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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 阿瓦隆

愷撒精神為之一振。

在這片神秘莫測的海域上苦等幾天後,終于等來了學院本部的救援,這意味著己方終于可以不用孤軍奮戰!

「好消息來了,跟我去听一下吧。」愷撒說,阿巴斯緊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來到控制室。

「你們這群混球!到底都死哪里去了?找你們一整天了都!」

接通呼叫後,一上來就是副校長暴力又混蛋的聲音, 讓愷撒既欣喜又意外,甚至還有些找到組織般的親切。

「副校長,怎麼是你?現在是什麼情況?」愷撒問,副校長作為非戰人員,應該在大後方才對,這個時候會與他聯絡的難道不該是校長或施耐德部長?

「元素亂流過強,信號不穩, 長話短說, 我們現在也到了這片尼伯龍根的海域, 可是你們人呢?找半天都沒找到!」

「這片海域比想象中的要廣袤許多,我派楚子航出去探路,至今杳無音信。」愷撒說,「我這邊是一片白茫茫的碎冰海,氣溫大概在零下五度左右,現在能看到月亮,你們那邊呢?」

「我們這邊的情形可刺激了,無法用語言形容,可惜信號很弱,不能把影像同步給你們,這對你們來說可是重大的人生經驗損失。」

「很好,听得出你們在開一場很盛大的派對,讓人迫不及待想要參加。」愷撒沉吟, 露出戰意盎然的微笑。

很快,這搖搖欲墜的信號就消失了,看樣子那邊的情形的確很嚴峻,即使是最基本的通話也難以保持。

「坐標有接收到嗎?」愷撒問向一旁的工作人員。

雙方當然不是用這寶貴的時間來扯淡,而是在發送坐標, 扯淡只是附帶的。

「接收到了,以夏古號的速度,大概一天不到就能抵達。」操作人員回答。

「夏古號現在修復得怎樣?」

「經過這幾天的搶修,勉強能動,但無法堅持太久。」工作人員回答。

「也就是說,這次航行,很有可能是單程票。」阿巴斯望著愷撒,確認他的眼神。

「問題不大,我們可以坐他們的船返回,前提是我們平安生還。」愷撒說。

「那楚子航他們怎麼辦?我們就這麼從原點離開,到時候他們回來了,會找不到我們。」

在這片遍布元素亂流的區域,一切通訊手段都會失靈,他們無法將這個信息傳遞給楚子航,至于副校長是如何聯系上這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面對這個問題,愷撒沒過多思考︰「這就得看他自己想辦法了這算是對他的信任。」

「听上去簡直像是校長會說的話。」阿巴斯忍俊不禁。

愷撒沒接這茬,開始向全體隊伍下達出擊指令。

沒過多久,停浮數日的夏古號再次啟動,在幽藍色的浮冰間開闢出一條通向戰場的航道。

阿巴斯再次回到了靜謐無人的圖書館,朝著遠方冥想打坐,妖異的月光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地板上,像是孤獨的石碑,指向遙遠的彼端。

另一片海域,風平浪靜。

死亡島,或者說阿瓦隆。

殘敗不堪的大船穿過濃霧,一頭扎進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青色琉璃般的海水都被攪動了,光波隨著海浪一起翻滾。

「居然真的有座島」Yamal號的船頭上,芬格爾用望遠鏡眺望著石島的方向,不禁啞然失聲。

青灰色的大海,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動著奇異的雲彩,神秘的光從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島。

和楚子航描述的一樣,那是一座讓人聯想到羅馬斗獸場的環形石島,三面環山,青幽的參天巨樹環繞著從島的最中心生出,定海神針般座落在海天之間。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穿越冰冷的海潮與冰川,所抵達的盡頭竟然是個溫暖的神賜之地!

