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閨秀,就算是‘賄賂’都做得精致漂亮。江輕離方才想寫的那張紙被疊著放進了一個淡粉色的香囊中。香囊的做工不菲,上面繡著花團錦簇的紋樣,透著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里面雖然只是一張紙,可是莫名的,讓蘇盼煙覺得沉甸甸的。
她伸手要去拿,泠月卻把手收了回去,讓她撲了一個空,還說道︰「欸,要拿可以,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們要求才是。」
「自然的了,我知道,不就是毀容……不不,起紅疹的事不要告訴旁人麼!放心,姜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這病必然不是什麼大事,過幾日差不多就能消了。」蘇盼煙頗有些著急的要去拿,可是奈何泠月的身高頗佔些優勢,仍是沒有得逞。
泠月把錦囊握在手中,臉色不大好看︰「急什麼,听完小姐吩咐再拿又不遲。反正你現在又不能看。」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錦囊里面的信息萬萬不可現在打開。」江輕離在屏風後說起了話,「具體理由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總之你若是信我,若是想要這里面的東西有用,那就等到花魁大賽開始的前一天打開。你是聰明人,應該能理解我這樣做,是不能放上台面的行為。所以,一旦事情捅出去,你我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是若你听我的做了,那……「
她可以頓了頓,並沒有去如何描述以後的光明前程。只是輕輕笑了笑,又問道︰「這樣,可以做到麼?」
自然是可以,反正還有幾天就要開始了,自己也不急著什麼時候。這幾日再見縫插針的給她加點兒料,不愁讓她‘毀容’的不夠。蘇盼煙底氣十足,一伸手,從泠月的手中拿過了香囊。的確並沒有打開,只是放在手中擺了兩下,十分小心的放到了袖子中。夏青青在一邊更是看的心癢癢的,即便現在只有個錦囊,也想過去打量,也就稍微的往蘇盼煙身邊靠近了一些。
泠月自然把她的動作收入了眼底,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波瀾的補充道︰「這錦囊里的東西,只能對一個人有用。至于你們誰要用,那就走了以後私下里商議吧。「
「什麼?」
「為什麼!」
兩個人的表情在一瞬間都垮了下來,異口不同聲的問道。
屏風上的影子動了動,跟著就是幾頁‘嘩嘩’翻書的聲音。江輕離喝了一口茶,語氣也頗為為難︰「我也不蠻你們說,這個花魁大賽雖然是我出的注意,但是大部分也是交給媽媽去打點。就連著錦囊上的捷徑,也是我偷偷省下來的。媽媽是什麼性格你們應該比我清楚,比起捧你們,她自有別的更可以賺銀子的方式。一個我可以輕輕松松的帶著遮掩過去,再多,就已經不是能不能的問題了,而是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我相信你們二位都是講道理的人,至于這個錦囊給誰,怎麼用,你們一定會有好的辦法的。」
「……」
「哦對了,其實要我說啊,這錦囊還是蘇姐姐你收下吧。畢竟定芳樓的牌面就是你和柳煙兒一直撐著的。如今你們倆個關系不好,勢均力敵,若是能在花魁大賽上亮眼,那肯定能拉開不少和她的距離。至于……另一位麼,恕我說話難听,什麼身份就該做什麼事情。這花魁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拿了反而是浪費了。」
夏青青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綠,最後變成了一種惱羞成怒的醬紫色︰「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就是仗著自己那張臉麼,現在臉都沒了,你還橫什麼!我一出去,就要告訴所有人你毀容了!什麼京城第一美人啊,我看是京城第一嚇人吧!還不好好找個銅鏡照照你現在的這張臉,全是紅疹子,還花容月貌,還傾國傾城呢?哼,簡直是笑掉大牙!」
「你敢!」泠月氣得鬧了,拿著腰間的佩劍要嚇唬她。
倒是里面的江輕離十分淡定,喊了一聲‘慢著’,就說道︰「蘇姐姐,這東西就一個,你是要還是毀了,那就隨你。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吃素的菩薩,倘若你們倆個我都成全了,那豈不是一點兒後路都沒有自己留?姐姐是聰明人,應該也懂我的苦衷。至于這位亂咬的瘋狗嘛,我想你也有辦法,對嗎?」
「我呸——你放什麼……」夏青青正要破口大罵,可是那個‘屁’字還沒有說出來,忽然就被掩住了嘴。
