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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童淵!殺人!

許都城,皇宮蒼龍門外。

許褚就佇立在此間,他的身後站著一干虎賁甲士,除此之外,還有幾匹快馬。

皇宮之中,蒼龍門通往崇德殿的復道,也早已清除一切閑雜人等,所有大門敞開!

許褚的面色有些焦急,他在等,等那前線的急報!

似乎…這一封急報比以往來的要晚了一些!

就在這時。

「噠噠噠…」的馬蹄聲從東街的方向響徹而出,一名騎士火急火燎的趕來,騎士的背後背著一個竹簍,竹簍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封被竹筒包裹著的竹簡!

似乎是看到了虎賁軍,看到了許褚,騎士急喊道。

——「急報,急報…官渡急報!」

听到官渡急報,許褚的心情更緊張了,他快步迎上騎士。

「拿來!」

騎士迅速的翻身下馬將竹筒拆開,將其內的竹簡遞給了許褚。

許褚急呼呼的展開,可…突然間,他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他不識字啊…

眼前這凌亂的字跡,每一個都認識他這個「虎痴」許褚,可沒一個是許褚認得對方的!

那…

呃…許褚撓撓頭,連帶著闔上竹簡。「你特娘的就說,贏了輸了?」

騎士一愣,旋即如實道︰「大捷…陸司徒水淹袁軍, 虎豹騎誅敵十萬!」

霍…

十萬?誅敵十萬!

捷報嘛,多少是要有些水分的。

況且, 這次的水分還真不大!

許褚愣了一下, 他對數字不敏感, 可十萬這個數字,還是蠻熟悉的…似乎, 曹司空在官渡駐扎的兵馬滿打滿算也就十萬,近來許都城…從各地集結的兵馬,算下來…也是十萬!

可…誅敵十萬?

豈不是說…袁紹損失了一個「曹營在官渡的所有兵馬!」

這…這麼多麼?

許褚倒吸一口涼氣, 旋即不由得嘴角張開,露出一抹驚嘆。

「妖怪呀,陸公子還真是妖怪呀!」

哈哈…

許褚笑了,笑的格外開懷……

就在這時, 許褚猛地想到了什麼…「誒呀」

…他左手握成拳頭捶向右手的手心里,「快上馬,去崇德殿,曹公就等著這一封捷報,去威懾那群首鼠兩端的鼠輩!」

崇德殿內, 這次的早朝,從早上開到了正午…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了!

可…

急報還是沒有傳回。

與曹操的耐心與淡定截然相反的是,越來越多的朝臣站出來去議論、去唱衰前線的戰事!

倒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首鼠兩端, 與袁紹私信往來,包藏禍心。

要知道,整個朝堂中除了投敵派,除了主戰派外,還有一派——主和派!

他們既沒有投敵, 卻主張請和、求和!

說到底,還是…袁紹南下讓整個中原慌張了,慌亂了…

人心不齊!

尚書令荀彧很貼心的命文吏去告訴御廚, 為陛下與官員準備飯食。

看樣子…

今兒個要是收不到前線急件, 曹司空是打算耗下去了。

當然, 這也是無奈之舉,總不能讓這些朝臣真的把「恐懼」、「慌亂」、「大難臨頭」的情緒給散播出去, 傳至中原。

呼…

荀彧心呼口氣, 敏銳的他自然最是清楚, 如今的朝堂需要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 如今的中原也需要一場巨大的勝利來凝聚人心!

延津這一戰…太, 太,太,太重要了。

心念于此,荀彧不漏聲色的望向曹操。

見他依舊是淡定從容,荀彧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別看曹司空氣定神閑…可多少,這一次…也有些賭的成分哪!

「曹司空…請再听我一言。」

一整個上午,孔融的一張嘴就沒停下來過。

曹操能分得清楚,他不是投敵派,而是…主和派!

恰恰這一部分的主和派是需要爭取的力量,不光是著眼于目前的曹、袁決戰,更是著眼于未來,著眼于蕩平北境!

