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雙不明所以,只听見顧雲听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有些恍惚。
玩是這個女人會玩。
得虧做副手的人是她,但凡換一個小丫鬟,不但幫不上顧雲听不說,指不定還得被她嚇瘋。
「依計行事就好,」顧雲听看似毫無自覺地微笑著,「千萬別被人抓到。」
曲成雙︰「……」
問題倒是不大。
「行,等著。」
……
仍是傍晚,晚風低吟淺唱,悶熱中也偶爾有一絲躁動的涼。
曲成雙動作很快,扛著套了麻袋的尸體翻窗而出。此時天色已經晚了,暮色低沉,什麼也看不出來。曲成雙從牆角不動聲色地繞了出去,悄悄地並未引起注意。
片刻之後。
「來人啊!抓刺客!——有刺客!!!」
顧雲听有些狼狽地奪門而出,跌跌撞撞,花容被嚇得慘白,裝得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黑衣勁裝的女人手里拿著一條白綾,追了出來。
原本都在院門外伺機而動的人都傻了眼了。
不是,本來說好的是,找機會闖入王妃房內,發現那具提前準備好的尸體,然後想辦法把事情鬧大。
怎麼好端端的,這又撞上刺客了?!
這個王妃到底是有多招人恨啊……
她們擔心自己也會變成刺客滅口的對象,便都堵在門外,不敢進去。守衛們匆匆趕來時,顧雲听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似乎只差一步,白綾就會纏上她的脖頸。
「刺客」眼見計劃不成,也不戀戰,轉身便飛身離開。
「快去追!」
顧雲听粗咳了幾聲換氣,沉著聲音,下令。
雖說是提前安排好的,相互之間也通過氣兒,不過曲成雙听見顧雲听這一聲令下,本已經飛到了屋頂,差一點沒站穩摔到底下去。
她作為「賊」,和顧雲听又是一伙兒的,喊抓賊的又是顧雲听。
這就叫「賊喊捉賊」?
眼看著後面的守衛們追了上來,曲成雙不敢再耽擱,腳底不慎打了一個趔趄,還沒來得及站穩,便匆匆忙忙地向預先設想好的方向飛奔而去。
是顧雲听叮囑她將尸體泡在河水里的,就在雲王府附近一條狹窄小巷道的盡頭。河水里的尸體穿著夜行衣,也是剛換上的。
曲成雙引著守衛們跑進巷子里,然後在靠近小河的某個轉角時,越牆逃了,然後換下了黑色的衣衫,掏出火折子在無人的牆角點燃,看著它被燒為灰燼。
……
「顧雲听,今日的賬,可不能算在我頭上。也不多要你的錢,就把我出的銀兩給我填上就是了。」曲成雙洗過了澡,才重新回了顧雲听跟前,耍賴,道。
「夜行衣能花多少錢?」顧雲听挑眉,有些意外。
她是讓曲成雙把尸體捯飭一番,去掉明顯的線索,不過只是多買一件夜行衣罷了,橫豎河水會把傷口等「證據」都毀掉,所以也用不著別的什麼東西。
「兩件夜行衣是花不了多少錢,可是我出門的時候,身上除了錢什麼都沒帶,燒衣服的火折子都是現成買的,這不也要錢麼?還有,那尸體身上匕首刺過的疤痕那麼明顯,一查就查出來了,那我不得買點東西遮掩一下?主要就是這藥,還挺貴的……」
「……」
顧雲听有些無言以對。
那個女孩子身上並不止一處傷,昨日杖責所留下的棍傷基本都沒好全,青一片紫一片的。刀傷在其中的確十分明顯。
血可以被水沖干淨,但痕跡卻不行。
「你要讓別人都把她當成是刺客,那總要解釋一下為什麼刺客逃到河水邊就淹死了吧?如果是被人從身後殺死的,那肯定就有個凶手,插下去我們多危險?」
顧雲听聞言,沉吟片刻,反問︰「這人是你殺的?」
「不是啊。」曲成雙被她忽然轉移的話題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殺那個女孩子做什麼?
雖說吵過架,針鋒相對過,但是這也根本就不至于到要殺人的地步。
畢竟她曲成雙,也不是什麼魔鬼。
「人不是你殺的,那他們查他們的,你怕什麼?」顧雲听一哂,好笑地問。
「哎?」曲成雙一愣,隱約是反應過來了。
「只要人不是死在我們這座院子里,也不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那她是怎麼死的、會不會有人追查到底,都與我們無關啊。」顧雲听道。
若是那具尸體背上有刀傷,所以追查此事的人,必定會從那刀傷入手,或許還能因此而順藤模瓜,把髒水潑回殺人者身上。
「可是那樣一來,我們院子里發生了刺殺,他們不就會先查到我們這里來麼?」曲成雙不懂就問。
「有刺客要殺我,我是受害者,為什麼要懷疑我?」顧雲听答道,「只會懷疑殺了那位姑娘的人,與要殺我的人是一伙兒的罷了。」
「可是幕後推手不就會知道你是在演戲了?你現在不是假裝斯文乖巧的膽小鬼麼?」
那兩個丫鬟昨日被趕出門之後就回了詢安公府,所以做這件事的人,很大可能就是皇後一系,顧雲听今早還在皇後面前演過戲,到傍晚便自己打自己的臉,就有些不明智了。
「她們知道就知道好了,本來就是注定會知道的。」
畢竟,要說這世上有誰最清楚這一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不還是皇後她們麼?
只要顧雲听沒出事,她們就遲早是會懷疑的。
顧雲听想著,輕輕笑了一聲,「我演過戲,他們那位皇後娘娘就會相信了麼?多疑的人只相信自己想到的,而很少會相信別人展示給她看的。斯文乖巧的一面不過是個偽裝之上的偽裝罷了。」
「啊?」
「我要讓她想到的,不是一個乖巧听話的女人,而是一個滿腦子壞主意的紈褲。否則倘若她們都認為我很容易操縱,也是會有麻煩的。」
這世上知道分寸的人太少了,更多的,是得寸進尺之人。
太听話的人會給人留下一種好欺負的印象,到時候光是動嘴,她們都能用那勞什子倫理道德和歪門邪理把她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