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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燈會(下)

徐若薇初中時便讀過紅樓夢。

記得從第一回開始,便是英蓮被拐。

而偏偏就是在元宵佳節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也是曹雪芹整本小說的套路,喜事的背景寫悲哀的事情。

這更像一種氣氛引導。

但對于少女來說,第一次接觸的古典文化的美,也是從這里開始的。

每個女生或多或少會帶點林黛玉的性子,但又無不希望自己成為薛寶釵的樣子。

這是很矛盾的。

就像男生,心里想著當孫悟空,但生活中真做起來,反而會傾向于賈寶玉。

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

縱然生的好皮囊,月復內原來草莽。

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

行為偏僻乖張,那管世人誹謗!

人生就是如此,越在乎,越不合理,總是以自己為中心,最後反而活得越來越不像人。

徐若薇茫然地看著眼前荒誕又顯得真實的景色。

她也不知道,怎麼走著走著就到了這里。

仿佛是牽引著,好似是尋找著。

一陣清平的樂調,原來是一位老人在念詞。

那老人做道士打扮,但又不似道人。

白色的長胡子落在胸口處,一根木簪子插在發髻里。

身上的青袍,簡單明了,拄著拐杖,身旁跟著個小姑娘。

少女害怕被發現,只好偷偷跟著,她總覺得這個老人很特殊。

徐若薇沒有去想身後追趕的白澤,只是覺得眼前這個人莫名熟悉。

走近半刻,終于听到了歌詞是什麼。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腳步聲和周圍妖怪的交談聲仿佛停住。

女孩的手下意識向前伸。

終于,道人轉過頭來,與徐若薇恰好對視。

慈眉善目地張口,模了模旁邊的小丫頭。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爺爺」

熟悉的面孔,不會錯,太熟悉了,徐若薇終于明白這種強大的引導力是什麼了。

眼淚不禁流下來。

只見那個小女孩拿著糊好的花燈,賣花燈的老板,以及路過的顧客,都很有興致地看著她。

女孩的面孔很精致,至少是惹得了周圍人的善意。

燈籠上畫著一只貓,活靈活現,其實很容易明白,皇上是什麼妖怪啊?在媧皇城,可以不會畫狗畫羊,但必須會畫貓。

貓頭上用瘦金體寫了個王字,也不知道作者什麼寓意,姑且算是萌虎吧。

「爺爺,這個燈謎怎麼解啊?」

「好好好,爺爺眼楮不好,我拿近一點看看。」

老道士拿起大花燈,仔細看了上面的字條,蜜餞黃連。

「應該應該是同甘共苦吧?」

這個自然屬于比較低級的燈謎,很快就有人上來問。

「老先生,你看這個,劉邦大笑,劉備大哭,是什麼字啊?」

老人模了模胡須,對著這個比他還高大的狼妖說道。

「應該是翠字,因為翠字拆開,就是羽卒嘛,那項羽卒,劉邦自然大笑,可如果是關羽卒,劉備當然大哭啊。」

周圍眾人拍手鼓掌,只覺得老先生厲害。

因為燈謎,其實倒不是看一個人學問,而是看一個人思維敏不敏捷,老百姓不喜歡窮講究掉書袋,但是會認可真正聰明的人。

這位老先生自然也是比較智慧的那種,一把年紀了,還給小孫女猜燈謎,也是難為情了。

突然,原本熱鬧的一堆妖怪,有兔子,老鼠,有狼,有虎,似人非人,卻突然鑽出來一個面容精致的少女,戴著圍巾,穿著也格外新穎。

一堆人看著她,一開始有妖怪露出奇怪的表情,但稍微確認後也沒有人上前阻攔。

徐若薇就這樣走到了這位老人面前,默默地問了一句。

「老先生,能回答我的燈謎嗎?」

小丫頭看著她,動了動頭上毛絨絨的耳朵,扯了扯爺爺的衣角。

老道士笑著拍了拍她,示意別耍脾氣。

「姑娘但說無妨,元宵佳節,大家就圖這點樂子嘛,平日里,諸位都忙著生活,哪會管這些文字游戲呢?」

這話倒是引得周圍一堆妖怪哈哈大笑,確實是附庸風雅,其實妖怪里哪有真懂人類燈謎好玩的地方的,只是瞎猜覺得有趣罷了。

少女猶豫一會,還是張口問道。

「一行三人,想要上山,但偏偏三人不足,兩人有余,俗話吃苦在前,兩人便戴著草帽而行,反身拋下一人在山下,請問謎底是什麼呢?」

老道士聞言一臉迷惑,皺皺眉毛,模了模胡須。

周圍一堆妖怪也是一臉懵逼,各自看著對方,顯然這種水平的文字謎,見都沒見過。

小孫女看著爺爺陷入沉思,沒好氣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他是我爺爺,又不是你爺爺,你要請教燈謎,就去問你家人啊。」