望著兩三公里開外的那座島嶼,楚子航一直緊繃的心弦也陡然抽動。

時隔多年,他又回到了這里。

這里的感覺一點也沒變,依舊溫暖、寂靜,卻又孤獨,這座名為死亡的島嶼,卻無處不在透著搖籃般的安全感,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這里達成完美的協調。

楚子航站在船頭向後回望,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沒入了青灰色的濃霧中,看不到一點海天交接的邊界,仿佛他們已經在人間神隱,再往前的每一步,都是在神的國度中漫游。

不是修辭意義上的神國,而是最現實意義的神之境地。

幾個小時前,他們成功啟動了死神的燈,召喚逆戟鯨為他們領航。

在水流的推動下,這條殘敗不堪的核動力破冰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海上航行,朝著冰川迷宮的方向前進。

但進入迷宮沒多久後,逆戟鯨很快就帶著他們鑽進了一大片青灰色的濃霧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繼續航行。

仿佛是跨越某個臨界點後,溫度迅速回升,從零下數十度的寒徹變為春意盎然的溫暖,從那一刻開始,楚子航就知道他們已經穿過迷宮,成功抵達了阿瓦隆附近的海域。

穿過青灰色濃霧的一刻,那條逆戟鯨也隨之消失,海水的推進力像被抽走一樣,斷崖式跌為零,Yamal純靠海浪的慣性在水面上飄蕩,緩緩接近阿瓦隆。

那盞所謂死神的燈,也仿佛完成了使命,光與熱消失,又變成一件死氣沉沉的藝術品,至于它還能不能再度點燃就不知道了。

過程比想象中順利,沒遇上任何危險。

船舶以鯨魚擱淺的姿態,在沙灘上靠岸,時隔近一個月,二人再次感受到了陸地的觸感。

「這里就是朱諾的登陸地點嗎?」芬格爾將手槍緊緊靠在肩邊,目光警覺地在不遠處的密林中搜尋。

上岸之前,兩人已經將所有的焚燒之血與賢者之石都塞入了彈匣里,就算對手真是位龍王,想必也得忌憚三分。

「不清楚,沒有看到任何腳印一類的東西。」楚子航說,「最糟糕的情況,也許她已經得手了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麼。」

兩人一路上並沒有放松對朱諾的警惕,將她的危險程度與死神並列。

但現在看起來,不僅死神沒有要出現的跡象,這位被他們認定為是純血龍類的神秘女人也沒有出現,島上依舊風平浪靜,仿佛一張永恆的油畫。

「走深點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新的線索。」楚子航走在前面,手里緊提著刀。

登陸這座島嶼的一刻,巨大的寧靜包圍了他們,這種感覺像是走在山間的千年古寺中,佛塔聳立,絕對的安靜中傳來無名的念經聲,不知是風在吹動,還是亡魂在低吟。

無論多少次來這里,這座島嶼的一切始終讓人驚嘆不已。

天空中的青雲有著海水般的紋路,雲層的間隙慢慢變化形狀,恰如無風狀態下的海面,奇異的天光就從哪些間隙里穿透下來,將樹影投在兩人身上。

路過一盞石燈籠前,芬格爾伸手在上面抹了一把,並沒模到灰塵,像是每天都有人來打掃,可看看四周茂盛的青草,這里怎麼都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也許是一條龍也說不定。

越往前走,看到的景象越令芬格爾吃驚,參天巨樹在道路的兩側拔地而起,樹蔭仿佛陰綠色的雲,這些樹從類型上來看應該是龍柏,但高度卻超過百米,誰也不知它們在這里生長了多久。

再往前走,石雕開始出現了,有長著羽翼的獅子,有身穿衛兵服裝的蛇人,也有不知名的怪物,它們古老而寂寞,精美得足以躺進博物館,成為一件舉世奪目的藝術品。

再往前走,是祭壇般的巨石陣,上面掛滿巨蟒數十米長的蛻皮,猶如巨人用來遮住容顏的紗幔這同樣不科學,在人類的認知中,即便是泰坦巨蟒,也只有二十多米長,而這蛻皮的長度就遠高于二十米,可想而知蛻下這層皮的巨蟒會有多巨大。

