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曹昂笑道︰
「可就是坐擁如此天險之地,蜀主近二十年來卻毫無作為。」
張松低嘆一聲︰
「不錯,從這點來看,確實讓人惋惜。」
曹昂轉過頭來,看著張松微笑道︰
「孤曾听聞先生有過目不忘之能,所見之書只需一遍,便再也不會忘記;所見之圖亦只需一眼,便能明確各地險要,不知是否真是如此啊?」
張松躬身作揖道︰
「臣不敢自夸,但單就記憶來說,外臣確實遠超常人。」
「哦?」
曹昂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緩緩靠近張松身側,小聲說道︰
「先生官居益州別駕,想必應該見過那西川五十郡圖吧?不知先生可否為孤繪啊?」
「這……」
張松苦笑一聲,不敢抬頭直視曹昂,只得沉默著將身子骨低的更低了。
曹昂也沒再出言逼迫,只是看了一眼身側的龐統。
龐統輕搖羽扇,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曹昂這才重新直起身子,哈哈大笑道︰
「好了,今日就有勞先生陪孤閱兵了。」
「如今天色已晚,孤派人先送先生回驛館歇息吧。」
說完,曹昂便沖著龐統使了個眼色。
龐統心領神會,上前一步笑道︰
「子喬,咱們走吧?」
張松對著曹昂行禮告退,這才跟著龐統一起離開了校場。
直到兩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面前,曹昂臉上的笑容這才一絲絲的剝離,重新歸于平靜,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這時,他的耳畔突然傳來一道平靜的女聲︰
「你覺得此舉有把握能拉攏到他嗎?」
曹昂回過頭來,這才發現呂玲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側,一手叉腰,目光同樣望向遠方。
曹昂搖頭,沉吟道︰
「把握在七成,不過具體如何,還是得看軍師接下來要如何勸解了。」
呂玲綺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曹昂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
「走吧,回宮去,這一年來不是忙著各地跑,就是被那些朝政煩的頭疼,今日也算是能有機會偷個懶,就不加班加點了。」
呂玲綺淡淡的嗯了一聲,難得沒有反駁,轉身就去備馬了。
等回到宮中,還不到曹昂腳下落地,便已然能听到前方傳來一陣稚女敕的呼喊聲︰
「爹爹,爹爹。」
曹昂愣了一下,但看著那步履蹣跚沖自己跑來的女童,臉上當即就揚起了一抹笑意,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狠狠的在其額頭上吻了一下,咧嘴笑道︰
「乖女兒。」
年幼的曹嬰瞪大著眼楮,倚靠在曹昂懷中揮動著手臂,咯咯笑著。
這時,曹昂只听耳畔突然響起一道幽怨的女聲︰
「哎,你個小沒良心的,娘每天陪在你身邊,也沒見你如此開心,見到你爹怎麼就笑的合不攏嘴了?」
說話間,只見一身宮服的張春華施施然走近,沒好氣的看著曹昂懷中的曹嬰。
如今已是做了母親的張春華比起從前,倒是少了幾分剛烈的俠氣,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曹昂無奈的笑了笑︰
「行了,怎麼還跟孩子吃起醋來了?」
張春華沒有答話,只是幽怨的瞪了一眼曹昂。
呂玲綺也走了上來,看著曹昂懷中的曹嬰,嘴角同樣揚起了一抹笑意,頭也不抬的說道︰
「這孩子根骨不錯,我看著也有眼緣,所以打算收她為弟子,日後傳授她武藝。」
聞言,曹昂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家閨女,又抬頭看了一眼呂玲綺,錯愕道︰
「你、你……要收嬰兒為徒?」
呂玲綺抬眸,看著曹昂平靜的說道︰
「不行?」
曹昂一拍腦門,十分頭疼。
他當然知道虎女這是好意,可問題是……
如今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似乎各個都是善武之輩啊。
虎女自不必說,戰場上少有的女子將軍;董白自幼便是曹昂身邊的死士;孫尚香出身江東孫家;張春華年輕時也曾仗劍走江湖……
這家里的女人們都已經夠英氣的了,若是自己的女兒再……
曹昂捂臉,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覺得自家女兒能學著甄宓那般寧靜若神就挺好的,實在不必再打打殺殺的。
看著他這副模樣,張春華好歹做了曹昂多年的枕邊人,當即就明白了自家夫君心中所想,嫵媚一笑道︰
「對了子修,忘了告訴你,不久前你的青釭劍被阿宓送給了嬰兒,說是算作嬰兒的周歲禮。」
曹昂瞪大了眼楮,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瞧著他這幅模樣,就是呂玲綺都一陣忍俊不禁,呢喃道︰
「看來某人的算盤又要落空了。」
曹昂只得仰天長嘆。
作為父親,作為魏王,曹昂知道自己能陪伴在曹嬰身邊的時光是少之又少,而如今既然有空,他自然不會放過。
所以一下午的時光基本都被他用來陪伴曹嬰了,直到傍晚的時候方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前往東宮另一處院所。
那里,是孫尚香的宮殿。
看著房屋中尚燃的燭火,曹昂正欲推門進去,卻突然听到屋內傳來一陣哭泣聲,讓他的動作下意識的停在了原地。
緊接著,房內便傳來兩道女聲交談。
曹昂雖然站在門外有些听不清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但听聲音,也能分辨出是誰。
其中一道自然是孫尚香了。
而另一道,則像是馬雲祿。
提起這位馬氏郡主,曹昂大概也能知道她是為何事而來的。
自從平定西北凱旋而歸後,朝堂上下便一直有一個疑問,那便是西涼軍潰敗後,馬超去了哪?
按理來說,馬超行此叛亂之舉,身在魏都為質的馬氏族人應當按謀逆罪全部處死,可結果是馬氏一族至今都好好的生活在魏都,曹昂也沒有任何要追責的意思。
除了布置接手西涼的官員以外,便對此事只字不提,甚至連馬超的下場也沒說,只是對外提了一句失蹤,便再無任何多言。
如此舉動,難免讓朝堂上下都心生疑惑。
可無奈,曹昂身為魏王,她不願意說,誰又敢逼迫?
所以最終對于馬超的定義也只能是當戰場失蹤處理。
可這樣的結果,無疑是瞞不過知兄莫若妹的馬雲祿。
這位西涼郡主由于惦念著自家兄長的安危,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