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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車中閑敘

一個罪臣之女還想要有將來,好大的口氣。這話若是旁人說給旁人听,一是笑話,二是罪加一等。只是這二人都不是什麼一般的人,一個說了,另個听了,誰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對于君無羨來說,他對江輕離的印象已經從刮目相看,變成了不可小覷了。

他頓了頓,語氣神情沒見什麼變化,只是向她攤了攤手︰「幫你倒是可以。只是若是我總要知道你想要做些什麼,不然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所謂幫凶,牽連了自己,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雖說我不在乎什麼王權,可是富貴,誰又不喜歡呢?」

這就是要坦誠相對了?他提出這樣的理由無可厚非。可是自己那顆‘最毒婦人心’真的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剖白出來嗎?江輕離心中波濤起伏,那個在心中計劃已久的復仇,藏起來還好,說出去……她搖了搖頭︰「王爺何必咄咄逼人。我也有不想說的秘密,倘若王爺不願意幫忙那就罷了。這些話,仍是當做我沒有說話。」

「你可真像個刺蝟。一旦別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讓你覺得有危險的行為,你就把自己緊緊的裹起來把刺露給別人。我不過是試探一下你,還生氣起來了。」君無羨拱了拱手,做了個賠禮的半禮,「你既然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自然是什麼要求要應允你的。其實來前我就做好了你要向我提要求的準備,只是沒有想要只是這樣的要求。其實……你想要我幫你,帶走你也是可以的。」

「多謝王爺的好意。這話在王爺上次見我的時候就說過了,那時我是拒絕的,現在也一樣沒有改變我的心情。並非是小女瞧不起王爺,或者不信任王爺。只是每個人的路都需要自己走,倘若一直依附著別人,那……和從前的我又有什麼區別呢?王爺,我不想當那寄生在樹上的藤。「

到底是不太相熟的原因,說話總是帶著那麼一點兒生疏的儀式感。不過勝在都很坦誠,這樣一點點的互相坦誠、介紹,兩人的關系也就一點點的親密了起來。

君無羨很是贊許江輕離的氣魄,卻不明說。只是那雙淡泊如水的眸子中難得得露出了些許不一樣的光芒。他微微頷首,又輕輕的笑︰「你說得不錯,難得有女子能有你這樣的氣魄。不過話說回來,你想要丫鬟我可以隨便給你。可是你想要個得力又忠心的助手,那就要看自己的緣分和運氣了。改日你來我的府上,我會叫人預先給你準備好一些人,你自己來挑,如何?」

「只要王爺不嫌棄我這個麻煩,自然是願意過去拜訪的。不過,還要請王爺多多多費心,不要叫我的事情傳出去。畢竟……我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整個兒姜家。」江輕離還是很愛惜這個身體原本的名聲的。畢竟也是這個命苦的千金才成全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機會。投桃報李,是最基本的禮儀才是。

這些都是小事。一個王爺,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想要別人看不見听不見,只要動動嘴就有人替他辦了。兩人商量的好了,馬車也漸漸緩了下來。似乎是將要出城,路過一段十分荒蕪的小巷。外面很是寂靜,只有車輪滾滾的聲音,和外面馭馬的車夫揮動鞭子的聲音。

心中的要求得到了滿足,江輕離漸漸放松下來,也覺得有些困頓了。只是在君無羨面前,她仍是強打著精神,不願意真的睡過去。從前跟著行軍四處走,她長長幾個日夜連軸轉不睡,都不在話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具身體的緣故,體力,毅力都大不如前……即便勉力支撐,可是眼皮卻還是越來越沉。

江輕離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那越來越沉的呼吸聲已經出賣了她的困倦。只是君無羨心細溫柔,並沒有出聲打擾,反而是連呼吸都跟著放輕了許多。很快,隨著 轆 轆的車輪聲,她便不爭氣的進入了夢鄉當中。

自從穿越到了這個身體,她便再也沒有做過關于自己的夢。每個日日夜夜,都有姜家無數的臉龐輪流出現。可是在這個略有些簡陋的車廂中,破天荒的,居然做了一個屬于自己,屬于江輕離的夢。江輕離夢到了自己年少時的日日夜夜,被人欺凌,被人嘲笑,又有和慕容修相處的時時分分,那時的自己,看起來是那麼的天真、單純、美好。

只是從前甘之如飴的樁樁件件,變成了現在的回憶了之後變成了封喉的烈酒。江輕離不願意再看到慕容修那猙獰虛偽的臉,可是好像被困在了夢境中似的,無論如何也掙月兌不開。她避無可避,眼睜睜的看著往事一幕幕的回憶在自己的面前。終于,忍到了極限,一股難以遏制的惡心感便從喉間涌了出來。