徐若薇听著這話,擦了擦眼角。

點了點頭。

「抱歉,老先生,是我打擾了,對不起,我打擾大家的興致了。」

周圍一個兔子站了出來,他穿著小棉衣,戴著老舊的紅軍冬帽,額頭上紅星閃亮,看樣子就是樂于助人的。

「姑娘,你這個燈謎好像不是為了猜而設計的吧?這明明是個很強行沒有邏輯的故事,只是特指一些字吧?」

仿佛一語點醒夢中人。

老道士豁然開朗,喊住了準備離開的少女。

「恕我冒昧了,這個燈謎的謎底,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吧,姑娘,是三字的名字嗎?」

徐若薇原本落寞地神情仿佛重新燃起希望,哪怕只是自我心理上的安慰。

「老先生知道嗎?」

老道士看著女孩的面孔,眨了眨眼楮。

「你為什麼要問我呢?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只是好奇。」

丫頭看到了這位姐姐略帶害羞地神情,她看到了,周圍人也看到了,所以不由自主想到那上面去了,以為是個深情浪漫的故事。

便催促著老人揭開謎底。

老道士雙手背好,也不賣關子,看了徐若薇一眼,便徐徐道來。

「兩人有余,這是一個徐字,吃苦在前,這是一個若字,而後面二人草下行,反拋下一人在山下,老朽想了又想,姑且算個薇字吧?」

「徐-若-薇」

人群中有人把謎底念了出來。

「誒,這個謎底不像個男名啊?姑娘,你難道不是問心上人給的謎底嗎?」

「啊,我知道了,姑娘,你的名字,就叫徐若薇吧?」

「這是哪位書生寫給你的,好浪漫啊!」

周圍人議論紛紛,都好奇地看向發起這個話題的少女。

事實證明,看熱鬧,哪里都不嫌事多。

兔子的耳朵在聳動,狼也打著鼻涕,就連大個子老虎,也好似心嗅薔薇,願意听听這個故事。

然而事情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理想。

徐若薇看著眼前熟悉的老人,想著剛才他說的話,唱地詞。

終于不爭氣流下眼淚,抱住了老道士。

這一下,周圍人全都懵了。

這姑娘咋了,大過節的。

干嘛要哭啊,這個事情本來不是很浪漫的嗎?

不會是

就在這時,一個白面小生追了上來,想要擠開圍住的人群。

「你干嘛,別推啊。」

白澤不管周圍的妖怪,只想擠進去,畢竟他可不想事情變麻煩,也不知道徐若薇為什麼突然跑到這里。

「若薇,怎麼了?」

此話一出,眾人仿佛明白了什麼。

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因為群眾並不知道事情起因,只是先入為主的印象很深。

少女依舊抱著老人在哭,而老道士雖然奇怪,但還是像個爺爺一樣輕輕撫模她的背部,算是安慰她。

這時,白澤出來,就很突兀,因為對于旁觀的人來說,很奇怪。

終于,有一個剛才被推倒的妖怪,站起來怒喝了一聲。

「你這小子,是不是個負心漢,蒙騙了人家姑娘?還寫這種東西糊弄她?現在沖過來裝什麼好人,還想繼續騙她是嗎?」

一把火煽起,周圍人瞬間覺得這個故事思路清晰了,老套路,渣男騙無知少女,但少女還深情地記得他當初為自己寫的浪漫燈謎。

瞬間就覺得怒氣上來了,拳頭也硬了!

「揍死這個龜孫,負心漢,為小姑娘報仇!」

白澤猛然回頭,發現自己被群眾包圍了。

「等下,大家先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啊,我是他丈夫!」

「我去,結婚了還這樣,你更無恥了,混蛋!」

在一場很奇怪的誤會里,白小同志突然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PS︰貨拉拉的案件終于官方定論了。

說實話我看完心情是真難受的。

只能說生活中少點上帝視角的傲慢吧,一說大話誰都會說,但生活就是離不開人情世故,做事本身是一種能力,不要覺得別人為你做是理所應當,互相理解才是真。

沒有人是絕對理性的,包括我這個作者,一樣會發脾氣。

這也是一個角度的問題。

站在讀者角度,可以很肆意地說這里不爽,但不用去考慮其他角色,甚至是作者的想法。

作者是人,不是碼字機器,我不能說自己對角色完全沒有強加意志,但我盡量做到寫作不情緒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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