貸款公司就在附近。
一棟巷末的老商業樓。
林子衿頂著不安上了三樓。
一個光頭壯漢一手推著門等她，「喲，沒想到還是個大美人兒啊。」
光頭壯漢笑得很邪惡，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林子衿吞了口口水，被他盯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門關上了，她緊張得不知站哪，像只落入狼窟的小白兔。
「老板，來生意了。」
一個金牙中年男人把腿架在辦公桌上，一見林子衿立刻兩眼發光。
林子衿穿著厚厚的外套，可就像沒穿一樣，不安地揪緊了包帶。
「我……我要借錢。」
「來這的哪個不是借錢？坐！」
光頭給林子衿倒了杯水，林子衿不敢喝。
「怎麼？怕我們放藥？想多了。別看我們這小，可是正規的借貸公司。話說你長得這麼漂亮，去那種地方肯定能掙著大錢，不如……」
林子衿打斷他，「我要借十萬。」
「十萬。你有資產嗎？有工作嗎？」
林子衿搖頭。
「你什麼都沒有，憑什麼借你？萬一你不還怎麼辦？」
「不還就抓去做小姐還債！！」光頭興奮地說。
林子衿快把嘴唇咬出血，弱弱的聲音顫抖著問，「……就、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辦法倒是有，就看你肯不肯了。」金牙笑得不懷好意。
林子衿知道絕不是好事，小白鼠般看著他。
金牙朝她吐了個煙圈，慢悠悠地說︰「我今晚要招待一個大客戶，只要你陪我走一趟，我就借你十萬，而且利息很低。」
林子衿臉發白。
她不是傻子，說白了就是陪床。
她立刻起身。
光頭擋在她面前。
「我不借了。讓開！」林子衿急得嚷。
金牙擺擺手，篤定地抽著煙，「讓她走，她肯定會回來的。」
被錢逼入絕境的人最好控制，因為他們根本沒得選。
……
林子衿逃下樓，看了眼手機，九點二十，她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跳腳。
慌亂間想起今天是星期三，每周的這個時間，時南都會去醫院看他妹妹時芊。
時南現在對她恨之入骨，肯定不會借錢給她。可她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林子衿忙趕往市中醫院，剛下車，就撞上了時南。
他如她記憶中那麼俊美，卻已經不再是那個滿臉溫柔笑容的大男孩兒。他的眉心深鎖，心事很重，不快樂的樣子。
「時南。」
他一只腳踏上台階，林子衿忙大喊一聲。
時南轉頭看到了她，眼里掠過一抹復雜的情緒，隨即只剩下恨意。
林子衿原本小跑著，在他仇恨的目光中慢了下來，每一步都很沉重。
「你……你還好嗎？」她顫抖著問。
時南露出諷刺的笑容，「傷口撒鹽有意思嗎？我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
「時南……」
「別叫我的名字。我警告過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林子衿鼻子酸了，「對不起，時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時南收回目光要走，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袖口。
他皺眉看著林子衿，她低頭不敢看他，頭發遮住一半嘴唇，卑微地囁嚅著，「求你借我十萬……」
林子衿低著頭，死死咬住嘴唇，自尊低入塵埃。
她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借錢」這兩個字上，她已經被借錢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她入獄時一部分親戚已經和她斷了聯系，剩下一部分，在她開口借錢後也拉黑了她。她尊嚴殆盡，走投無路，嘗遍心酸。
時南眉心一跳，臉上的諷刺轉為怒意，「林子衿，我不知道在傷害了我的家人後怎麼還有臉來問我借錢，但我告訴你，我一分錢都不會借給你。」
他要甩開她，林子衿急忙抓得緊緊的，著急地說︰「我媽肺癌晚期，家里停了她的醫藥費，如果不是逼得沒辦法我也不會求你。你可以恨我，但我媽把你當成親兒子，求你救救她……」
時南眼前掠過一個溫柔的婦人。當初他還和林子衿交往時，瑤姨待他如親生，他周末一有空就過去，她每次都做他愛吃的菜。瑤姨就是他半個媽……
時南有一絲不忍。
「你怎麼討厭我都無所謂，但請你看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救救我媽……」林子衿聲淚俱下，哭得周圍的人都不忍心。
時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的猶疑給了林子衿希望。他是個善良的人，而且和她媽親如母子，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林子衿更加賣力央求，「我真的沒辦法了，你不救她她就活不了了，求你發發善心……」
「就算你認為我有罪，我媽是無罪的。她是個好人，她不該死。」她哭得聲音都模糊了，喉嚨很酸。
「時南我求求你了，現在只有你能救她了……求你……」
「你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時南掙扎後咬著牙說，「林子衿，就算我給你錢，也只是為了瑤姨，不代表我原諒你。你犯下的罪行，永遠不可饒恕。」
「我知道我知道。」林子衿拼命點頭。
「放手！」時南甩開她要掏卡。
「阿南哥哥，你把錢借給她對得起芊芊嗎？」這時，林雪菲突然推著時芊從醫院出來。
林雪菲！林子衿白了臉，又急又怒。她每次都在這時出現，就這麼享受親手掐滅她希望的快樂？自己上輩子是殺她全家了嗎她要趕盡殺絕。
時南停了動作。
「我媽是無辜的。」林子衿忙對時南說。
「無辜？哈。」林雪菲當听了個笑話，「你媽不生你，芊芊的腿就不會斷，她一點都不無辜。」
「你撞斷了芊芊的腿，還駕車逃逸，害她錯過了搶救時間，一輩子只能坐輪椅。她可是芭蕾舞演員啊，你毀了她一生。阿南哥哥你還把錢借給一個凶手？」
時南的眼神比剛才更冷了。
「林雪菲你說謊，當初撞傷芊芊的是你，駕車逃逸的也是你。你為了逃月兌責任，以她的醫藥費要挾我，我逼不得已才替你頂罪！這才是真相！」林子衿大喊。
林雪菲慌了。該死，她竟敢！！
林雪菲努力裝作鎮定，「林子衿你血口噴人！根本不關我的事。阿南哥哥，她是想挑撥我們的感情，你不要相信，她誣陷我。」
「如果我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林子衿豎著三根手指發誓。
「阿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雖然我和芊芊平時關系不好，但我絕對不會撞人逃逸，請你相信我……」
「別相信她！就是她撞得！芊芊不同意你們交往，她就想撞死她，這是蓄意謀殺。」
「不是我，撞人的是你林雪菲！」
「林子衿你不要臉。」
「阿南哥哥……」
「阿南……」
時南糾結著，表情越來越復雜，捏拳，手指骨捏得「咯咯」響。
「哥，撞我的就是林子衿！」時芊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