理論而言,蛇這種生物的確可以無限長大,但前提是壽命也跟著一起無限。

站在高處向回望,還能發現沙灘邊緣居然有一座白色的小碼頭,它用簡陋的石塊堆砌而成,所能收容的船也僅只有一艘,想來那就是為死神準備的落腳點。

芬格爾逐漸收起了驚嘆的表情,默默走在楚子航身後,四下感受著這座仿佛封印在時光中,不死也不滅的島嶼。

「那就是棺材了。」楚子航忽然駐足,指向前方。

半山腰的某個洞穴中,一口黃金澆築的棺材靜靜躺臥其中,它通體雕刻著藤蔓與花紋,像是被一株黃金的古樹包裹。

爛泥如芬格爾在見到這口棺材的第一刻,也被它的莊嚴與古樸震住了,毫不懷疑里面躺著一位君王的遺骨,以及他的陪葬品。

楚子航與芬格爾對視一樣,雙雙警戒。

芬格爾之所以警戒,是因為這口棺槨的異常,雖然它價值連城,工藝精美,但卻被兩道手臂粗的鐵鏈封鎖,仿佛對惡鬼的封印。

楚子航的警戒更多來自于記憶。

他曾無數次思考著這座島的謎團,為什麼它建在北冰洋的深處,上面那些棺材里面裝的又是什麼,它與奧丁有什麼聯系當然,楚子航也思考過,如果有機會重返,他將怎麼做?

但這一刻來得太快,他來不及思考答案,只能見機行事。

「打開看一看?」芬格爾提議,雖然知道這樣很作死,但還是管不住獵奇心。

「讓我來開吧,師兄你負責遠程支援就行。」楚子航沒有反對。

現在看上去也的確只有打開這一個選項,否則沒有其它任何調查手段。

如果這座尼伯龍根真與推測一樣,是一座沉睡的英靈殿,那麼每口棺材里面應該都躺著一位沉睡的英靈。

冒犯英靈們的休眠會是什麼代價?

英靈又是什麼?

高階混血種?還是別的東西?

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必須要一探究竟,上次他來到這里,出于謹慎沒有將其開啟,但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想空手而返。

確認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動手了。

黃金澆築的鐵鏈被裝備部出品的合金刀切斷,再將刀探入棺材板的夾縫之中,徐徐發力。

令人牙酸的重物摩擦後,纏繞滿黃金的棺材板被推開了,露出一條陰暗的縫隙,腐朽的氣息從那條縫隙里涌出,兩人的神經也緊張到極點。

空的。

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兩人都愣住了,這個結果完全出乎意料。

「那邊還有幾口棺材,再去打開它們試試。」楚子航保持鎮定。

兩人開始像傳統的盜墓賊一樣,順著這座斗獸場般的島嶼,將洞穴中的棺材一一開啟,可每次開棺,無論是花崗岩的石棺,還是黑鐵棺,里面都是空的。

很快,兩人就停止了這種盜墓賊的行動,因為他們忽然意識到,再繼續開下去,結果應該一樣。

這座名為死亡的島嶼,所有棺材都是空的,里面或許安置過國王的遺體和財寶,但如今它們全都消失了。

「比起盜墓賊光顧過這里,我更相信,是在某個特定日子,它們全都詐尸復活了。」芬格爾滿面嚴肅,逐漸有種不祥的預感。

楚子航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這個想法很恐怖,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眼下最有可能的答案在某個特定的時期,里面的東西全都復活了。

北歐神話中說,英靈們會在奧丁的率領下,奔赴最終的末日戰場再聯想到時間線可能被修改過一次,或許那場所謂的末日已經發生過了,在所有人都忘記的那段時間里,英靈們曾與巨龍在世人面前搏斗,用戰火焚毀一座座人類的文明城市。

楚子航越想腦袋越痛,本以為抵達這里後,一切謎團都能迎刃而解,但命運仿佛和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將一切又都藏了起來。

「透露個不好的消息,我發現了一個鬼故事般的信息,你有興趣听一下嗎?」芬格爾正在研究一具阿拉伯風格的棺材,雖然那也是口空棺,但他似乎從那具棺材旁邊的銘文上看出來了些端倪。

