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從前跟著趙容顯,來去從不多說廢話。
蘇向晚不一樣,她對著不同的人,永遠有不同的面孔。
她對董飛鵬和顏悅色,並非是以為如此就能討得誰的喜歡。
在趙容顯手下,從沒有以德服人這麼一說。
要讓他們服氣,打從心里認同你,敬佩你,和善是沒用的,需要有過硬的能力。
她只是很懂得捕捉人心。
趙容顯過于冷硬,做事永遠說一不二,而現今有了她的存在。
蘇向晚讓董飛鵬覺得,她是個好說話的人,若然有一日,遇上了什麼棘手的麻煩事,人總會趨向于,找王爺身邊最好說話的人為切入點。
她給別人留了機會。
別人自以為是可以利用她,其實反被她拿捏住。
趙容顯這樣強勢的主子,有一個就夠了,站在他旁邊,扮豬吃老虎,就會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董飛鵬輕松不少,就問起元思︰「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元思斂起神色,同他一一交代了。
董飛鵬雖然心中輕松,辦事也不敢掉以輕心,他連忙記著了,而後親自去安排。
這件事,不能假手于任何人。
蘇向晚坐不過一會的功夫,元思便回來道︰「都妥當了。」
廂房里有小道通往隔壁房間。
她起身,直接走了過去。
那邊已經備好了更換的便裝衣物。
蘇向晚利落換完,從房中直接離開,出了金玉酒樓。
她去了集市口的酒棧旁,上了租好的一輛馬車,一路往听風閣而去。
听風閣坐落位置偏僻,路上安靜極了。
蘇向晚在距離听風閣還有一些距離的地方,下了馬車。
她走路前往。
迎面而來的,是熟悉的暖風氣息。
听風閣的四季,有不同的顏色。
春日時分,恰是陽光燦爛,百花芬芳,水色磷光互相輝映著,布成了最生機盎然的美景。
門庭蕭條,蘇向晚直接走了進去。
听風閣里很安靜,靜得連風聲都清晰可見。
她見識過這里人庭若市的模樣,也見過這里最空寂寧靜的模樣。
蘇向晚在敞開的門欄前面站著,面朝碧水亭台,深深呼吸了一下。
「我回來了。」她開口道。
無人回應,她這句話說出來,顯得又空蕩又荒涼。
蘇向晚知道這里不會有人回應,她只是需要說點什麼,才能感覺到一點真實感。
听風閣是她當蘇向晚的人生里,不可或缺的轉折點。
對她而言,有格外特別的意義。
蘇向晚總以為自己要好久以後才會回來,現今她站在這個地方,才意會到那些想起來很熟悉的事情,果真都過去了。
她站在了新篇章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蘇向晚所在的劇情線上,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走到了下半段。
堆積在她跟前的事情,總是一段接著一段。
蘇向晚鮮少有這樣放空的一段時間。
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之前一直想不通,繞不過去的事情。
「我其實並非什麼都沒改變。」蘇向晚眸中映著湖光,在平靜底下,有著看不見的暗流,「我不必去改變什麼劇情,因為我自己,就是劇情最大的變數。」
除非劇情再抹殺掉她的存在,把她直接頂替,不然原本的結局,根本不可能到來。
蘇向晚這會,好像想到了破解趙容顯這個死局的方法。
方法其實很簡單。
也是她從前不可能想到的一點,那麼……
接下來就是怎麼做的問題了。
蘇向晚收斂了心思,朝著熟悉的路子,到了從前薛行所在的院落。
她沒忘記此行到听風閣的目的。
那時候薛行在院子里栽下的花朵,在無人照料之下,都開出了最艷麗的花。
她循著記憶,找到那時候書架上的機關,動手一扭。
寂靜的房間里頭傳來輕微「 」地一聲,一個盒子彈了出來。
平平無奇的盒子,看不出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蘇向晚拿出木牌,還有寫好的字條,一並放了進去,最後把盒子關上。
除了一開一合「 」地一聲,一切安靜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站了一會,尋思著又扭開了機關。
這一回盒子沒有彈出來了。
蘇向晚正研究著,忽然覺得院子里好像響起了什麼聲音。
——
不是好像。
是有人的腳步聲。
听風閣荒廢了這麼久,又地處偏遠。
蘇向晚走的時候,遣散了听風閣的人,此處也沒有什麼值錢東西可以讓人惦念。
這里不應該有人來的。
她在房里尋思著對方身份,听著那腳步聲遠去,心上浮上幾分疑惑。
腳步聲很輕,不是那種躡手躡腳偷偷模模地輕。
反倒是悠閑地,還帶著幾分從容不迫。
——這個人好像對听風閣很熟悉。
是听風閣從前的舊人?
蘇向晚仔細去听了一會,發現這腳步聲漸行漸遠,慢慢地沒了聲響。
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去了。
只要不是趙昌陵的人,蘇向晚就不怎麼擔心。
她想了一下,打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里沒有什麼人影蹤跡,安靜得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蘇向晚走出去,看了看花道兩旁。
柔軟的泥土,有踩踏過的痕跡,方才的確是有人走過。
她並不想探究對方是誰,蘇向晚只知道,她要忙的事情忙完了,現今最穩妥的做法是,從听風閣里迅速離開。
她按照來時的路回去,走到正門前空曠透風的門欄之前,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蘇向晚頓了一下。
然而等她站定去听,那腳步聲又不見了。
——簡直詭異。
正當她覺得滲人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憑空伸出來一只手,一下子搭上了她的肩膀。
蘇向晚原本就防備著。
對方這麼一靠近,她下意識就想用袖子里的藥粉。
可對方似乎模透了她的路子,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抓住了。
她驚訝還未定,那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別動手啊,是我是我。」
這聲調,簡直不能再熟悉了。
蘇向晚有的那麼點驚慌,一下子都吞回了肚子里。
「陸君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