「曹司空,誠然…此前我軍是取得了一些小勝,可無可否認的是袁紹連克三座城池,戰線已經從黃河以北遷延至黃河以南,官渡已經是最後的屏障!」

「袁紹勢大,其兵鋒也正勁,在下建議,避戰而言和,遷延時日,觀機待變,以謀後發制人!」

孔融的話音落下…

——「在下附議!」

——「在下附議!」

——「在下附議!」

一連主和派的官員齊聲道!

曹操一言不發,還是不想搭理他們…可一句句消極的話語,讓曹操心里難免郁結,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這頭還沒搖兩下…

這時,「噠噠噠」的馬蹄聲在崇德殿外響起。

儼然有人駕馬而來…

要知道,皇宮中是不得騎馬的。

那麼…如今騎馬趕來的勢必是曹操事先安排好的虎賁軍,是許褚…

…來了,急件來了!

曹操眼珠子一定。

接下來,隨著「得」的一聲戰馬的嘶鳴,許褚翻身下馬,幾乎是闖進崇德殿的,他的臉上帶著喜色,那咆哮似的嗓門接踵而出。

「大捷,前線大捷!」

大捷?

一眾官員听到,並沒有太過激動,畢竟此前已經幾次「大捷」了,可黎陽城、白馬城、延津城不都讓出去了麼?

簡直是大捷了個寂寞!

而許褚的話還在繼續。「延津大捷,延津大捷!」

延津?大捷?

這下,所有朝臣更懵逼了,陸羽把延津都讓出去了,怎麼就大捷了?又是用一座城換取到了一些敵人的殞命麼?

用城換人頭?

這買賣真的劃算嘛?

剛剛想到這里,曹操已經快步行至許褚的身前,一把接過他遞來的竹簡。

許褚就不識字…他哪能說清楚,怎麼個大捷?

可僅僅「大捷」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讓曹操那心頭提起的石頭書安然落地。

他的眼眸緊緊的盯著這竹簡,嘴角漸漸的揚起了燦爛的笑意。

「哈哈哈哈…」

魔性的大笑聲沖天而起,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他狠狠的吐出一口大氣,果然,袁紹這聲勢浩大的南下,讓陸羽…讓陸羽用水攻的方式化解了!

這倒是有些昔日里,與呂布決戰時,羽兒水淹下邳的味道!

曹操內心狂喜,笑的聲音也更大了一分,似乎,就連崇德殿上的瓦礫都能感受到曹操那亢奮的心情。

在這魔性的大笑中,曹操提高了嗓門大喊道︰

——「前線捷報,陸司徒水淹袁軍,虎豹騎誅敵十萬!袁紹潰不成軍,退回黃河以北!延津、白馬失而復得!」

這…

曹操這話月兌口,滿座驚詫。

當然…驚詫歸驚詫,所有人對這急件還是心存懷疑的,心里琢磨著,該不會是你曹操為了穩定人心、穩定局勢編的吧?

這是?自欺欺人?

曹操自然看透了諸人的心思,長袖一甩。

「黃河一戰,想必諸位也都有所耳目、有所探馬,既第一封急件傳來,之後的也會接踵而至,諸位現在就讓你們的隨從回府打探,讓他們告訴諸位,這大捷是真是假?告訴你諸位紹敗的有多慘?有多可憐?」

這話月兌口…

曹操撤去了崇德殿外的虎賁軍,讓這些朝臣的隨從至殿外,果然,不少朝臣心懷疑竇,好奇的行至那邊去吩咐隨從回府探明!

卻就在這時…

宦官冷壽光在國丈伏完的耳邊輕吟了幾句。

剎那間,國丈伏完的臉色一變。

「不用探了!」伏完站出一步。「陛下關心前線戰事,派去的探馬已經傳回消息!」

「前線大捷,是陸司徒算到了暴雨傾盆,河壩決堤,故而故意讓出延津城,將延津百姓遷往官渡,誘袁紹四十五萬大軍進入延津!」

「當夜…汴河堤壩決堤,汴水倒灌入延津城,夏侯將軍、曹純將軍、關羽將軍率虎豹騎順勢進攻,誅敵十萬!袁紹大軍潰不成軍,退回黃河以北的黎陽城…袁紹一病不起,袁軍上下士氣低落!」

伏完這話聲音不大,可…此時傳出,卻有點震耳欲聾的味道了。

說實在的,伏家不想曹操手握大權,卻也不想放任袁紹攻來許都!

