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位百姓站在馳道兩側,累的腿都在打哆嗦,望著陸無傷幾人從馳道上騎馬通過,見到一頭頭膘肥體壯的獨角馬,一個個咽著口水,他們逃難而來,被尸傀和陰獸追殺了一天一夜,粒米未進,早已經饑腸轆轆。
「若是」
念頭剛剛升起,又連忙壓下,使不得。
薛濤站在人群中,對著陸無傷幾人額首,兩位飛羽神將帶著十位普通神兵站在另一側,默默守護。陸無傷點頭致意,已經發現,有絲絲縷縷的願力開始向飛羽神將懷里的祈願珠匯聚。
「能多薅一點是一點」
陸無傷嘀咕了一句,身下的棕馬打了聲響鼻,緩緩停下。
「怎麼不走了?陸兄弟。」
「稍等一下。」
不用陸無傷吩咐,飛羽神將帶著十位神兵上前,他坐在馬背上,翻手取出了紫金缽,紫金缽中正好有堆積如山糧食,還有不少魚肉。
此刻,正好對這些百姓施些恩惠,趁機收一波願力,右手一揮︰
「嘩啦啦~」
一大堆米面糧食還有一些魚肉,如流水般落在了一處還算干淨的地面上。
「多謝小兄弟慷慨。」
「嗚嗚嗚~,都快餓死了,終于能吃頓飽飯了。」
「感謝恩公贈飯之恩」
在百姓的感激聲中,陸無傷帶著一行人遠處,瑤瑤坐在他的肩膀上,小手中的祈願珠,不斷有一股股願力匯聚,直至離開了幾里路,願力形成的絲線才忽然繃斷。
轉而向飛羽神將懷里的紅色祈願珠繼續匯聚
六人六騎一路往南,在寬敞的馳道上,不時能看到一具具尸體,有些尸體的血肉早已被啃食一空,只剩下染血的白骨。
偶爾,也能見到有活死人搖搖晃晃著向幾人追趕。
「咿呀~」
紅橙兩色的祈願珠圍著瑤瑤轉圈,瑤瑤小手輕點,祈願珠瞬間懸在了身前,有一縷願力從其中溢出,瑤瑤撅著小嘴一吹。
「呼呼~」
無形的願力變成了一道有形的火焰,輕飄飄向後飛去,瑤瑤踮著腳尖往後張望,只見火焰落在了一頭活死人的身上。
「 ~」
活死人毫無所覺,拼命追趕著。
眨眼間,火焰將活死人點燃,活死人奔跑著,漸漸燃成了火炬,【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燒成了一堆灰燼,在馳道長留下一塊焦黑的人形痕跡。
「咿呀~咿呀~」
瑤瑤拍著小手歡呼起來,高興地圍著陸無傷飛來飛去。
陸無傷笑了笑,神色略有感慨。
祈願珠中的願力能為他轉化成祈願點,而瑤瑤同樣能調動願力,再配合稱心如意,可以將願力轉化成各種小手段。
莫說憑空生火,就算想造出一座水晶宮,應該也不難吧?
「嘰嘰~」
空中,采藥猴站在一只紙隼的頭頂,一雙小爪子背在身後,圓眼楮眯著,警戒四方,全身毛發在強風的吹拂下向後飄蕩,好一副高手的風範。
「戾!」
紙隼向下俯沖,從眾人的頭頂一掠而過,采藥猴趁機叫了幾聲,仍舊不舍得下來。
陸無傷的目光微閃,開口道︰
「前方有一座鎮子。」
「應該是朱尤鎮,丹江城143鎮之一。」
「嗯。」
陸無傷見天色已至正午,又道︰「在鎮子上歇一歇吧,看看能不能打听些消息。」
「好。」
盂丘澤平點頭,眾人一同放緩了馬速。
不大一會,眾人騎著獨角馬沿著一條土路進了朱尤鎮,飛鳥在樹枝上啼鳴,柴犬在不遠處狂吠,雞鴨漫步,豬羊奔走。
朱尤鎮很熱鬧,但是獨獨不見人影。
「戾~」
紙隼在上空盤旋,名叫陳生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馬,推開了一戶院門,踹開了一間門戶,手握長刀踏進了房間,片刻後又走了出來,搖了搖頭︰
「沒有活人,倒是有幾具干尸。」
「我這里也是。」
「一樣」
陸無傷向另一處院落走去,伸手輕推,【 嚓】一聲,門杠折斷,木門打開了,有灰塵簌簌灑落,他袖袍一揮,帶著瑤瑤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比較簡陋。
臥床上躺著兩大一小,一家三口,只是全都變成了干尸。沒有傷口,不見掙扎的跡象,像是在睡夢中死去。
陸無傷拿起了一旁的油燈,拽出燈芯後,發現里面還剩下半瓶燈油。
「夢魘?」
陸無傷眯了眯眼眸,走出了房間。
