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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臉上笑著,但是手上的關節,都被她自己暗中捏白了。

俗話說母以子貴,但反過來子也能以母貴,而且後者遠比前者更有道理。

朱雄英不但是朱家的嫡長孫,他的母族更是一個龐然大物。

看看給他送年禮的那些人,有一半是太子朱標的東宮屬官,皇爺欽命用來輔佐太子的人選。徐家和李家,就是其中的代表。而剩下的,全是常家的殷勤還有故舊。

寧河郡王衛國公鄧愈早逝,現在爵位改成了申國公,當家人鄧鎮是開國公常茂的發小。而且常鄧兩家,早在開國之前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還有宋國公馮家,馮家是一門兩公,老大馮國用也是配享太廟的功臣,封郢國公的,現在活著的宋國公是老二馮勝利。他們和常家,本就是兒女親家,打斷骨頭連著筋。

南雄侯,景川侯等人,更是早年在常遇春帳下的先鋒部將。勛貴中一大批侯爺,當年都是常遇春在皇爺面前舉薦的。

別看大明朝,武臣以徐達為首,可論人緣和影響力,誰能和常遇春比?

還有藍玉,那更不用說了。是朱雄英母親的親舅舅,眼里除了這個皇太孫之外,其他皇子皇孫,眼皮都不夾一下。

而且,作為朱標的枕邊人,呂氏心中非常清楚。

如今他們爺倆用這些勛貴是在用,但也在打壓他們削弱他們的權柄。而且在軍中,藍玉是太子朱標傾盡全力扶持的對象,他現在就掌握著京畿附近的兵權。

想到這些,呂氏渾身發冷。

她和她的兒子,未來面對的,可不是朱雄英自己,而是一群,乃至整個淮西武人集團。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朱雄英的身上,流著淮西武人的血!

而朱允炆的背後,就是一群在那些武人口中,被叫做瘟書生的文官而已!

這時,賈貴又繼續笑道,「娘娘,還沒完呢!」

馬皇後奇道,「還有?」

「秦王晉王二位給太孫殿下的年禮也到了!」賈貴笑道,「光是各種冬天做大衣裳的裘皮,二位王爺就給小殿下,準備了輛大車。奴婢方才去看過,都是上好的狐狸皮,一件值千金呢!」

「哎,到底是親叔叔,知道惦記佷兒!」馬皇後笑道,一臉慈愛。

朱雄英想想,「皇祖母,怎麼都送這麼貴重的年禮呀?孫兒的回禮怎麼回阿?」

「你隨便回些什麼就是了,你自己嫡親的叔叔,還能挑你這個?」馬皇後笑著開口,隨後又對郭惠妃說道,「哎,按理說軍國大事呀,咱們這些女人不該多嘴。可你看,好好的兒子,給封出去那麼遠,一年都頭都見不著。就他們親親的叔佷,這些年才見過幾次?」

秦王朱樉,晉王朱棡都是太子朱標的同母嫡親兄弟。而且這兩人,如今在藩王之中年紀最長,勢力也最大。

按理說,他們不應當單獨給朱雄英這個皇太孫年禮。

可呂氏卻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根子,還是在朱雄英死去的母親身上。常家的大妞從小被老太太當成自己的閨女養,對朱家老二老三來說,即是嫂子又是姐姐,甚至在他們心里,常氏比他們親姐還要更加親近。

「這些年禮,皇爺爺和父親知道嗎?」朱雄英對賈貴問道。

賈貴稍愣,馬上道,「剛送進宮來,單子直接到了奴婢手里,還沒報過去!」

朱雄英看他一眼,「那你還愣著作甚,趕緊給皇爺爺還有父親送過一份過去!」

馬皇後也醒悟過來,「對對,這事呀,他們爺倆也要過目!」

∼∼∼

奉天殿的偏殿中,朱家爺倆沒分什麼尊卑,隨意的坐著。

老爺子面前有個暖爐,他把大腳放在暖爐邊烤著,嘴里發出愜意的聲音,「舒坦!」

朱標則是埋首文案,一刻不停的批閱奏折。

忽然,老爺子發現朱標的臉色不大對,眉頭緊皺,臉上都是怒氣。

「咋了?」老爺子問道。

「您看看!」朱標起身,把折子遞過去,「上個月,有倭寇進了山東地面劫掠,雖說是讓衛所打跑了,可卻在膠州那邊,禍害了一個村子,死了幾十個百姓!」說著,又怒道,「而且,這等大事,地方官的奏折,居然拖延了大半個月才送來,不知他們怎麼當的差!」

