入侵者一進森林就仿佛進了蛛網無法月兌身。

蛛巢城就宛如蛛網中的大蜘蛛,闖入森林中的入侵者能夠遠遠地看到蛛巢城最高的天守閣,但是無論如何也難以通過迷宮般的密林,從而抵達蛛巢城,更不用說活著離開這里。

蛛巢城本丸四周圍繞著一圈護城河,城牆高聳,從外面一點也看不見城堡里的情況。城堡是黑色的,它的造型給人以莫可言喻的重壓感,只有一條通道可以直達城堡大門。

入夜之後,風起。

雜草隨風俯仰,護城河水面泛起波紋,石牆外的老松松濤陣陣,從松濤中傳來隱約可聞的笛子聲。

站在城牆上足輕隊的兩個守城士兵一听到這笛子聲就感到頭皮發麻,兩人中一人舉起用松明制成的火把,朝著黑暗一片的松林中望去,嘴里喃喃低語。

「又開始,這都快要一個月了,每天到這個時候,就有笛子聲傳來。」

舉著火把的士兵嘆了口氣。

「派人出去搜索,也找不到笛子來源,我看這就就是妖怪干的好事。」

「噓!別胡說八道,當心城主冶你個動搖軍心之罪,到時候腦袋就沒了。」

另一個士兵搖了搖頭。

「這笛子也就每天吹上兩個時辰,听了又不會死人,就當自己耳朵聾了,別管了。」

「話是這麼說。」

舉著火把的士兵小聲說道︰「可是,你有沒有听過城里的傳聞,據說城主的兒子,今年七歲的少城主,每天晚上一天到這個笛聲,就會從床上爬起來夢游。」

「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就在兩人身後,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兩個士兵嚇得身子一顫。

「國、國春大人。」

兩個士兵听到這個聲音,就知道這人是蛛巢城的城主國春大人。

「你們夜里不好好看守城池,在這里亂嚼什麼舌頭。」

國春穿著一身鎧甲,身後跟著幾名隨叢。

「再這樣亂說話,我就拔了你們的舌頭。」

兩個士兵連忙拼命磕頭。

「算了,這次就算了。」

旁邊一個隨叢連忙勸說。

「國春大人,念在他們初犯,還請寬恕他們。」

「哼。」

國春冷哼一聲,也懶得看這兩個士兵,轉身離開了城牆。

……

「大人,在下有些不當之言。」

城主的侍從之中,名為小田倉右衛門的武士,實為城主都築國春的幕僚。

「且不說這擾人的笛聲,明明多次派人前去調查也搜查不出下落,實在令人疑惑,雖說這種情況可能是敵軍暗中搗鼓的惑敵之策,但是以我方而言,任由一些傳聞到處亂傳,對本城並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呢?小田倉,連你這樣飽讀朱子學的儒將,也會相信那些愚夫愚婦才會信的謠言。」

國春冷冷說話,語帶諷刺。

小田倉右衛門連忙跪在地上。

「在下並不相信那些胡言亂語的話,可是白心殿下的情況確實有些不妙,這一個月來,我們找了不少醫師給白心殿下進行療愈那失心、移魂之癥,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

「所以,你讓我邀請那個叫奈落的,身份不明的術士進入蛛巢城,小田倉右衛門,你身為一個武士,豈能相信那些妖言惑眾的說辭。」

國春甩開袖子,轉身就要離開。

「國春大人。」

小田倉右衛門大喊一聲。

國春皺了皺眉頭,本欲不理會幕僚小田倉的諫言,但是他想到了寵愛的妻子因為兒子白心的古怪病癥、夜夜愁眉不展的樣子,心頭也是一軟。

「罷了。」

這位城主大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明日把那個叫奈落的術士請進來吧,他要是能夠治好白心的病,那麼本城主也不會吝嗇,必定重重有賞。」