「你能看懂那些字?」楚子航意外不已。

他只知道那些銘文上記錄了棺材主人的姓名、地位,與出生死亡日期,像是墓碑上的內容,但並不知道這些內容的具體信息。

「在副校長手下當了那麼久的心月復,多少能看懂一些。」芬格爾的表情果然像是在看鬼故事,驚喜又恐懼,額頭還在棘手冒汗,很難想他到底在這口棺材上看到了什麼信息。

「說白了,就是龍文,龍族的文字和古埃及的文字很像,分為世俗版與僧侶版,世俗版給平民使用,僧侶版則給神棍們辯經,後者遠比前者復雜深奧,我們所使用的言靈,本質上就是這種僧侶版。」

「這些棺材旁的文字,就是最簡易的龍文版本,簡易到只剩下拼音,好比教授們根據《冰海殘卷》上的內容推出了‘諾頓’與‘康斯坦丁’這個叫法,實際上這只是拼音叫法,真正的龍文書寫下來是相當長的一串扭曲字體。」

「我雖然不懂這上面的文字含義,但我大概能念出他們的音節阿卜杜拉•阿巴斯」念完這串音節,芬格爾刻意停頓一下,以一種確認表情式的眼神望著楚子航。

果然,楚子航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露出驚愕不已的表情。

「你確認是叫這個名字?」楚子航覺得寒冷正順著脊椎沖進他的大腦。

「沒錯,就是這個叫法,音節相當貼合。」芬格爾又讀了一遍,額頭冷汗直冒,「不過說真的,這個名字在中東還挺常見的,應該只是巧合吧?」

「不!不是巧合,就是阿卜杜拉•阿巴斯,那個和我們同行的男人!」楚子航難以克制地喊道,斬釘截鐵,「他是個本不該存在于世界上的英靈!因為奧丁的計劃,才得以在人間蘇醒!」

那些不協調的線索終于串聯上了,楚子航隱約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曾經的時間線上,奧丁將他的痕跡從世界上抹去,轉而又啟用了正在沉睡的某位英靈來填補他的缺位,于是就有了獅心會會長,阿卜杜拉•阿巴斯這個角色。

奧丁,死亡島,英靈,阿卜杜拉•阿巴斯的棺材,這一切讓楚子航恍然大悟,電光火石般串聯起一切信息。

「奧丁英靈那是什麼?」讓芬格爾愣住了。

「不太好解釋,總之那個叫阿巴斯的男人非常危險,我們必須通知愷撒!」楚子航起身就要離開,態勢十分緊急。

該怎麼返程尚且不得而知,但肯定有方法,實在不行,可以繼續搗鼓那盞燈試試他某種程度上相當于半個死神,或者說是奧丁,沒準有些意想不到的特權。

剛沖到沙灘上準備登船時,兩人再次愣住。

原本平靜如湖,只有微風蕩漾的海面突然沸騰起來了,變成驚濤駭浪,海量的氣泡上浮,Yamal號在狂浪中起伏不定。

狂風也從大海的另一側橫掃而來,青灰色的濃霧被攪亂切碎,天光動搖,原本潛伏在島上的蛇群也在不安逃躥這一幕讓楚子航回憶起了奧丁乘船而來的場面!

他望向海面,並沒看到光牆般的海潮,也沒看到如木乃伊般立于舟上的死神,也就是說眼下的異變有其它原因。

「喂,那邊是不是塌了?」芬格爾用虛寒的聲音問。

他指向的地方並不是海面或山頂,而是天空。

青灰色的天空,突然塌缺了一塊字面意義上的塌缺,塊狀的雲團下落,壯麗的天色如同融化的冰那樣下滑、分裂。

一道水柱順著那個巨大的缺口落下,像是接天的瀑布。

這樣的缺口越來越多,青灰色的天空逐漸崩塌,越來越多的水柱落下,這一幕像是又回到了數個月前的冰島青銅城,那座城市在海水深處崩塌時,也像現在這樣,成百上千噸的水流從壁頂墜落,還夾雜著滾滾岩漿。

「這座尼伯龍根要塌了?」楚子航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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