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意外之喜了,江輕離還以為高以明會為了吊著自己的胃口遲遲不把那個面具做好。沒想到他的業務水平不錯,還挺守信。仔細想想想,可能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把面具制作好了,那些燻香並不是為了面具而點,而是為了她自己這個人而點。
換了一個方式思考,果然就想通了許多。她心理素質沒有那麼差,事情已經告了一段落,翻篇兒之後就不會再放在心上了。她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了這個決定,對君無羨略略頷首︰「多謝王爺,若是沒有王爺,可能在事兒還要一籌莫展一陣子。」
「嗯,沒事。不是有話那麼說麼,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做人,還是要從一而終的好。」君無羨抬起茶慢慢呷了兩口,眼神飛向了顧惜城,忽然想起了什麼,又繼續說道,「對了,前些日子邊疆那邊的人送東西過來了,說是你親啟。這幾日光忙活這件事情,我倒是忘記了,東西都擱在庫房里,你一會過去都自己取吧。「
「那是給她準備的,是柳家的資料。」顧惜城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說起來這事兒,我還特地問了問那邊的前輩,說是眼下光是朝臣的資料就有大大小小三十幾人的。都是當初顧家為皇帝效忠時,為了他籠絡人心,鞏固超綱收集做的。現在倒是好了,他無福消受,到方便了我。」
「呵……陛下最近,的確有些有些奇怪呢。」
提起那個比自己大了幾乎二十歲的大哥,君無羨的微微皺了皺眉,但是僅僅是喝茶,並沒有多說什麼。
顧惜城是想安慰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沒說話,君無羨吃痛,忽然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膚色本來就偏白皙,但是被拍了一下後背,頓時面如金紙,臉更白了一層︰「嘶——」
「怎,怎麼了?」
他這反應太大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連忙靠到了他的身邊。兩個都不是什麼傻子,看到這反應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顧惜城頓了頓,當即一拍大腿,啐了一口︰「又是那九五之尊干得好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就算了,如今手足相殘也做得出來了?!」
「不必說了。」君無羨淡淡瞥了他一眼,只是垂首苦苦一笑,「原本都結痂了,你方才那一下子正打著了傷處,又要多養好幾天。」
這反而成了怪他了,不過的確也就是這麼回事兒。顧惜城老大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頭,又安慰性地揉了揉他的肩,嘿嘿傻笑了兩聲︰「抱歉抱歉,習武之人不會收斂。」不過很快就又正了正臉色,「能要我看看傷麼?我有師門的金瘡藥,要比你們那些市井間的東西好用得多,晚些我給你拿些來。」
君無羨也不反對,對他微微頷首︰「那多謝了。」
他這樣子,肯定就是不願意提起宮中的事情了,旁邊的兩個人都很懂得察言觀色,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江輕離在一邊喝了半口粥,又在邊上調笑︰「你那師門怎麼什麼東西都有,我看你還是別闖蕩江湖,也別弄這些縱橫捭闔了,還是回師門多拿些這些東西,開個雜貨鋪,打底一輩子吃喝不愁都夠了。「
「去去去——胡說。」顧惜城笑了笑,還嫌棄的哼了一聲,「我師門的東西是誰都能用的麼?千金不換!也就是你們兩個,我才肯給你們。「
話題忽然轉到了這樣一個沉重又尷尬的問題上,聊了幾句都不太對味,三個人各自都有想說的,也都有不想說的,氣氛就漸漸冷了下去。江輕離吃完了粥菜,往後面一靠,很是時候的為他們解圍了︰「我還有些累,想叫人過來洗漱,再休息一會兒。要是沒什麼事情,你們……就……「
「咱們走吧,你好好休息。」兩個人一並站了起來,對她點了點頭,就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
江輕離叫了丫鬟過來,洗漱了一番,才又睡下了。這三日沒有做夢,其實也算休息的還不錯。她並不想睡,拿了一塊隱囊墊到了自己的腰後面,開始思襯起兩個柳家的事情來。剛才君無羨無意中暴露了受傷的事實,也讓她更堅信了,如果這個青嵐國的皇帝還要這麼昏聵下去,那不需要自己吹什麼風,他自然而然就會傾向到自己這邊來。
很快,一日過去。
第二天江輕離起了個早,換了身輕便的衣服,獨自就往紫月的醫館去了。已經去過好幾次,駕輕就熟了,來了門前,因為熟悉的冪籬和黑斗篷,店里的小二都眼熟了。見到她來了,遠遠兒的就迎了過來︰「欸~這位姑娘,里面兒請吧。我們夫人都已經吩咐了,見到了您,就直接帶您往後門兒去。「
還是之前那次的瘦子,他眼楮雖然小,卻往外冒著精光,越過了江輕離,又往後打量了一番,賊笑道︰「公子沒來?」