一看,就對上了蘇盼煙正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自己。說不清這個眼神中到底有些什麼,可是夏青青很明白,自己是擰不過她的,所以生生把已經到了嗓子眼兒的幾句話收了回去。蘇盼煙見她收斂了,又換了一個知心姐姐似的表情,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別再這兒鬧,魚死網破了誰也沒有好處。我們先回去,我自由辦法。」
事已至此,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夏青青到底是為了圖利,既然從江輕離的身上撈不到好處,那能從蘇盼煙手中分一杯羹也是好的。這樣想著,也就暫時收住了火氣,哼哼兩聲作罷。那邊的聲音又傳來出來︰「想必二位現在一定有很多話說,那我就不留你們了。聞鶯,送客。」
蘇盼煙把那錦囊收到了自己袖子的最深處,另一只手抓著夏青青的手腕。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熱了,她的手心出了好多的汗,肌膚接觸,滑膩一片。
……
「都走了嗎?」
過了一時,才看到聞鶯從外面回來。她一進門,泠月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聞鶯一改剛才那窘迫的模樣,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我一路送她們去樓下呢,走的遠遠兒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不過我想我走了之後,肯定有很多的話要說。」
「噗嗤——那是,小姐的這個離間計使得真好。恐怕你一轉身,她們就要迫不及待的狗咬狗,一嘴毛了。唉,小姐,不要在那邊坐著了,眼下入夜書桌那邊要冷上一些,來和咱們坐一起呀。」在這兒住了幾天,完全適應過來的泠月已經恢復了遺忘的活潑性格,起身去屏風那邊,把還在拿著書不放的江輕離給請了過來。
江輕離也一樣是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拿了絹子順手往臉上一擦,那些看起來有些可怕的紅疹子就消失了。她順勢往貴妃榻上一趟,四肢伸展開來,做出了一個十分閑適放松的姿勢出來︰「這個時候是不會互相咬的。畢竟我把那東西說得像真的一樣,她們兩個都是那樣貪心的人,總是要忍氣吞聲一陣子的。只是,等到了拆開錦囊的那天,我倒是要看看,蘇盼煙該如何收場?夏青青雖然不算個厲害角色,可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她們這樣互相妒忌嫌隙的假姐妹,只要一丁點兒的小火星子,就能把她們所謂的情誼燒的干干淨淨。」
「是啊,惡人自有惡人磨,咱們在這兒看戲就是了。唉,小姐可真是聰明啊,一張白紙,就擺平了這麼大的麻煩。」聞鶯已經去那邊的書桌上幫江輕離收拾桌子,一邊說話,一邊拿起了那張被江輕離胡亂畫花的紙吃吃的笑,「這注意也太聰明了,不忘咱們忙前忙後,當著她們的面兒演了兩天。她們沒來之前,奴婢還著急呢,若是一直不來,那要一直裝著一副苦瓜臉到什麼時候呀。」
泠月在一邊也像小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可是。雖然說我見到那個夏青青就氣不打一出來,可是看到她被蒙在鼓里的那副蠢樣子又忍不住的想笑。要裝出一副十分緊張擔憂的樣子,可不容易呢。」
「欸,雖然說今兒的事情是成了。可是你們兩個千萬不要松懈下來,該苦著臉還是要哭苦著臉。我敢打包票,只要我放出自己好轉的消息,那邊兒的猛藥就又要見縫插針的送過來了。所以這些日子也是要勞煩你們,不論是吃的還是喝的,都要仔細的盯著,千萬不能有什麼疏忽叫人鑽了空子。」過敏這件事情還真的叫人苦惱的人,不小心就能要了命,不小心兒是不行了。江輕離說著,輕輕嘆了口氣,「還有五日,花魁大賽便開始了。到時候……就能好好做個了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她說完就有些悵然的閉了眼。泠月和聞鶯也只當做是她這些日子和人明爭暗斗的累了,等到了花魁大賽就可以解月兌,都沒有當做一回事。一個去倒茶,一個拿了毯子給她披上,都很善解人意的沒有再說話。只是江輕離並不累,閉著眼養了會兒神,就要聞鶯把書桌中放著的幾張圖紙拿來。
那上面畫著的是她設計的最終日場景。她要老鴇準備了六百六十六根紅燭和一百一十一盞燭台,到時候會在定芳樓的大廳中懸起彩帶,四周用燭火點燃。屆時美人、美色、美景、交相輝映,是個相當完美的謝幕展示。她事先已經和老鴇商議過這一出,老鴇自然是滿口應允,這些日子,她收到的錢幾乎可以買下全風昭國的蠟燭了,何況是這麼幾根而已。
江輕離拿了筆墨,在圖紙上修修改改,時間一晃,就從指縫間溜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