眾人在朱尤鎮的入口聚集,盂丘澤平嘆了口氣︰「死了有段時間了,看起來,整個鎮子沒有活口,即便有,應該也早就跑了。」
「應該是夢魘做的。」
盂丘澤薇揉了揉光潔的額頭,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陸無傷皺眉︰「誰熄滅的油燈呢?」
「不知道」
眾人一同搖頭,都是不解。
在油燈點燃的時候,夢魘根本無法收割人的靈魂,可是明明還有燈油,油燈卻不知為何熄滅了,有些不同尋常,而且,能收割整個鎮子的夢魘,恐怕也沒那麼簡單。
更奇怪的是,這些人死後都沒能成為活死人。
「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
陸無傷並沒有沒有追究到底的念頭,幾人也是欣然同意,大家離開了朱尤鎮,繼續往南行去,臨近傍晚的時候,終于見到了一座雄偉,壯闊的城池。
那正是能容納三十萬人口的丹江城,就坐落在朱江的東岸。
只可惜,此時盡是一片廢墟。
在廢墟上空,有一片濃重的陰霾,那陰霾遮蔽了烈陽,讓光線無法照射在廢墟上,在陰霾中,有無數身影在其中掙扎,或明,或暗,或咆哮,或扭曲。
相隔極遠,便有一聲聲意義不明的嘶吼傳來,讓人頭昏腦脹,暈暈乎乎。
「唏律律~」
獨角馬嘶鳴,任憑幾人如何催促,再也不敢往前。
陸無傷坐在棕馬的背上,眼中金光閃耀,遙遙望去,只見在上空的陰霾中,有一個龐大的黑影靜靜地躺著,沉沉浮浮,隱約能看出一個人形。
【物種】︰煞鬼
【能力】︰*******
【等階】︰四階
【評價】︰煞天宮的煞鬼,由鬼物孕育而生
黑影是四階的煞鬼,而那陰霾則是人死後由怨氣,鬼氣等匯聚的邪惡之霧,很顯然,是丹江城的覆滅,催生了這頭四階的煞鬼。
似乎,四階仍然不是這頭煞鬼的極限。
而在陰霾的正下方,還有一個巨人坐在廢墟中,巨人高有幾百米,一身古銅色,赤果著上半身,筋肉結扎,手臂和軀體上纏繞著粗壯的鎖鏈,看起來就像一個銅人,在它的肩膀上,還扛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籠子里伸出一雙雙手臂,不停抓撓著,猙獰而恐怖。
【物種】︰刑徒
【能力】︰******
【等階】︰五階
【評價】︰刑天宮的刑徒,一種恐怖,危險的物種
「四階的煞鬼,五階的刑徒」
陸無傷神色復雜,這刑徒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竟有如此威勢,一人滅一城,就連神修士都不能擋,真是真是無可匹敵。
其他人沒有陸無傷看的清楚,但是那恐怖的氣息,依舊讓他們頭皮發麻,心驚膽顫。
「陸陸兄弟,接下來怎麼走?」
盂丘澤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神色難掩驚懼。
「繞路吧。」
「往哪里繞?」
陸無傷扭頭望向不遠處的朱江,丹江城與朱江相距不過里許,但是朱江廣闊,水汽蒸騰,水勢復雜,足夠讓他們一行人避過五階刑徒。
走水路繞過丹江城廢墟,應該最方便。
一行人遠離了馳道,來到朱江岸邊,盂丘澤薇的白色獨角馬化成一塊玉魂牌,剩下四人的則被盂丘澤平收進了一個方盒子。
盒子巴掌大小,木質,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孔。
據盂丘澤平介紹,那叫小型【獸欄】,每一個小孔,都能容納一頭獨角馬,相當方便。
「唏律律~」
陸無傷騎著棕馬躍上河面,棕馬嘶鳴,在河面上一滾,變成一艘小型的船舶,船長7、8米,寬還不足兩米,中間有個半人多高的船艙。
陸無傷落在船頭,招呼著幾人上船。
盂丘澤薇第一個跳了上去,手掌在船艙上模來模去,神色驚奇,忍不住問道︰「喂,你這船是怎麼變的?」
「秘密。」
陸無傷笑了笑,並沒有解釋。
「哼,不說算了~」
盂丘澤薇磨牙,一甩馬尾,鑽進了僅能容下一個人的小船艙。待眾人上船後,只能和陸無傷一樣站在船頭和船尾。
陸無傷站在船頭,一招手。
「刷!」
