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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一個大局!

張載沒有什麼事情,但老年人覺少,所以也是早早起來,當然也有起來與陳宓交代幾句的意思。

「……第一緊要事便是將你父親的事情給撫平下去,其余的若是沒有辦法,讓步一下也無妨……」

「……意氣用事最是要不得,凡事多往高處了想,多往低處說,年輕人可以有傲骨,卻是要謹防傲氣……」

「……若真遇無理要求,便無須再談,為師雖然官位卑微,但也不是隨意可以欺辱的,只管回來,為師自會為你奔走……」

……諸如此類的話,張載一條一條不厭其煩地交代,最後來了一句︰「……要不,為師與你一起去吧?」

陳宓不由得莞爾。

張載看到陳宓的笑,他也忍不住笑著嘆息道︰「老了老了,豪氣見消嘴變碎……靜安,你去吧,為師相信你!」

陳宓笑著點點頭,忽而起了促狹之心,一個上步,將瘦小的張載一下子緊緊抱在了懷里。

「啊?靜安……你這是!」

張載猝不及防,竟讓陳宓惡作劇成真。

陳宓只是抱了一下,笑了笑,然後誠懇道︰「老師,我很慶幸能夠拜您為師……」

陳宓只說了這句話,然後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張載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但是心中卻是有些感動,被猝然的變化帶來的窘迫卻是不在意。

自己這個弟子的心思,他雖然不能盡知,但還是有些了解。

這弟子識時務、擅利益,然而對于情誼、道德、禮儀這些卻是不太在乎,今日能夠讓陳宓如此,說明他已經被自己的真心所感動了。

張載忍不住臉上泛笑。

……

陳宓步出院門,本想走到東華門街上,那里有專門的馬車,大約就是後世的出租車一般。

他要去祥符縣那邊,雖然不遠,但步行還是略遠,沒想到一出來便有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

車旁有人看到有人出來,趕緊過來問道︰「可是陳宓小郎君,老奴是宴家管家,老爺怕郎君不識得路,吩咐老奴過來迎接。」

陳宓倒是有些詫異,不過無傷大雅,點點頭道︰「那便麻煩了。」

有馬車代步,從東華門去祥符也就花不了太長的時間。

馬車轔轔,陳宓微微閉著眼楮,身體隨著馬車搖晃,腦子里卻是在一遍一遍的過今日要談的東西,這一步事關重大,卻是不能輕忽。

不知過了多久,車夫吁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管家在車外道︰「郎君,咱們到了。」

陳宓睜開眼楮掀開車輛,踩著凳子下車,抬頭看眼前的大院。

大紅燈籠高高掛,好一派高門大戶的氣勢,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高官府邸呢。

啊,也對,宴成裕算是進過京朝官行列的,也算得上是高官了。

門口處宴清平並沒有出現,陳宓嘴角輕輕一翹,心中輕笑︰‘玩這種小伎倆,宴家的層次的確是不太高,不過也正常,胥吏家族嘛。

陳宓的笑話卻是有道理的。

宴家急需一個門面,若是按照一般做法,他們用高規格來迎接陳宓都不為過,現在卻連門口都沒有迎出來,說明這宴清平的格局也就一般了,大約是自以為有陳年谷這個依仗?

進了大門過了影壁,宴清平從里面匆忙而出,但是在了院子屋檐下便止步了,口上卻是熱情︰「外甥來了,舅舅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快快請進,管家趕緊上茶,哈哈哈!」

口上熱情,但腳步卻是不挪動半分。

陳宓只是笑了笑,便邁步過去,做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揖,不失禮,但也沒有熱情。

宴清平看了也是一笑,兩人相互扶攜往里面走去,過了一進又過一進,然後里面已經有樂聲傳來,依稀听到了什麼‘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歌聲,且歌聲似乎有些熟悉。

陳宓有些詫異,宴清平一笑︰「好外甥到來,舅舅自然要招待好,請了個樂班過來,歌妓你也是認識的,就是你贈詞的蘇小卿,如何,舅舅夠意思吧?」

陳宓笑了笑,點頭道︰「宴先生有心了。」

轉過月門,果然看到了不少人,樂班隱于幕後,蘇小卿卻是在台前,看到他的時候,與之輕輕點頭,陳宓也是笑著點頭回應。

其余人陳宓卻是不認識,宴清平給介紹道︰「這位是二叔爺宴成源,是為祥符縣太爺之幕僚,這是你二舅宴清淺,在陳留縣衙領了一份差事。

宴家還有許多的人,不過休沐已過嘛,他們要是要忙于差事,而且你第一次來,還是與親近的親戚一起為好,等有機會,自然會把宴家人都介紹給你。」

陳宓笑著與宴成源、宴清淺打招呼,心里卻是納罕︰這宴家各個尖嘴猴腮,看著就是胥吏模樣,果然相貌決定命運麼?