###

翌日。

名為奈落的術士,在城主幕僚小田倉右衛門的帶領下,進入蛛巢城中,已經是傍晚時分。

奈落是個身上披著狒狒皮的術士,全身沒有半點露在外面,奈落的外貌無人得知,這也襯托出這個術士的神秘。

非常陰森和晦暗的主城之中,奈落在小田倉右衛門的安排下,孤身一人見到了蛛網宮堡中的城主國春以及夫人櫻子。

「奈落,我听說過你的名字。」

國春坐在竹簾後面,緩聲開口。

「小田倉右衛門也說過你精通醫術、佔卜、相術、風水和巫術,這次找你來,是為我的兒子、都築白心治療頑疾。」

在漂亮的城主夫人櫻子懷里,抱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孩童。

奈落的視線透過了竹簾,看到了孩童的樣貌,心中暗道︰「都築國春的兒子,就是日後白靈山的白心上人,趁著他還是孩童之時,提前布局,這對于以後的局面大有好處。」

……再者,這也是為了測試一件新到手的東西。

復雜的念頭在奈落的腦海里迅速轉動,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城主大人,還有夫人,你們盡管放心,只要由我出面,想要解決白心殿患的病癥,不過是件小事,諸位有所不知,白心殿下會患病,實為妖怪作祟。」

「妖、妖怪作祟?」

城主夫人櫻子臉色一片煞白,雙手緊緊地抱住白心。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都築國春听完後,皺著眉頭,死死的盯著奈落,冷哼一聲。

「夫人,不用擔心,如果真是妖物作祟,我會召集法師和除妖師來蛛腳森林來這里驅除妖物……奈落,你不要妖言惑眾,我可不是什麼愚蠢之輩,不會听信你的謊話。」

「城主請息怒。」

奈落不慌不忙的開口說道︰「那個作祟的妖怪很特別,除了我以外,城主不管找那位法師過來,也對付不了那個妖怪……畢竟,這只妖怪與都築一族關系特別,想要解決這只妖怪,只有依靠我奈落才行。」

「呵呵。」

都築國春冷笑起來。

「好個巧言令色,坑蒙拐騙的神棍,你倒是說說,這妖怪如何與我都築一族扯上關系,你要是說不出個道理來,我就砍了你的腦袋,掛在城門上示眾。」

「那就依城主所言好了。」

奈落笑了笑,緩聲說道︰「我要是說不出這妖怪的來歷,就讓城主砍了我的腦袋,把我斬首示眾。」

「嗯?」

都築國春本來只是想要嚇唬一下這個神棍,誰知道對方這樣老神在在,這也引起了國春心中的一絲好奇。

「這神棍術士,是真有本事,還是說只是來這里打算逛騙錢財……算了,听他說下去就能明白了。」

奈落淡淡開口。

「要說這妖怪的來歷,首先要說都築家的先祖,也就是城主的祖父。令祖父本來是蛛巢城的一名武將,他見主家衰落,就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于是就殺了蛛巢城的前任城主一家。

城主一家被信任的部下,也就是令祖父所殺,自然是怨恨難平,他生前詛咒令祖,就算竊取蛛巢城的城主之位,也難逃天遣,都築一族的子嗣必然會在三代內斷絕,都築一族的統治斷乎也不會超出三代。」