「呃……啊!」

就在將要吐出來的時候,江輕離猛地一掙扎,卻撞到了一個臂膀。她猛地一愣,忽然睜開了眼,看到的是憂心忡忡的君無羨。再一看,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而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自己這一邊兒。這時候的動作,十分的耐人尋味。

自己衣衫散亂,動作張牙舞爪,而君無羨的手攬著自己的肩頭,神色也是有些莫名。江輕離的一張老臉頓時掛不住了,若不是車廂封著頂,她這會兒已經一蹦三尺高,連滾帶爬的跑開了。可惜沒有,所以她只能匆匆忙忙的起身走開,弱弱的縮道了另一邊︰「那……那個……」

「你做惡夢了,我擔心你傷著自己……就,照看一下你。」君無羨神色上瞧不出什麼異樣,只是眼底稍稍帶著幾分無奈和笑意。習慣性的一攤手,「我素來自詡君子,絕沒有對你做什麼逾越之事。」

「我知道,我知道。」

這話自然是真的,以為江輕離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樣的噩夢,做出了一些駭人的舉動也是理所當然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頭發,又把面紗拿起來帶上,低下頭開始細細地整理衣裳︰「我……進來睡得不好,偶爾也會像這樣一樣做惡夢。王爺不要見怪,剛才……我沒做什麼……嚇到你吧。」

君無羨似乎有一些欲言又止的意思。只是這樣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一閃即逝,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沒做什麼,雖然有些意外,但是想想也是情理之中。我府上有些上好的安神香和安神茶,回去的時候你帶上一些。若是總是這樣夜夜難眠,身子也扛不住。」他說著,輕輕挑了一下車門的簾子,招呼道,「已經到了,隨我下來吧。」

「什麼,已經到了?「

江輕離只覺得十分的丟人︰「那我睡來了多久?」

「小半個時辰吧。」

君無羨說著,一把掀開了簾子。外面已經整整齊齊的站著一隊親衛,方才的車夫也下了車,拿了一個小杌子放在地上,共情著二人。江輕離在他伸手,手腳麻利的帶上了幕離,緊跟著也下下了馬車。

一出去,就發現這兒是和城中以及自己見過的亂葬崗截然不同的一番天地。眼前是一片盛開的桃花林,如今正值花季,團團簇簇的粉色擁在半空中,好像是一朵連著一朵的粉色雲朵。春風微微浮動,便灑下了許多飄零的花朵。而君無羨一身單衣立在林中,美得幾乎像是個下凡的謫仙。

江輕離固然不是個見色起意的人,可是對美的事物還是發自內心的感到賞心悅目。君無羨同樣喜歡這樣的景色,見到江輕離把自己裹成一團黑,哭笑不得的上去取下了她的幕離︰「你放心,這兒都是我手下的心月復,不會有有人說出去了。這樣的景色,隔著一層黑紗,要怎麼欣賞?」

他說著,把那幕離遞給了身邊的一個手下。又向她比了比手︰「我的那位友人就在前面的不遠處。請。」

這會兒的江輕離已經迅速的鎮定了下來。她拂了拂袖,動作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還隨口玩笑道︰「你的這位朋友還真是好心性好品味。都落魄到那個地步了,居然還知道找這樣的好地方來歇息避難。」

「其實不然。他倒不是因為風景好才會來這里。只不過是因為巧罷了。喏,你看這兒。「君無羨指著比桃花林更高的地方,哪兒是連綿的群山和若影若現的樹林,」樂陵城雖然大,又條條路都四通八達。可是只有這兒有山有林,地形崎嶇。對于他那樣的亡命之徒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藏身之處了。這不過是春天討巧,這兒景色怡人。換做別的時候,這兒可荒涼的緊。唔……我倒是忘了,你從前應該也來過這里的。不記得了嗎?「

他說著,便轉臉看向了江輕離,循循善誘道︰「我記得是兩三年前,你的一個姐妹在這兒辦了及笄禮。原本也邀了我去,只是我因為有公務在身,所以推月兌了。這兒,也是你第一次出現在城中人眼前的地方。」

這是一個完全和自己無關的事件,而且在姜家小姐的記憶中,並沒有涉及到這麼久遠的故事。江輕離頗有些尷尬,裝作頭痛的樣子,苦惱的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

「喔,罷了……你不記得也好。」君無羨倒是很善解人意,便不再提這件事情,「走這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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