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每一個字眼,都對白斯寒的心造成了極大的沖擊,一個字一個字揪痛著他的心髒。
他多想能夠不顧一切對她說「好」,哪怕天崩地裂,哪怕他們之間就僅僅剩下最後那一點點可憐的時間。
可是……最終的最終,他還是不忍心自己離世之後讓她一個人留在這世上,獨自承受分別的傷心。
「你真的喝多了……我不想談這個,走。」
「我不走!」林子衿使勁推他的手,放任自己任性,「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立刻離開。如果你還舍不得,還有擔心,就和我重新開始。」
她執拗地吼道,也瞧不起自己這樣卑微地死纏爛打,討厭這樣的自己。
可她無法控制,她就是和他在一起。哪怕一邊恨著,卻更多的是另一邊還愛著。
雙眼通紅,哽咽,「白斯寒,你是個男人就果斷一點,別拖泥帶水。在我這里,只有永不往來和重新開始,你自己選。」
話,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也說得夠狠了。
決定權在他手上。
哽咽了一下,她仍忍不住補充,「我既然能說出這句話,就代表我會忘記從前的種種,我能夠做到,你不用擔心……你只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你還願不願意和我開始?」
緊盯著他的眼楮,她看出他並非完全沒有拒絕。相反,他的瞳孔中充斥著許多情緒,充滿了矛盾。
「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林子衿忍不住問。
白斯寒低低吸氣,「沒有,很晚了,走吧。外面涼。」
林子衿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沉,嘴角劃出一抹淒然的笑容,「所以這是拒絕的意思嗎?」哽咽,喉嚨好酸澀,「是嗎?」
白斯寒很想堅定地說是,可是听著她淒然的聲音,他實在狠不下那個心。最終,「你可以當做是。」
「哈,哈哈……」林子衿悲哀地笑起來,忽然覺得所有事情都那麼可笑,尤其是她自己。
她就像一個缺愛的乞丐,卑微地向他乞求著憐憫,感情。
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麼惡心的地步?
「那你別管我,你走。」她轉身過去,不理他。
「別這樣……走吧。」
「我讓你走你听不到嗎?你耳朵聾了嗎?」林子衿突然情緒激動地,聲嘶力竭地沖他吼道︰「白斯寒,我讓你滾!我的事和你沒關系!」
「你走,走啊!我不要你施舍。」
「你這是在做什麼?同情我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這樣讓我惡心。」
「你這樣算什麼?覺得我很可憐,很慘是嗎?」
「我告訴你,我不會纏著你,我林子衿還沒到非你不可的份上。」
「你這是在往我傷口上撒鹽,你怎麼這麼狠!」
「王八蛋!我討厭你!滾!」她歇斯底里,就像一只發狂的小獸在他懷里激烈沖撞,怒吼。
直至耗盡力氣,軟倒在他懷中,仍舊流著淚悲愴地嗚咽,「恨你……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為什麼……」
「我不要愛你……」
「白斯寒,你好狠……」
「嗚嗚嗚……」
抱起懷中的她,白斯寒忍不住收緊雙臂,想將她嵌入胸膛。不知是該為得到她的愛感到幸福,還是該為她難受,情緒太復雜了,擠得整個胸腔都要悶炸了。
對她,充滿了歉疚。
如果當初他在她沒有愛上他之前就停止一切,別再招惹他,她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
歸根結底,是他太自私了。
「對不起,子衿,對不起……」白斯寒雙眸忍不住溢上了淚水。
……
天亮了。
陽光刺在眼皮上。
林子衿努力睜開酸痛的眼皮。
她這是在哪?家?
她不是在應酬楊東嗎?昨晚怎麼回來的?
思緒紊亂,還有些懵怔。但腦子里忽然浮現出白斯寒的臉,瞬間如遭雷擊,整個人無比清醒,腦袋發麻。
她怎麼會想到白斯寒?
難道昨晚是真實發生的?她真的見到他了?
林子衿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努力地搜尋記憶。
依稀記得在他懷里發瘋狂嘶吼,掙扎。
她說了什麼話?
重新開始?
這是她說的嗎?
心怦怦跳得厲害,無法呼吸。
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但願只是一場夢,但願。
八點鐘了,今天還要上班,林子衿急忙爬起床,沖下樓去。
腳步猛然一滯,一臉見鬼的表情。
白斯寒,他怎麼會坐在她的客廳里?
「你,你怎麼會在——」
她不知道昨夜白斯寒不眠不休地在床邊守了她一整晚,一直照顧她,直到半個小時前,擔心她快醒來,才戀戀不舍地下樓。
一整夜沒睡,他下巴上已經生出了胡渣,人也顯得有些憔悴。但是他用冷漠的面孔隱藏著一切,情緒十分克制,就仿佛沒有情緒那般,面無表情地漠然。
「昨晚……你,你送我回來的?」林子衿發顫的聲音說。
原來,那不是一場夢。
其實潛意識里,她也知道那不是。她經常夢見他,但是昨晚的感覺格外清晰和真實,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是夢而已。
白斯寒淡漠地坐在那兒,手里端著一杯咖啡,冷漠的雙瞳轉過來,涼涼與她對上,「如果不是昨晚撞上我,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酒量不好還去應酬,是沒腦子,還是你覺得發生危險也無所謂?」
「……」
他話中有刺,語調又是那麼冷漠。
他變得比從前對她更加尖銳了。
林子衿的心一下子很不是滋味兒,有些難以接受他這種態度。
「遇上你就是最倒霉的事情了。」林子衿握緊走廊扶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似乎語氣冷漠,就能讓自己在他面前不那麼卑微,是與他平等的。
盡管她知道現在狼狽的自己,與他根本就不平等,完全處在劣勢。
最後的一絲尊嚴是她自己假想出來的,就好像是掩耳盜鈴。
「海城那麼小,這樣都能踫到,我也沒辦法,只能自認倒霉。但是我並沒有求你管我,在我看來,這個叫多管閑事,大可不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