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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晚風吹在身上,已不再是涼爽,而是有了寒意。

此時的街道不是冷清,而是深秋中的蕭瑟,還有夜的安寧。

雅茹和孟夢、李志文從火鍋店出來後,兩個年輕人有自己的活動先走了。

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雅茹眼里有著羨慕,還有著羨慕背後的點點失落。年輕人的愛情是炙熱的,甚至無所顧忌,自己年輕時不也那樣嗎?

可是,沒他們那樣大膽,也沒有他們的勇氣,只是愛著,並且沒有主意——如果時光倒流,回到那個久遠的、又總如昨天的年代,是不是可以重新選擇呢?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過去的永遠過去了,回不到從前。

沒有什麼可抱怨的,現在就挺好,自己知足。

獨自一人走在街上,喝過酒的臉紅撲撲的,涼風一吹,倒有些舒爽。

吃火鍋的時候孟夢說老譚在店里陪客人,雅茹想現在應該喝完了,想回去看看。她惦記老譚,怕他喝多了。雖然知道老譚的酒量,但更知道他的身體,已經不比從前了。

說實話她心中有這個男人,只是現在的有和年輕時的有不一樣。那時候是青春中懵懂的愛,現在是經過歲月洗禮後一種沉澱下來的情感,有愛,有掛牽,更多的是成熟後人到中年的惦記。

人畢竟是理智的,雖然有時感情會肆無忌憚的洶涌泛濫,但生活和生存的環境是現實的,不可能用超越的想法來順從澎湃的感情。

可以放縱感情,但不能放縱行為。這也許和現在的社會格格不入,或者趕不上新時代女性的潮流,但兩性和感情在雅茹這里緯經分明。

也許她自己沒意識到這些,但她知道老譚是有家的人,和他相處,可以關心,可以惦記,甚至可以當成自己的男人,但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雖然在一個屋里睡過,但那是為了照顧他,心里坦然。

她總是想,自己是離婚的,知道離婚的苦楚于難過,以及對孩子造成的傷害。雖然是不幸的婚姻,在別人眼里早該離婚,但結婚的時候自己願意,怨不得別人。

那時候不也想有個好丈夫好家庭,幸幸福福的過一輩子嗎?

那時,知道老譚來家里找過自己,可惜錯過了。

想到這些就心痛,想哭。

無論怎麼說,那是自己青春中美好的愛情。人都說初戀是懵懂的,愛情是美麗的,懵懂的初戀容易消逝,美麗的愛情是永遠的回憶。

真的這樣呀。

現在,自己是個婦人,青春不再。年輕人的浪漫過去了,雖然渴望有個男人,知冷知熱的照顧自己,成個家。

但迄今為止這只是個想法,不是說有老譚的存在而有啥想法,而是還沒想,沒認真打算過。

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工資不低,能養活自己。雖沒有家庭,但無拘無束,這狀況也許叫父母操心惦記,但只能如此,至少目前是這樣。

叫她欣慰的是兒子,懂事、自力,理解自己。最叫她高興的是兒子似乎一夜間長大了,像個男子漢,知道心疼媽媽了。

每次打電話兒子都會像個大人似的囑咐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別心疼錢,該買的買,該吃的吃,開開心心的。