這人,還在很是天生的自來熟,自己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就能自說自話的這麼開心。江輕離半撩起了皂紗,勾唇一笑︰「他又不是我跟班兒,自然是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想來了。」
「是了是了。對了,姑娘下次來啊,可以走到東面兒的,和車夫說,他肯定知道。從角門那兒進來,就是後院,不用回回都走前門。」
小二正說著話,那邊已經的紫衣裳女人已經娉娉婷婷地走了過來。雖然還沒過多久,但是小月復終究是有些弧度,今天穿得衣裳要比幾天前的那身修身一些,顯得肚子要更凸一些。她扶著腰,走過來對這兩個人略略頷首,又讓小二先退下,親熱地挽起了她的手︰「才來?我前兒可是等了你一天。」
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江輕離已經不想再提起了,她含糊說成是有些事情耽擱了,「不說那些了,你既然在的等我,那就是已經有答案了是麼?開門見山的說吧。不瞞你說,幾日過後我就要忙著別的事情了。這次不是賭氣,是正兒八經的要和你告別。「
「嗯……早就想過會有這種時候,我也摻和不上你的事情,能做的也就是能幫上的稍微幫上那麼一點兒。關于柳煙兒懷胎的事情,我和夫君說過了,他自己查了醫書,又找了幾個在婦科方面擅長的同僚問詢,討論了那麼幾次,得出來的結論和咱們心中所想的差不多——是用猛藥催的。」
江輕離點了點頭,一副預料之中的表情︰「早就該想到是這樣。這個緣由不重要,後續才重要。下猛藥催出來的孩子,後勁不足才對吧?不然的話,她怎麼會那麼早就燻艾草了?不過話說回來,皇家重要的是子嗣,她這個孩子如何來得都不重要,只要生出來了,她就能沾上三分的光彩。」
「嘁~你若是真的覺得沒一點兒希望,那還會問我這個嗎?咱們都是什麼關系了,說話何必拐彎兒抹角的。你是聰明人兒,應該想得出來,用這種猛藥催出來的東西,是違背天時的,哪兒會那麼容易的就過去了。就算一直燻艾,保住了胎,但是生下來的孩子……十有八九,是畸形的。」
江輕離听了,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了,嘆了口氣︰「我不是期望她出糗。你要反過來想想,這是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她應該比我們更要清楚明白後果。如果真的保不住胎,趁早找個由頭流了,那還能賺個彭滿缽滿。但是如果十有八九不能生下來,那她為什麼拼了命的保胎?她能攀上三皇子君如羽,就證明她不是個傻子,那麼……為什麼呢?」
這下紫月終于明白了過來,跟著奇怪了起來。她懷了身子,行事有些傻乎乎的,啃著自己的手指頭,跟著念道,「是啊,為什麼呢……」仔細想了想,又自圓其說,「大抵是因為她有什麼方子,或者用了千金之藥,有十成十的把握才會生吧。這是我的疏忽了,光想著前因,沒顧及到這一層兒~也沒讓夫君去查……」
「不用了,如果真的那麼輕而易舉查得到,那就不是柳煙兒了。她雖然不是什麼排的上名號的人,但是手段本事還是有的。偷偷打听就算了,京城也就那麼大,你若是真的叫他張揚了,那保不齊要叫人發覺。你能替我查到這些,我已經很滿足了。「江輕離婉拒了她的好意思,對她微微點頭示意,算是致謝了。
婦人嘆了口氣,自己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眉眼低垂︰「行吧~你不要我摻和了,那我就不摻和了。你自己有你自己的主意,我不給你添亂就成了。這次你說是告別,那是要離開京城了麼?去什麼地方?還會不會回來?前幾天不還是說好了……要給孩子做姨麼!」
江輕離哭笑不得,瞥了她肚子一眼,說離瓜熟落地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有什麼好著急的,「至于什麼去向,就不和你說了。畢竟你不是局內人,在我看來,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並不是我不把你當自己人,而是替你著想。等到時候日子差不多了,如果有時間,我一定回來看你的。」
眼下快要八月,中秋近在眼前了,江輕離算了算時間,說日子好,「差不多三月份要生,正是初春,多好的兆頭~你自己好好養胎,盡量把我忘了。眼下時間也不早了,我是一個人出來的,在外面不便久留,這樣就回去了。」她有了去意,起身告辭。
紫月有些意外,起身去牽她︰「這麼早?」說著又竊竊的笑,「是不是那個小伙子不放心你,在你走前對你千叮嚀萬囑咐,所以才這麼著急忙慌的就想著走?」
她這話還真歪打正著的說對了,因為江輕離覺得就是說兩句話的事情,不想麻煩顧惜城和自己走,便說不和他同去。可就是這麼一句話,讓自己的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從出門到坐上馬車,顧惜城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句。若不是照顧他的自尊心,她倒是不介意用捎上他的方式來讓他閉嘴。
「胡說什麼,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忙,哪兒天天圍著我轉。」江輕離一本正經,說的理直氣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