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葉飄落窗台,現在分明是秋至,哪兒來的鵝毛大雪。
顧蕭止心下松了一口氣,手臂環繞著身子曲腿在床上坐了良久,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覺得身下濕噠噠的,雙眸一睜,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時之間,感覺身體僵硬得化做了石像,臉頰紅得幾欲滴雪,將頭埋至膝蓋。
「簌簌——」
窗外樹叢暗影浮動,不知被什麼東西頂得枯葉亂飛。
顧蕭止好奇,向窗外看去。
只見樹叢中竟冒出個人影來,來人身形修長,滿身銀霜,外衫的帶子隨意松散地系在腰間,頂著一腦袋的枯葉,杏眼笑成精致的彎月,嘴里念念道,「顧,蕭,止。」
竟然和夢中的場景一樣。
顧蕭止手把被子往上拉了點,臉色一白,「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啊。」墨綾道。但笑臉卻耷拉了下來,滿臉狐疑,心下想這小子平時見到我不是挺開心的嗎?
顧蕭止呆呆地看著墨綾。臉上還有些沒褪去的紅暈。
墨綾皺眉,心道顧蕭止這小子是真的變了,自打那日上馬起他就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了,現在索性干脆見了自己就跟見了鬼似的。
「你最近在干什麼呢?」墨綾問道
「沒,沒什麼。」顧蕭止抿了抿唇,眼神閃躲。
「真沒意思,最近跟每次跟你這小鬼說話,你就「嗯嗯啊啊」的,我要走了。」墨綾訕訕道,說罷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顧蕭止見墨綾臉色不太好,下意識就想拉住他的衣擺,但轉念還是算了,淡淡應道「嗯。」雙手放開了被子。
趁著顧蕭止放松之際,本來已跨到門邊的墨綾,一陣風似的火速殺了個馬回槍,一手按住顧蕭止肩膀,一手猛掀被子,「啦啦啦,蕭止,你在被子里藏了什麼寶貝啊……」
待看清了被子里的情況之後,墨綾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就是那種天靈蓋被雷劈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感覺,他知道他此時應該當作沒看見,淡定地幫他蓋上被子,再淡定地走出房間。
但是他此刻真的好想仰天狂笑啊,所以這就是這小子這幾天都沉默寡言,悶悶不樂的原因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顧蕭止,羞羞臉。
他此刻的心情就跟媽媽知道兒子那啥,恨不得和七大姑八大姨湊在一起,拿個大喇叭奔走相告。
顧蕭止沒有想到墨綾會突然又回來,或許剛開始就是故意的,屈著腿,一副羞憤欲死地模死死地瞪著他。
墨綾嘴角上揚的弧度已經逐漸趨于魔鬼,欺身而上,單膝跪在床板上,一手撐至牆上,居高而上地將顧蕭止整個人都鎖了起來,一副調戲良家小娘子的口吻說道,「你尿床了?瞪我干嘛?這可不是我倒的水啊。」
墨綾惡少一樣地欣賞著此時面頰紅得幾乎滴血的顧蕭止,眸中還有些晶瑩瑩的東西,果然更好看了,突然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啊?顧蕭止平時可不會用這麼狠的勁瞪他啊,從他那表情中好像還讀出了幾分增恨的意味。
不由得感嘆顧蕭止現在不好管了啊,正像他這個年紀正處于兒子和老子互相鬧脾氣的時候,恨不得把老子按在地上使勁摩擦,怎麼看顧蕭止這副表情是恨不得將他墨綾按在地上打一頓呢。
墨綾道,「你這個小鬼年紀大了,脾氣倒也上來了。」
顧蕭止一雙眸子盯得他更甚
墨綾被盯得心里發慌,一想到誰不是會經歷過這樣彷徨若失,脆弱無比的少年時期,當然除了他墨綾,好像是天生的,他就沒經歷過什麼叫「羞澀」,但轉念一想,他自己沒臉沒皮,不代表別人也不害臊啊,自己這個玩笑是不是開得太過了。
手臂跟條蛇似地悄悄伸到顧蕭止身後,一把攬住,討好道「我說話直了點,不要在意哈!」
顧蕭止反駁,「你不是說話直,你就是壞。」
墨綾有些懵逼,「我壞?難道剛才做**的是我嗎?」
顧蕭止竟被懟得啞口無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墨綾揚眉吐氣,偷偷瞥著顧蕭止,突然發現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順著顧蕭止的臉頰流下了。
墨綾感覺到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顛覆了,印象中這孩子不是很堅強嗎?身上那麼多傷都沒見他哭一下,為了這麼個屁事哭不符合他的作風啊,但嘴上還是逗他道,「不就是做個**嗎?也用不著那麼激動吧。你蕭師叔每天端得一副正人君子樣,沒準天天夢春呢?」
墨綾心中暗數三秒,不出三秒顧蕭止立馬能逗笑了信不信。
三秒過後……
顧蕭止幽怨地看著他,眼淚傾瀉而出。接都接不住。
這不符合常規啊,怎麼他不上自己這套路了。
墨綾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他最看不得顧蕭止這副模樣了,怎麼感覺自己才是調戲他的惡霸啊。
墨綾笑了笑,正好對上顧蕭止的視線,腳下生風,桌子椅子全絆倒了,「砰」地一聲,墨綾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