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走吧……」
聞鶯不知道什麼時候趁著人群,找到了江輕離,悄悄地拉著她想要走。現在趁著人多可以走,若是等一會兒,人都散開了,那就不好說了。泠月不是真的掉進井里,但是也為了扮慘花了不少功夫,淋了冷水,瑟瑟發抖的樣子騙過了前來熱心查看的姑娘們。而那西早早出來的,看到火燒了起來,也都毫發無損的留下來了。
這個時候泠月已經找了個地方,換過了一身干淨的衣服,在巷口等著接應了。江輕離雖然也想走了,但是好像一直都沒有看見顧惜城的影子。雖然她說的是偷完就各奔東西,但是心里著實還是擔心他的。老鴇的屋子就在一樓,燒起來的時候很容易就被波及。也不知道聞鶯說的地方到底準不準,他有沒有安全的拿到,又有沒有安全的撤離。
「走吧……小姐。」聞鶯看到江輕離還站著不動,以為她心中是感慨萬千。其實這種事情,做之前覺得難過,做出來了也就不過爾爾。大家都已經仁至義盡了,而這個定芳樓,一早就應該受到報應了。那些留在里面的,全是些貪財的。聞鶯在這里呆的久,其實對面孔要對其他人熟悉很多,剛才粗略的掃過一眼,一些平日里做的不盡然的人也都逃了出來。
相反,她沒有看見蘇盼煙和夏青青的身影。這兩個人要知道在平時很容易出風頭了,遇到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真的出來了,那怎麼會沒人看見呢?她頓了頓,輕輕在江輕離的耳邊說出了自己的這個判斷。
江輕離愣了愣,沒有感到一點的傷心,反而有了一種罪有應得的暢**。畢竟,姜家小姐自裁,不就是應該蘇盼煙的那張嘴嗎。那記憶在腦海中歷歷幕幕,蘇盼煙、柳煙兒、夏青青,三個人面目猙獰,那種笑容,那種絕望,在這熊熊大火中,忽然就煙消雲散了。她從回憶中抽離,冷冷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向聞鶯笑了笑,「罪有應得。」
既然沒人來計較她們的罪業,那就由她來親手果結好了。
三個人,趁著混亂的人群,匆匆逃出了胭脂街。因為定芳樓的火光沖天,原本十分繁華的胭脂街,一下子顯得門庭冷落不少,幾乎全部的人,都聚集在了定芳樓附近,膽小的逃了,想逃的也逃了。三個人選了一條直通醉仙樓的小路,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遇見,成功的就到了另一條大街上。
回望後面的火光,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一個詞——自由。
江輕離的心情不錯,在陰暗之中伸了一個懶腰,微微笑道,「唉……暢快還是暢快的。我們休整一會兒,接著趕路吧。」
「趕路?為什麼要趕路?」這和泠月原先想得不一樣。她是想著這件事情本來就有王爺參與、知情,既然順利逃月兌出來,應該是去找王爺,投奔王爺才是。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敢出現,在腦海中盤桓。有了上一次的經歷之後,她再不敢說出這種話來了。
還好聞鶯也是有些模不著頭腦,背上的兩個行囊沉甸甸的,讓她有些吃不消,只能放下來擱在地上,「這東西可沉可沉,要趕路,要趕到那里去呀?小姐,我們還要躲著嗎?你現在這個樣子,誰也認不出來的!「
「笨,那邊剛出事情,我們就帶這麼東西出現,任誰都要發現的話。再說了,這個鍋底灰,難道能涂在臉上一輩子嗎?你剛才也听見了,他們為了跟老鴇吵架,都說我已經死了。但是媽媽肯定不服氣,要找到我。那場火可以燒得灰都不剩,但是人不能雁過留痕。天知道她會為了找到我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這次走是肯定要走的。」
都已經要離開了,江輕離自然不介意多說一些什麼。其實她的東西已經讓聞鶯和泠月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陸陸續續的藏好了。這次帶出來了,除了一些盤纏、三人需要換洗的衣裳,大多都是紫月的東西。別人的東西就看運氣,但是紫月這麼多年來也不容易。光是攢下來的那些錢,雖然可以購置一個不錯的宅子,但是多總比少好。
所以江輕離趁著紫月離開,又去她的屋子里’搜刮‘了一番,帶了不少值錢的釵環首飾出來。現在暫且替她保管著,以後有機會見面了,還是要還給她的。其實,這個選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她把紫月和張季騙出了城,張季也注定是要拋棄醫館了……不過張季的口碑名聲都不錯,倘若好好處理,回來再生活也不無不可。
她想著各種各樣的發展,又伸手把聞鶯的包裹拿來一個背著,「從現在開始,咱們就不是什麼主僕了,是姐妹。往後有人問,也千萬不要說漏嘴。我們是來城中尋親的。知道了麼?」
為什麼不去找王爺呢?泠月忍了忍,還是把這句話噎了回去。她要比兩個人的力氣都要大一點,主動承當了比較多的一份行囊,站在角落里往外張望著,「那現在我們要去哪兒?」