宴成源雖然面目可憎,但至少是笑容可掬,而那個宴清淺,尖嘴猴腮不說,神情還有些倨傲,面對陳宓的問好,面上卻是無甚表情。

宴清平臉色有些不虞,只是礙于陳宓在場沒有發作。

陳宓自然能夠察覺到兄弟兩個的不對付,心中卻是暗暗納罕,今日這等重要時刻,宴清平怎麼讓與自己這麼不對付的兄弟加入了進來?

陳宓納罕,宴清平也是心中抑郁,自己這個弟弟,明明已經去陳留縣,也不知為何專程趕回來,說是要見見這位外甥,但回來了也不給好臉色看,這是要干什麼?

宴清平心中不滿,但也不好在此時發作,與宴成源一起,一起與陳宓聊起天來。

這時候僅僅是聊一些尋常事,也有讓陳宓多了解宴家的意思,尤其是宴家闊過的時日,也就是宴成裕當京朝官的時候,自然是要多說說的。

但除此之外,宴家還是有些乏善可陳。

陳宓卻是有耐心的,宴清平願意說,他便听著,沒有什麼好說的時候,他便給接上,倒是頗為熱切。

如此這般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這時候宴家的闊綽倒是顯露出來了,運河還沒有解封,但宴家餐桌上卻是水陸都有,甚至還有一些綠葉菜,這可是了不得的。

宴清平指著綠葉菜得意道︰「宴家也有一些門路,這菜稀缺,但宴家也能夠搞到一些,不過不多,外甥你來了,舅舅自然要拿出來招待你的。」

他期望從陳宓的臉上看到震驚的神色,畢竟冬天的蔬菜畢竟罕見,他也如願以償在陳宓的臉上看到驚訝的神色。

陳宓驚詫的是,這宴家還真的是有點門道的,不過這宴清平既然能夠將這綠葉菜拿出來炫耀,倒是給了他一個思路,或許種種冬天的蔬菜是個好門路呢。

不過這不是今天該考慮的事情。

陳宓在等宴清平主動談事,但卻遲遲沒有談起,他卻看到宴清平一直在關注宴清淺,似乎宴清淺在場,宴清平就不願意多談。

陳宓心下明白這兩兄弟裂縫頗大,或者有其他的原因,不願意在宴清淺在的時候談事,便借口說要解手,立即有人過來帶陳宓。

陳宓倒是真的要解手,不過也是給兩兄弟一個機會聊一聊,他們內部的問題陳宓暫時不想插手,但他卻將這事給放在心上了。

——一個不團結的宴家,不是好的合作對象。

陳宓心里想著事情,那小廝帶著陳宓在大院里繞來繞去好一會,詫異這宴家大院的設計怎麼如此不合理,不過根據他的經驗,這宋時的院子設計的確是一般,倒是不甚在意。谷

那小廝帶著陳宓來到一處門口,指著里面道︰「小郎君,從這里進去便是了,這是主人家茅房,小人不便進去,小人便在這里等候小郎君。」

陳宓點點頭,便往里面去,里面庭竹深深,卻不像是茅房之所在,正在詫異的時候,小竹林中走出一個艷婦,看到陳宓的時候似乎被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

陳宓也是一驚,這艷婦正是當時陳年谷身邊婦人,嗯,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宴淑文。

陳宓心下感覺有些不妙,外面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夾雜著混亂的聲音。

陳宓頓時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想要從門中退出,門口卻是有諸多拿著棍棒的人出現,一出現便指著陳宓道︰「將這個弒父yin 母的奸賊拿下!」

陳宓頓時知道落入了圈套,他看向那宴淑文,那宴淑文的神情也是震驚,且帶著羞憤。

莫大的疑雲籠罩著陳宓,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了,這些人一個個張牙舞爪,看起來想要將自己現場打殺的模樣,先保命才是正道!