此時的倭國和大明絕對算不上友好,老爺子甚至有過要親征東瀛的念頭。

而且此時倭國正處在內亂之中,各種物資奇缺只能依靠大明的輸送。而老爺子,因為厭惡倭人,限定他們只能在寧波港交易。所以這些原來的倭商,能買就買,買不到就扮作倭寇上岸劫掠。

果然,老爺子眼中冒火,「這等事現在才報上來,地方官腦子讓驢踢了?」說著,繼續怒道,「來人,告訴毛驤,讓錦衣衛把這些糊涂官都咱捉了,治罪!」

朱標開口道,「倭寇雖然鬧得不大,可委實膈應人。兒臣算算,從洪武元年開始,沿海地區幾乎年年都有倭寇作亂。兒臣以為,要給他們些顏色看看。先給倭國發國書申斥,然後選拔得力的大臣,去沿海練兵鑄城!」

「咱也是這麼想的!」老爺子想想說道,「年後讓湯和走一趟!」說著,看著奏折也皺眉道,「不過,大明海疆太大,光靠防是防不過來的!」

說到此處,老爺子站起身,沉思良久。

「老大,咱來說,你來寫!」

老爺子話音落下,朱標鋪開紙,提筆準備。

「好教沿海百姓得知,倭人來了不要怕。彼等倭人三寸丁枯樹皮一般,站直了還沒咱大明男人的鳥長,怕個球!」

「準備好刀子,磨快磨亮,見著倭寇上岸,就往死里砍!」

「一個倭寇的腦袋,賞五兩的大銀一個。有活捉的,不必送官,隨當地百姓處置。或是剮了,或是喂狗,悉听百姓之意,欽此!」

這是老爺子典型的大白話聖旨,朱標寫完之後,直接蓋上大印。

「還有一個!」老爺子繼續說道。

朱標繼續提筆,老爺子張口就罵。

「孫升,你山東都司他娘的吃干飯的?一千八百倭寇上岸,只留下三十多顆腦袋,還有臉跟咱報功?若不是念著你是孫興祖的兒子,咱直接就修理你!」

山東都司指揮使孫升,是戰死的燕山侯孫興祖的兒子。

「你小子把你老子的臉都給丟盡了,你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滾回京城當了你空筒子爵爺,別佔著茅坑不拉屎。再讓咱听說有倭寇在山東鬧,或者你再放跑一個倭寇,你小子腦袋也別要了!」

朱標一撮而就,隨後再次用印。

這時,老爺子的貼身太監樸國昌進來,遞過一張單子,「皇爺,太子爺,坤寧宮那邊遞過來的!」

「啥呀?」老爺子斜眼一看,頓時又臉色不愉,「叫藍玉進宮來!」

∼∼∼

半個時辰之後,永昌侯藍玉進宮,畢恭畢敬的跪在老爺子身前。

「藍玉,你給咱大孫那邊送年禮了?」老爺子坐著,依舊烤著腳,大聲問道。

「回皇上,確有此事!」藍玉叩首,「臣是看太孫殿下年歲漸大,所以」

「咱知道你的心思!」老爺子開口道,「雖說你和咱大孫是君臣,可也是他的長輩。你當長輩的,給孩子點東西不算什麼。可你為啥,送那麼貴重的東西給他!」

「一尺長通體雪白的玉佛,咱宮里都沒幾件,你在哪弄的?」

藍玉叩首,先是看了太子朱標一眼,然後小心的開口,「是臣打仗時」

「搶的?」老爺子橫著眼楮,「搶誰的?」

「元梁王府!」藍玉低聲道。

老爺子收回腳,端正的坐著,「呵,听你這說法,你們今年在雲南,沒少劃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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