兩位身穿青袍的劍客迅速鑽出了荒草,縱身向舟船躍來,落在陸無傷的手中,化成了兩個巴掌大的紙人。將紙人收起,舟船無帆自行,載著幾人順江而下。
和陸無傷一同站在船頭的盂丘澤平,感慨道︰「陸兄弟真是神乎其技。」
「馬馬虎虎。」
陸無傷隨口敷衍了一句,詢問道︰「接下來你們怎麼打算?」
「原本打算通過丹江城的飛舟,直接飛往鳳坡城,如今只能先去靖王府了,然後經由靖王府,乘坐飛舟,前往鳳坡城。」
盂丘澤平拿出一張獸皮,手指在上面指指點點。
陸無傷扭頭在地圖上望了一陣,發現上面的標記非常粗糙,僅有一些線條和扭曲的圖形,他看的暈暈乎乎,于是詢問道︰
「盂丘兄,你可知道丹江和白江交匯的地方?」
「知道,繞過丹江城,順江而下不到二十里,就能與白江交匯,很快就能抵達。」
「嗯,可听說過黑沙與飛兔?」
「黑沙飛兔?」
盂丘澤平模了模下巴上堅硬的胡茬,面露思索,片刻後,眉頭微挑︰「陸兄弟說的,可是黑沙角的飛兔崖?」
「在朱江與白江交匯的地方?」
「相距不遠。」
「哦,應該就是那里,可否詳細說說這飛兔崖?」
「自無不可。」
「這朱江和白江交匯的地方,形成了一片縱橫百里的窪地」
「這片窪地便是黑沙角,黑沙角是一處險地,一半流沙,一半泥沼,落葉不浮,沉舟即墜。這流沙和泥沼常年變幻,吞噬生靈,樹木等一切,如同一處絕地,而在這黑沙角的最中央卻有一座山峰,奇陡無比,據傳在千年前,曾有一宗派坐落于此,名字叫什麼陰陽大道宗,實力似乎不弱。」
「如今嘛早已成為古跡。」
「飛兔崖就在這山峰之巔,據說,近些年這陡峰上新建了一座道觀,也不知真假」
盂丘澤平侃侃而談,陸無傷認真听著。
「咿呀~」
瑤瑤坐在陸無傷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歪著小腦袋,望向船艙,猶豫了好一陣,瑤瑤才鼓起勇氣落在艙門前,穿著繡花鞋走進了船艙。
然後,小心翼翼坐在了盂丘澤薇對面的長凳上,一雙小手放在水晶裙上,大眼楮望著對面的盂丘澤薇,眨呀眨。
盂丘澤薇笑了笑,小聲問道︰「你叫瑤瑤?」
「咿呀~」
「我能看看你長什麼樣?」
「咿呀~」
瑤瑤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伸出小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巾。
「好漂亮啊~」
盂丘澤薇的秀眸亮起了小星星,身子往前傾了傾,期待道︰
「可以抱抱你?」
「咿呀~」
盂丘澤薇小心翼翼將瑤瑤抱了起來,瑤瑤伸出一雙小手,仰頭望著對方︰
「咿呀~咿呀?」
盂丘澤薇的臉龐閃過一抹紅霞,幾分羞澀
「小心!」
正在交談的盂丘澤平瞳孔一縮,突然低喝出聲。袖里劍憑空出現,腳下輕旋,陸無傷手握劍柄,一劍向身後斬去。
「噗嗤!」
鮮血灑滿了船頭,兩片血紅的尸體【撲通】一聲,落進了江水中。
「原來是只純陽境的江奴。」
陸無傷松了口氣,身軀輕輕一震,神元流轉,身上所有的污血全部除盡。
「啊~」
一聲慘叫在船尾響起。
盂丘澤平臉色微變,伸手一按船艙,縱身向船尾躍去,腰間長劍出鞘,一劍劈死了一只剛爬上船尾的江奴。陸無傷同樣不慢,抬腳落在了船艙上,袖里劍往前一送,月兌手刺中了船尾另一側一只江奴的腦袋。
這頭江奴剛剛露出水面,就被殺死了。
目光一轉,陸無傷卻發現船尾的三人,竟然少了一位,才眨眼的功夫,就有一位盂丘澤平的手下不見了。
「孫立呢?」
盂丘澤平怒喝,額頭青筋暴起。
陳生哆哆嗦嗦地指向水面︰「水水下,有一位更大的,一露面就把他扯進水里了。」
「該死。」
盂丘澤平咬牙,縱身就要躍進江水中。
「不必冒險。」
陸無傷一把扯回了盂丘澤平,一抖手中封神榜,剩余的五位神將下餃子一般鑽進了江水,又是一抖,又有十位神兵出現,一個個向水下潛去。
「哎,不知道這家伙能不能活著出來?」
「生死由命吧。」
陸無傷用力一踩腳下舟船,舟船快速轉向,往朱江的西岸破浪而去。而江面下暗流洶涌,不時有血花炸開,一塊塊碎尸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