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餐飯一直吃到下午，兩人小口小口喝著酒，時不時聊一兩句，享受著這最後的一點時間。
彼此心中都清楚，也許，也許不會再有下一次，像夫妻一般坐在一起的時候了。
心中充斥著太多的不舍，卻誰都不願意提。
「我們看部電影吧。」白斯寒提議道，「你一直很想看的那部老電影，《游龍戲鳳》。」
「好啊。」林子衿微醺地點點頭。
她喝了酒，臉紅撲撲的，看著看著就有些頭暈，昏昏欲睡。
「困了？進房間睡會兒？」
林子衿搖搖頭，「還想看電影。」
她不想承認心中對他的那一絲絲不舍。
想……在最後的時間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一部電影。
「那就把我的腿當成枕頭。」白斯寒將她拉到自己腿上。
林子衿枕著他的腿，雙眼迷蒙。
緩緩閉上雙眼，任由電視里男女主角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著。
只要听著這個聲音，就感覺很安心。
不知怎麼的，一滴淚水忽然滑落。
在漆黑的環境里，安靜無聲。
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像安撫一只寵愛的小貓。
「睡了嗎？」白斯寒低頭，貼在她耳邊喃喃。
她沒有回應。
他輕輕地吻著她的耳朵，仿佛有電流，喃喃︰「老婆，我愛你，很愛很愛……」
林子衿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喉嚨更酸了。
既然愛，為什麼做那麼多傷害她的事情？為什麼還要有他的白月光？
為什麼……還要離婚？
離婚也是她想要的吧，可是這一瞬間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只是整個人都酸澀得不像話。
有一瞬間，腦子里甚至冒出一種可怕的強烈沖動︰不離婚，就這樣一直下去，重新開始！！
白斯寒，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這句話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完全地堵住了喉嚨。
她不知道她能否不介意過去的一切，也許做不到吧，但人都是感性的，這一瞬間，感覺強烈到連她自己都感到非常害怕。
習慣是可怕的，習慣了這些天和他朝夕相對，習慣了他的溫柔寵愛，習慣了和他斗嘴，習慣了他的幼稚……
習慣了……
白斯寒這個人。
如果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這樣該多好，既然緣淺，奈何情深？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害怕被他察覺。
「我去洗手間。」林子衿逃似的沖進洗手間，捂著嘴巴，堵住了所有哭聲。
可還是害怕被他發現，她打開水，任由「嘩嘩」的水聲掩蓋了自己的哭聲。
好想一直躲在洗手間不出去，可是不行。
她仰頭強行忍下眼淚，逼著自己堅強。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林子衿，你可以，沒什麼的，離婚，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她嘴角咧開一抹苦笑，看上去是那樣的酸澀。
兩只眼楮還在不斷地流淚。
她忙用手擦了幾下，「不許哭，沒什麼好哭的……不許……」
眼淚卻不听話地越流越多。
她躲了好久，才深吸了口氣，一拉開門，白斯寒守在門口，擔心地望著她。
「沒事吧？」
林子衿急忙垂下視線，避開他的目光，「沒，沒事。」
白斯寒捏起她的下巴，「哭了？」
「沒有……」她忙否認，可兩只眼楮腫成核桃，絲毫沒有說服力。
白斯寒喉嚨一澀，「你傷心？」
林子衿努力地躲著他的目光，努力地擠笑，「可能是電影太感人了吧……」她哽咽，「我每次看這部電影都會哭……換一部搞笑片看吧。」
她想推開他的手，白斯寒卻雙手用力捧住她的下巴，雙眼楮盯著她，一直看穿她心里，「你在傷心，你舍不得離婚是不是？」
他急切地問道。
「我，我沒有……」
「你有，你不敢看我。」
「你哭了。」
「你的眼楮腫的厲害。」白斯寒不停說著。
此刻內心狂喜，原來她也是舍不得他的。
原來不是他自作多情，她對他是有感情的。
也許，也許她愛他……
「都說是因為電影，跟你沒有關系……」
「林子衿，你騙不了我。你不想離婚，你愛我是不是？告訴我，你愛我嗎？」白斯寒追問著，急于要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不是？」
「不是。」她顫抖著，心慌得忙否認。
「不是你為什麼要哭！」他一定要她承認。
「我說了是因為電影……」
「不，你就是不舍得。你愛我？嗯？告訴我。」
她被問得更慌了，「我沒有。」
「你在自欺欺人。」
「白斯寒……」她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有些急了，「你別自作多情了。」
「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你騙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承認？」他繼續追問。
「都要離婚了，再討論這些有意義嗎？」她有點被逼急了，大聲問道。
白斯寒愣了一秒，隨即堅定地點頭，「有！」
即便要離婚，即便他不能守護她一生一世，至少在他臨終的時候，能夠知道他愛的女人也愛著他，這樣對他而言便是幸福的。
在他死的那一刻，想著她愛他，便能夠微笑著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愛，是他生命盡頭的最後一道光亮，怎能不重要？
林子衿被那個堅定的詞震了一秒，隨即斂眸，「我們要離婚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要在最後一點時間拖泥帶水，干脆一點吧。」
「你只要回答我，你愛不愛我。」白斯寒執著地問。
「不愛。」
「你騙我，也是在騙你自己。」
「我沒有，我說的是真話。」林子衿否認道，不知在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極力地強調︰「你很清楚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場荒唐的鬧劇，有那樣不堪的開始，過程也是那麼的不愉快。在有過那麼多痛苦的記憶之後，我怎麼可能會愛你？」
「是有痛苦，但沒有過快樂嗎？人的感情是會變的，我一開始也沒有想過，我會對你用情這麼深。」
「子衿，就當我求你，對我坦誠一次。告訴我，你愛我，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