在曹袁決戰上,伏完…乃至于一干漢臣是持中立態度的。

只是,事實啊…

事實勝于雄辯哪!

果然,伏完的話月兌口,滿座寂靜…

誰都知道,伏完與曹操是分屬兩派。

如果不是事實,他絕不會替曹操撒這個謊。

此刻…所有朝臣宛若呆滯了一般,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復內心中的心情,最夸張的當屬那些投降派…他們感覺日了狗了。

怎麼才剛剛暗中與袁紹建立聯系,這就…就被淹了…被宰了?退回黃河以北去了?

頓時,這群人的心頭宛若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更有甚者,他們心里的這些草泥馬還日了狗了!

絕望…簡直絕望!

「諸位可都還記得麼?」

就在這時,曹操覺得氣氛差不多烘托到位了!

他豁然轉身,大聲開口。「袁紹南下時帶的是多少兵馬?諸位…都還記得麼?」

這…

眾人面面相覷,曹操則自問自答道。

「五十五萬!兼之河北雙雄顏良、文丑,兼之冀州才俊沮授、田豐!軍容齊整,不可一世!可現在呢?諸位再看看那袁紹?不過是幾個月後,先是田豐下獄,再是顏良一部被大破,既而是文丑直接把腦袋丟在了戰場,就連沮授也被奪掉兵權罷用!」

「五十五萬?現在七減八減,也就剩下不到四十萬了吧?四十萬都說多了!哈哈,如今袁軍遭逢此三敗,一夜之間退回黃河以北,軍心渙散,軍魂盡逝!這樣一支沒有士氣的兵馬,縱然還有四十萬之多還可怕麼?」

「哈哈,一點也不可怕…可咱們朝堂之中竟有人在這個時候與袁紹暗中私信往來,殊不知,他袁紹已經是狂瀾即倒!已經是大廈將傾!睜開你們的眼楮看看吧,現在的局勢,我曹操敢篤定,只要陸司徒一天在官渡,他袁紹就過不了官渡這關,只要陸司徒一年在袁紹,他袁紹的兵馬就會越來越少!」

「四十萬,哈哈,諸位不妨與我一道期待下,下一道前線的捷報傳回之時,袁紹還剩下多少兵?三十五萬?二十五萬?還是十五萬…哈哈哈哈,我曹操特別期待,這四十萬人,袁紹還能敗多久?」

振聾發聵…

曹操的話,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極是鏗鏘!他的眼楮更是宛若刀鋒一般,掃在了諸朝臣的身上,讓那些首鼠兩端的朝臣…渾身發抖!

其實,哪怕是已經听到這個急報一些時間。

大多數的朝臣依舊是處于一個驚愕的狀態下,不敢置信哪。

可…

比之陸羽水淹袁軍更不可置信是曹操…

是曹操今日的表情、言語、氣場。

淡定自若、從容不破、自信滿滿…就好像他一早就篤定,就算準了陸羽將要大捷,就算準了袁紹會大敗!

單單一個陸羽就夠可怕的。

偏偏…曹操更可怕!

可怕到…他對陸羽的信任程度,對陸羽的信心,簡直讓人窒息!

「哈哈哈…諸位怎麼都不說話呀!是覺得我說的不對麼?」

曹操在朝臣中間踱步了起來,頗有幾分閑庭信步的味道。「是還在畏懼袁紹僅存的沒有斗志的三十多萬人馬麼?或者…還是在思慮,我曹操為何今日如此的從容,如此的氣定神閑,宛若就預料到陸司徒會大破袁軍一般!」

踏踏…

曹操刻意的走過了那些「首鼠兩端」臣子的身側,腳步厚重、低沉…

讓這些人心頭酷寒!