都築國春听到這段故事,當場勃然大怒,雙眼都快噴出火來,這名為奈落的術士所說的是都築家的發家史。

殺死前任城主後,都築一族才換取了蛛巢城主的寶座,成了一城之主。當然,逆主弒君乃是大逆不道之事,被這麼講出來國春的臉色難看至極。

「你好大的膽子,莫非你是那被滅族的孽黨後人,打算來這里送死嗎?」

都築國春大吼一聲。

周圍的幾個武將也怒目相視,手按在刀柄上。

「城主請息怒,我與蛛巢城主毫無關系,再說,城主就算想要殺人泄憤,也請講完這個故事後,再下決定。」

奈落輕聲一笑。

「好。」

國春冷靜下來。

他心想,當年的那群孽覺應當已經被清理干淨,再說這奈落不過孤身一人,能翻起什麼花浪來,他倒是要听听這家伙還能夠說出什麼鬼話來。

「令祖在听到詛咒之後,其初並不在意,直到他的一個親近的寵妾,懷孕後生下一個沒有手足、沒有皮肉、只是一團內髒和大腦的胎兒後,才發現狀況不對。」

奈落說到這里的瞬間,城主夫人櫻子想象了一下這一幕,頭皮一陣發麻,骨子里泛起一股寒意。而城主國春則是用力握住鯊魚皮的刀柄,雙眼赤紅一片。

周圍的武士們也全身彌漫著殺意,全身就像是繃緊的弦,似乎隨時都會沖出去,將披著狒狒皮的奈落剁成一團肉醬。

奈落不以為然。

「他下令殺死了寵妾,又將半死不活的胎兒淹死在河流里,偷偷委托一名部下找到了多年前沒有發跡時生下的一個私生子,也就是前任城主,國春大人的父親。他將令尊大人迎回了蛛巢城中,立他為下一任城主,就這樣過了多年,令祖父去世,令尊成為新城主。」

「令尊成為城主之後,殫精竭慮,勵精圖治,將蛛巢城經營的面面俱到,成了一方雄主,只是他有個難言之隱,就是沒有子嗣,要說令尊也有夫人與寵妾,可是那些女人懷了幾次都是生下無皮,無骨,只是一團爛肉的胎兒。」

「對于前任城主的詛咒,令尊有所耳聞,可是這詛咒乃是虛無飄浮之事,他即使心生憂郁,也斷然找不到解決之道。直到有一天,他出門狩獵散心,在森林中迷了路,誤撞入一片戰死者的白骨堆成的骨山——那座骨山,是鎧甲未解的白骨之山。長在白骨山上的石蒜花和血一樣鮮紅。

骨山上,令尊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嫗,那老嫗笑呵呵的說出了令尊心事,還聲稱她有一個解決詛咒的辦法……」

城主國春、夫人櫻子,還有在場的幾個心月復武士,听到這里都宛如著了魔一樣,彌滿在蛛網宮堡中的殺意也漸漸散去。

國春松開緊握在刀柄上的青筋畢露的右手。

「什麼辦法?」

「那白發老嫗聲稱,她能夠讓令尊誕下未來的城主,不過,以後從下一任城主開始,每一代的都築家的長子,年滿七歲的時候,她都會將其帶走,只要令尊答應她的要求,回去後定然會生下健健康康的男孩。」

奈落說故事的能力很強,在場的眾人都被他所敘述的這個充滿詭譎、怪誕的故事所吸引,沉浸在他的聲音之中。

「令尊好似鬼使神差,答應了這個老嫗的要求。令尊也知道都白發老嫗是個妖怪,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生下一個繼承人,哪怕這件事會禍及子孫,令尊當時也顧不了許多了。」

充滿磁性的男中音這時停頓了一下,奈落抬起頭來。

「城主大人,我說的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那個妖怪盯上了白心殿下,因為殿下已經年滿七歲,那妖怪在城外用笛子聲召喚了七七四十九天,今天,就是第四十九天,若今夜沒有我的助力,白心殿下恐怕難逃對方的魔掌。」

言畢,狒狒皮下的一雙魔性的雙眼凝視著竹簾後面的國春。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城主的語氣變得有些虛弱。

「自然句句屬實。」奈落平靜回答。

「那麼,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話。」

城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繼續追問。

「也許,你是舊時的那群孽黨,試著對蛛巢城圖謀不軌,這才編造了這些謊言。」

「呵呵。」

奈落高深莫測地笑了。

「真實與否,一試便知。城主大人的乳母,年事雖高,但還尚在世間,她不就在城中嗎?你不妨把她找來一問便可知曉此事……至于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城主也說過了,世人皆知我善于佔卜和相術,靠著卜算之術,塵世間豈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呼!」

國春深深的看了一眼奈落,坐回了自己的座墊上。

「你說那妖怪今天就會帶走我兒白心,你可以解決之道。」

「城主若是相信我,我自有辦法處理那妖怪,至于殿下的安危也可保之無恙。」奈落以一副標準的神棍口吻,幽幽地說出這句話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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