陳宓一卷文士服的下擺百年開始加速,往里面跑去,里面有門,那些人似乎沒有意識到陳宓會跑,愣了愣,便錯過了時機。

陳宓的腳板子是經過上千里路練出來的,平日里也會注意鍛煉,且吃好喝好的,身體可是真棒,這一跑頓時串門過院,甩開了後面的人,尋了一處後門偷偷潛出。

陳宓偷偷招了一輛馬車,坐著就往家里跑,可是抵達家里的時候,卻發現門口圍了許多的百姓。

陳宓吃了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陳宓趕緊躲了起來,悄悄觀察門口的情況,有人在大聲地喊︰「……這里便是那弒父yin母的奸賊陳宓陳靜安所居之處!

那陳靜安暴得大名,因此不欲贍養父母,其父親陳年谷找他講理,卻差點被其杖殺,但雖然沒死,卻被打斷一條腿兩條胳膊,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而他卻還不罷休,闖進年輕的繼母家中,意欲行暴,幸好被人發現。

這等弒父**之徒,怎麼能任其繼續逍遙快活?

大家伙,這陳宓陳靜安必定是藏身其內,咱們不如闖將進去,將他捉拿送去官府,也好成全咱們義民之美譽!」

「好,就闖進去,將他拖出來見官,汴京城怎麼可以容忍如此道德卑劣之人!一起去!」

……

陳宓臉色鐵青。

他才剛剛從祥符縣逃回來,現在這里卻已經是圍了這麼多人,可見這不是偶然,而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局!

但是這局是誰布置的?

陳宓腦中快速地運轉。

誰知道這個事情?

楊士奎是知道的,盧家也該是知道的,宴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幾家都沒有理由來害他啊,現在的只有一個敵人,就是程家!

陳宓歷經各種陷阱,商場上爾虞我詐多年,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除了一些偶然事件,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尤其是這種布置嚴密的局,絕對不是一個偶然的現象。

所以,這個布局的人一定是與他有仇。

而現在有仇的人,或者說這個局一旦成功,收益最大的人便是凶手!

甚至不需要證據,陳宓只需要自由心證便可以確定是程家!

「把門給撞開,將那陳宓給捉拿出來送官處理,大家伙,咱們一起上!」

「對啊,一起上!」

「捉拿奸賊陳宓陳靜安!」

……

那些人有些是百姓,但那些發話的人,明顯就是專門來帶頭鬧事的人。

陳宓心中頗為緊張,若是當真被這些人破門而入,這麼多人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會被裹挾,甚至會出現打死人的現象。

哥哥與老師都還在里面呢,這要是被這些人沖進去,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有可能被打死!

陳宓心下著急,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門卻突然打開。

陳定昂首走出,站在台階上,他身材魁梧,面容俊俏,長得帥是有威懾力的,會令人不敢直視,顧盼之間霸氣十足,他掃視了一眼,下面的百姓頓時失聲。

帶頭的人頓時感覺不妙,趕緊道︰「這人是陳宓的哥哥陳定,也是個不忠不孝之人,大家一起上,制服他,然後捉拿陳靜安!」

陳定舌綻春雷喝道︰「誰敢!」

陳定身材魁梧,聲音更是洪亮,怒發沖冠之際,整個人竟然像是戰神一般。

陳宓看得瞠目結舌。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霸氣的陳定。

下面的百姓更是噤若寒蟬。

帶頭的見勢不妙,再次喊道︰「大家不要怕他,他只有一個人,咱們這麼多人,一拳一腳就可以將他打成肉醬……」

陳定瞅準了說話的人,大步跑過去,將說話的人一把給拎了出來,如同拎一只雞仔似的。

陳定居高臨下沖著那人喝道︰「是誰指使你過來的!竟然敢到我們這里鬧事,見官?我先拿你去見官!

其余的人,你們是煞筆嗎,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你們想見官,那就走,一起去,看官老爺是治你們還是治我們!」

百姓們本來就是牆頭草,被陳定這麼一說,頓時膽氣漸消。

被陳定提溜在手上的那個人惱羞成怒,朝下面吼道︰「你們還特麼的等什麼!給我打死他!」

陳宓吃了一驚。

下面有兩個人提著棍子就往台階上沖。

卻見陳定將那人往地上一貫,那人頓時哭天喊地起來,估計是傷到了膝蓋或者腰椎之類的,陳定往門內一跳,從門後撈出一根扁擔,冷笑著橫在胸前。

陳定手長腳長,身材又魁梧,拿著扁擔站在門口,威懾力極大,那兩人提著棍子登時有些躊躇不前。

陳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既然事態暫時穩住了,到時要看看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卻在此時,有個捕頭模樣的人,帶著一伙衙役,氣勢洶洶而來。

「陳宓陳靜安何在,他事發了,叫他趕緊出來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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