「其實,在我二十歲左右的時候,我是相當崇拜袁紹老兄的…因為,他祖上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而我的祖父是個宦官,我自愧不如,頗受袁紹的取笑啊!」

「三十歲上下,我和他通朝稱臣,我外表尊敬他,內心里已經有些瞧不上他,為何呢?因為是他愚蠢到請董卓引兵入京,造成了天下大亂,他便是這禍亂的源頭啊!而我早就告訴過他,這樣做只能引狼入室!必將自取其禍!」

「四十歲左右,我與他各霸一方,我簡直開始蔑視他,為何呢?因為他身為人主,卻心胸狹窄,器識淺薄,外寬內忌,剛愎多疑,身為統帥卻有謀而無斷,色厲而膽薄,兵多而指揮不一,將驕而政令不明!身為人父,卻听任三子一佷擁兵自重,爭奪世子大位!」

「用親不用賢,由此可見,我這位袁紹老兄無論是為人主,為人父,還是為統帥,都是外表莊嚴,內里平庸!便是為此,這場戰役…縱是六年前,那時的我一無所有,入駐兗州,內憂外患時就預料到了!這是為什麼呢?」

曹操這麼一問…

一下子,滿朝群臣不少人都好奇了起來。

荀彧當先拱手。「敢問曹司空,這是為何?」

「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因為陸羽,或者說…因為隱麟在曹營,卻沒有去選擇他那四世三公的袁氏門楣!」

你們不是總是議論隱麟就是陸羽麼?

今時今刻,此情此景…攤牌了,曹操索性攤牌了,就把「陸羽是隱麟」,就把「隱麟助曹」這事兒放明面上昭告天下!

而如今的曹操比之六年前何止是強悍了一點點?

他有這個攤牌的底氣,也有這個攤牌的實力!他更自信,自己能保護好隱麟,保護好這個最器重的長公子!

其實,曹操更想說的是…隱麟姓曹不姓袁,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含蓄一點兒,也替兒子低調一點兒!

只不過…

他這話月兌口…

這下,所有人更好奇了?為何因為隱麟?六年前的曹操就能預料到這場決定天下歸屬的曹袁決戰呢?

好奇,滿朝群臣的額頭上均是浮現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並州,雁門郡!

因為與塞外相鄰,或多或少受其燻陶,就連城池內也處處透著一種異域風采。

泥築的瓦牆、精雕的圍欄、石鑄的城牆…

處處透著古樸的味道。

今日的雁門郡城樓上風很大…

可楊修站在此間,卻完全沒有半點寒意,因為他的心頭格外的燥熱…燥熱不已!

至于緣由,便是他雙手正捧著的這張竹簡,這是黃河那邊傳來的情報,準確的說,是陸總長與袁紹對壘的情報!

——大捷!

——一連三戰,三戰三捷!

楊修的眼眸凝起,他仔細的掃過竹簡上的每一個文字。

破顏良,誅文丑!

特別是最後的一戰。

——陸司徒水淹四十五萬袁軍!袁軍潰不成兵,倉皇逃竄回河北!

——三戰剿敵近二十萬!

看到最後…楊修心頭尤自震動不已!

二十萬?陸總長這是…殺瘋了吧?

越是這麼想,他內心中越是狂熱,越是悸動連連!

要知道,他楊修不惜與父親交惡,換取陸總長的信任,把「寶」、把弘農楊氏的未來壓出去!

誠然…他有賭的成分,可幸運的是,他賭贏了。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氣,可以說…在楊修看來,整個官渡的局勢,強弱之勢已經反轉!

「哈哈…」

「好啊!」

念及此處,楊修忍不住的叫好。

卻就在這時…

楊修突然感覺嘴巴里略微一咸,不對呀,他心里琢磨著自己沒哭啊!

也不至于…這就哭了呀!

這…

不等細想!

楊修嘴巴里的咸,迅速的變成了「腥」…繼而,便是並不陌生的「血」的味道…是血,有血濺出!

下意識的,楊修驚覺不妙…

轉身向後看時。

卻見到這城樓之上護送他的甲士一個個翻倒。

「咚,咚,咚!」

連續不斷的響聲傳出…每個人,似乎只是脖頸上被利刃劃過,而…這利刃劃過的速度,簡直太快了,快到每個人就連呼喊的時間都沒有!

若不是那血濺入楊修的嘴巴里,他還…還尤不自知!

「誰?是誰?」

「要干嘛?你要干嘛!」

楊修壓抑住心頭的驚慌,盡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一些!

而這道聲音落下!

楊修听到,從另一側傳回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

——「童淵!」

——「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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