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調悠長的大提琴聲停了下來，沒過片刻，節奏明快的鋼琴聲就響了起來。
打擊樂和鼓聲混雜在鋼琴聲中，快節奏的鼓點一下一下地敲擊著人的耳膜。
林風許心頭那個被撕裂得破爛不堪的口子在鼓點的響聲中繼續擴大，像是要把他心里藏著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兒地全都倒出來。
沈漾的意思很明確了，他就是喜歡林風許，不僅想像剛才那樣親他，還想和他更進一步，如果可以的話甚至還想和他過一輩子。
林風許的大腦和手都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大腦對他說，听到沒有，沈漾就是喜歡你，就是對你圖謀不軌，你自己的直覺是對的！他對你好都是另有所圖的！
雙手則對他說，你別被他三言兩語就蠱惑了，你快讓他閉嘴，快啊！
于是，不受大腦和手控制的林風許端起手邊的水，潑在了一臉平靜的沈漾臉上。
那一瞬間，原本一臉平靜的沈漾閉上了眼楮。
透明的水珠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臉，撲騰著從他臉上落下來，滑進他領口的衣服里，在他領口留下一片濕濡。
不知道是不是林風許的錯覺，沈漾重新睜開眼楮的那一剎那，他看見沈漾墨黑色的瞳仁顫了一下，原本在他眼楮里閃著的光盡數暗了下去。
不過只是一瞬間。
因為下一秒鐘沈漾就低下了頭，雙手捂著臉揩去了臉上的水珠。
林風許隔著一張桌子看著沈漾。
林風許手邊的那杯水根本沒喝幾口，一大杯滿滿的水澆下去，沈漾前襟的衣服全都濕了。
本就清瘦的脊背被打濕，白色的衣服緊密地黏在皮膚上，露出肌理線條。
沈漾垂著腦袋，模索著在桌上扯了一張紙，低著頭擦拭著褲子上沾到的水珠。
林風許突然間意識到，沈漾也不過比他大四歲而已。
沈漾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意氣風發的少年，沈漾也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穩重。
沈漾不是只會溫柔的，他也是會感到失落感到難過感到悲哀的。
林風許後悔了。
他在把水潑出去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可是覆水難收這個道理誰都懂。
「我不就是說一聲我喜歡你嗎？」沈漾嗓音里帶著委屈。
他垂著腦袋擦褲子，明明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他卻固執地要擦褲子。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喜歡你，又沒要你和我在一起。」沈漾咬了下下唇，又很快松開，「你就算覺得我惡心、想要和我絕交，說一聲就好了啊。你干嘛要潑我啊？」
林風許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我很想喜歡你嗎？」沈漾停下了擦褲子的動作，捏緊了手里的紙巾，「要不是控制不了，誰想喜歡你啊？你又是個高中生弟弟又是個非常受歡迎的校霸，脾氣還不好，學習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打架抽煙喝酒，要不是控制不住，誰想喜歡你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真的覺得我沒有脾氣啊？我天天對你好，每天累死累活地輔導你學習，不是為了在告訴你我喜歡你的時候，被你潑水的。」
沈漾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拿著桌上的小票轉身就朝收銀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