「找點兒吃的。別的不說,風昭國的夜市可是相當繁華,你們想吃什麼,喝什麼,都盡管挑。」江輕離笑了笑,即便臉上涂得一臉鍋底灰,但是這樣的笑容依舊明媚動人。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一團糟的頭發,讓它們起碼不要太擋自己的視線,不過為了顯得狼狽,也沒有太仔細的整理。
的確,這邊兒的夜市很是繁華。畢竟沒有宵禁這種規矩,什麼樣子的小攤都有。三個弱女子,若是去酒樓大吃大喝那未免太夸張了一些。所以,三個人在街上逛了逛,最後選擇了一家餛飩攤。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臉上的**很深,手指頭都是繭子,又粗又大的一只手,做出來的餛飩卻個個都很飽滿。
他看見三個姑娘來了,嘿嘿一笑,「三位小姐,要吃些什麼?」樸實的莊稼漢子,說話還帶著鄉音。但是莫名的,明明不屬于的家鄉的聲音,江輕離听到卻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這可能就是這個身體原本的記憶吧。
江輕離微微笑了笑︰「我們不是什麼小姐,是進城來尋親的。不過一時沒能和親戚聯系上,這才想要在這里等等,看看怎麼問路呢。」她臉上涂了鍋底灰,說話又刻意該了調子。不像是小姐那樣小心翼翼的注意形象,反而是很豪放的坐在一邊,態度粗狂。若不細看,還真的和農婦沒什麼兩樣。
「哦?那姑娘你可能是來得不巧拉。尋親也不應該往這里走。你那親戚說了他家是哪里的麼?這邊兒啊,都沒什麼人住,都是過來做生意的!」大叔很是熱心,放了餛飩,又澆上了湯,麻利的放了三碗擺在了她們的面前,「現在也晚了,你們幾個小丫頭,要住到什麼地方去?」
「我們親戚說住在城東呢,但是我們也不識得幾個字,隨便跟著別人進了城。這樂陵城好大啊,這不是迷路了一天,都沒找到該去的地方。現在時候晚了,也就暫且找個地方謝謝。「
「那你們幾個女娃兒,可要千萬小心。」那大叔壓低了聲音,指了指那邊沖天的火光,「你們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麼?」
江輕離做出了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來,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那邊啊,是……是青樓!不光是那邊,那一條街都是。所以啊,你們這種女娃子更要小心自己了,不然要是踫到了什麼人販子,皮條子,那就慘咯。」大叔好心,絮絮叨叨的跟三個人講了許多那邊的事情,也告誡她們千萬要小心,這邊兒魚龍混雜,遇到什麼人都有可能性。
若是在胭脂街,是決計不可能遇到這種熱心腸的好人在的。聞鶯和泠月都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僅僅只隔著一條街,但是兩邊你的氛圍卻是儼然不同了。還是這里,才是真正的人間啊……聞鶯還是個小姑娘,很容易就別感動了。听到大叔這麼熱心腸,不由得紅了眼眶,連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其實聞鶯這個年紀,倘若家里人在的話,父母也應該是這個年紀吧。她是觸景生情,兩個人也都能理解。泠月輕輕拍了拍聞鶯的肩膀,低聲說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傷心了。咱們,肯定能找到家里人的。快點兒吃吧,不吃餛飩就要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有人在,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江輕離也是笑笑,拍了拍聞鶯的背,輕聲安慰道,「好了,妹妹,我們趕緊吃。吃完了找個地方歇歇,肯定能找到的。」
雖然說路邊攤肯定比不上什麼酒樓的豪華,但是口味也不會太差。這種手藝人,都是老是的賺著本分錢,一碗餛飩皮薄餡厚,滿滿裝了一碗,也不過只收幾枚銅錢。江輕離有心多給一些,但是為了不能暴露身份,並不能顯得太闊綽。所以只是從身上的碎銅錢中數著,多給了一倍給那漢子。
她笑著,說道,「多謝大叔提醒我們幾個小姑娘,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幾個還像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轉呢。這點兒多出來的錢也不錯,就當是我們幾個問路給你的。」
也不是很多,收起來就沒那麼糾結了。漢子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爽快的手下了。他有些局促的把銅錢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錢袋里,對著三個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十分感謝,「你們三個女娃子心地善良,以後,一定會有大好的前程在的。一路平安,一路平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