最好找個合適的叔叔。

這孩子,瞎說啥呢。

雖然嘴上責怪,說實話,兒子能理解自己是當媽的最高興的事。

今天孟夢生日,這孩子誰也沒找,只叫了她和李志文。看得出她喜歡志文,雖然只是將志文當弟弟,但誰都知道倆人戀愛了。

自己年輕過,懂。

不知不覺走到了海東店,雅茹看到老譚正送托婭達娃和古毅上車,緊接著王淑蘭也上去了,張宇和老譚說了兩句話,也上了車。

都走了,只剩下老譚。

老譚下意識的往不遠處雅茹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很自然的發現了雅茹,走了過來。

「等我呢?」老譚來到雅茹跟前,開玩笑的問。

「孟夢過生日,涮火鍋的時候她說你在老店陪客人吃飯,涮完火鍋她和志文玩去了,我省思過來看看,怕你喝多了。」雅茹略顯慌亂的解釋著。

「是有點多,托婭達娃能喝,喝不過她。這還要唱歌去呢,叫古毅和張宇陪著去了。」老譚說完笑了,看著雅茹,發現雅茹的臉很紅,問︰「喝酒了?」

「嗯,少喝了點兒。」雅茹說。

兩個人一起並肩走著,街上的行人幾乎沒了,偶爾駛過來的出租車在經過倆人身邊時都放慢速度,想要招攬生意,但馬上又腳踩油門加速走了。

城市已經告別了一日的喧鬧,開始入睡了。

沒睡的也許只有餐飲人,剛下班,輕手輕腳的打開家門,看一眼熟睡的愛人、孩子,然後月兌掉衣服,沖個熱水澡,然後再輕輕地回到屋里,在孩子的臉蛋上親一口,躺到床上,伸手把愛人的頭托在胳膊上,欣慰的、幸福的入睡。

這就是餐飲人的生活,迎著太陽走,披著星星歸,有時甚至一個星期和家里人說不上一句話,辛苦而快樂著。

「楊志軍他們快回來了吧?」雅茹問。

「嗯,還有兩天。」老譚說。

「王總錫林浩特店生意好,每天都排隊。」雅茹說。她半個月前從錫林浩特回來的,過去給指導餃子了。

「好就行,就怕不好。」老譚說。

「听王總的意思要開分店,給你說沒?」

「說了,過年的。」

倆人繼續走著,已經來到老譚住的地方。

誰也沒說話,一起上樓。

進了屋,老譚準備燒水,雅茹習慣性的收拾屋子。十分鐘後,凌亂的房間干淨立整起來。

老譚泡好了茶,倆人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你這茶挺好。我女乃女乃愛喝茶,都是紅茶,可灩了,我喝著都有點苦。每回都是她不喝了,我再加水,喝著正好——我女乃女乃走的時候八十六,一點罪沒受,頭天晚上還吃倆豆包呢,蘸白糖吃的。等第二天早上我老叔喊她吃飯的時候,走了——沒受罪,修來的福。」

「真是修來的福——」

雅茹說她女乃女乃,老譚想到母親。母親八十二了,雖然體格好,沒啥事,但畢竟歲數在那擺著,不擔沉重——

「你血壓高,少喝點酒。」雅茹說。

「嗯,少喝,听你的。」老譚說。

「你啥時候都是答應的痛快,到時候就不是你。」

「呵呵——」老譚笑了,無奈的說︰「沒辦法。」

「啥事沒辦法,還是想喝,我就不信你不喝人家還往脖子了灌呀。」雅茹也笑了。

「灌倒是沒人灌——你說的也對,自己愛喝,就是沒酒局還自己喝兩口呢。也知道辣,但喜歡那種暈乎乎的感覺,尤其一個人喝的時候,不醉,清醒,甚至比平時都清醒。喝下去的是酒,品的是滋味——」

說到這,老譚看著雅茹,感懷道︰「酒有時候是個媒介,把現實和想法串聯在一起,對我來說更像是排解——想想過去的事,還有人,更多的是經歷——那滋味,很心酸。」

「你心事太重——」

「有點吧——我啥樣人你知道,歲數大了,可能想的也多——」

倆人嘮著,時間過了十二點,在雅茹起身要走的時候老譚沒叫她回去,把周曉梅房間的鑰匙給了她——周曉梅去集寧了,今天不回來。

「不了,我回去住,在這住不好。」雅茹說。

「半夜了,你回去我也不放心,在曉梅屋里住,沒啥。」老譚說。

「是沒啥。」雅茹看了眼老譚,說︰「我不回去,明天這些人不一定說啥呢——」

「呵呵,愛說啥說啥,再說也不可能說,心里沒鬼怕啥?再不——你在我這住。」

「去,沒住都有人說啥,住了就洗不清了。」雅茹臉紅的看了老譚一眼,然後說︰「我去曉梅屋住,對付一晚,你也早點睡。」

雅茹說完起身走了。

房門關閉,老譚坐在沙發里,心想若是叫住雅茹她會留下的,可是留下之後呢?

溫熱的身體和抵死的纏綿能夠叫人發狂,發狂之後還是回到現實之中,面對的是用期待的眼神看你的員工,兄弟姐妹,還有犯了錯的良心。

雅茹不可能一個人過一輩子,以後會找男人,並且所找的百分之九十是飯店里的——

不能給她造成不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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