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嘟嘟囔囔什麼呢?這麼好吃的東西都不吃?你要是不吃的話這羊腿我可一口都不留了!」就在錦衣少年自言自語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身旁傳來。
「不用留,盡管敞開肚皮吃!我早就說了今天吃的東西管夠!」听到這聲音,錦衣少年才將目光從賭局那里收了回來,扭頭看著一旁狼吞虎咽的一個小乞丐笑道。
這小乞丐看起來歲數與錦衣少年相仿,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勉強遮體;如同亂草一般的頭發胡亂的堆在了頭上;烏黑的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右眼楮則腫得只剩下了一條細縫;而嘴角上還有幾絲沒有擦干淨的血跡顯然是剛挨了一頓打。
但這狼狽不堪的小乞丐卻毫不在意這些傷口,只是一門心思的大快朵頤。
他將最後一塊羊肉塞到了嘴巴里,舌忝了一下黑炭一般的手指,咂了咂嘴巴,這才意猶未盡的對錦衣少年道︰「行!夠義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豪爽之人!既然你說管夠,那我也不客氣了,剛才這個牛乳蒸羔羊再來一份吧!」
錦衣少年笑道︰「果然識貨!這道菜是這和盛坊的招牌,自然是好吃!一份怎麼夠,再來上三份!吃就吃個痛快!不然下一頓什麼時候能吃上還不一定呢!」
隨即他對不遠處的小廝招了招手,喊道︰「听到本小爺的話沒有?這牛乳蒸羔羊再來三份!」
聞聲趕來的小廝看了眼錦衣少年,又瞄了眼一旁的小乞丐,接著掃了一眼已經被飯菜塞得滿滿當當的桌子,眼角露出一絲轉瞬不見的鄙夷之色。
小廝嘴角抽動笑道︰「這位公子,您剛才是說三份牛乳蒸羔羊嗎?」
「不錯!」錦衣少年點了點頭。
「但這牛乳蒸羔羊一份就是十兩銀子,三份就是三十兩銀子!雖說那位吳爺之前說了今兒這所有客人的飯錢都算他身上。但此一時彼一時,之前他押在我們這的那些銀子莫說是三份,就是十份也夠!但他現在似乎有些手氣不好,這個恐怕就……嘿嘿,要不然煩勞您去親自給那吳爺打個招呼?」小廝滿臉堆笑。
「輸得這麼快?」錦衣少年嘟囔了一句,然後遠遠望去發現那吳慧書額頭上全是汗水,滿臉皆是焦慮之色,連身上的長衫也月兌了下來甩在了一旁,正赤果著上身大聲吆喝著什麼。
「一個土包子輸贏關本小爺什麼事?怎麼,難道你覺得本小爺到這鴻運堂是蹭吃蹭喝來了?這點飯前也掏不起嗎?」見那小廝不肯挪動腳步,錦衣少年白了他一眼,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隨後直接甩到了桌上,「這是五十兩銀子,算是賞你自個的!去吧!不僅這牛乳蒸羔羊要三份,連那酒炊白魚,還有千層酥餅也再給我來上三份!」
「得咧!是小的眼拙,小的該死!我這就去安排!您二位稍等片刻,這菜馬上就好!」小廝立馬將那銀子揣在了懷中,隨後眉開眼笑的一路小跑著走了。
「千好萬好,還是銀子最好!」錦衣少年看著那小廝的背景,對小乞丐笑道︰「看到沒有,這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要不是我身上有這些白花花的銀子,莫說是剛才在大門口救你,就是我自己恐怕也會被那些狗奴才一陣好打!更別說大搖大擺邁進這和盛坊的大門,坐在這里吃喝玩樂了!」
「你說到這,我忽然想起來忘問你姓什麼叫什麼了。我問你姓名也不是為了其它,只是因為我覺得奇怪。」正在低頭猛吃的小乞丐忽然問道。
「哦,有什麼奇怪的?」錦衣少年不由好奇道。
「奇怪你為什麼救我呀!你想呀,現在這世道險惡,人心不古。我只不過是一個身無分文且無半點長處的小叫花子。這大街上的人躲我還來不及更別說幫我了!可是你不但救了我,還請我來這吃這些好吃的東西!這事有點說不通了!說你圖財,但是我身無分文,而且你比我更有錢;說你圖物,但我身上除了這件破衣衫也再也沒有更值錢的東西。難道你是圖我這人?我知道這江湖上有一群‘拍花子’專門拐賣小孩。但我看來看去你也不像呀。而且我都這麼大了,恐怕這‘拍花子’也不會再花心思在我身上了。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除非你認識我,知道我是誰!但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發現我真的沒有半點印象和你見過面,而且我也覺得咱們倆不可能見過!所以我才問你姓名,看是不是我腦袋剛才被打壞了,真的記錯了什麼!」小乞丐搖著頭說道。
「哈哈哈哈!」錦衣少年大笑起來。
他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道︰「我說你怎麼一直不言語,原來是在擔心我會害你!我若真想害你的話,何必還如此費事的請你來這里飽餐一頓?當初我不攔那群狗奴才,讓他們直接把你打個半死然後再動手豈不是更省事?」
「這話倒是不假!」小乞丐點了點頭,「所以我才會在這放心的大吃大喝!但我畢竟還是沒有猜透你到底為什麼救我。如果僅僅是因為可憐我的話,我覺得任憑是誰都不會相信!畢竟一份十兩的牛乳羔羊不是誰都舍得的!」
「嘿嘿!沒有想到這個世上還有這麼心思細膩的小乞丐!是我小瞧你了!其實你沒有說錯,你我之前確實沒有見過面!你在這和盛坊門前被那群看門狗打的滿地亂滾時,是我這輩子第一見你!」錦衣少年笑著說道。
「看來並不是我腦袋被打壞了,這就好,這就好!」小乞丐模了模腦袋,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你也猜錯了一點。其實我救你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可憐你!」錦衣少年忽然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道︰「因為就在一天之前我也是一個小叫花子,一個也和你一樣,曾經來這和盛坊乞討被打的頭破血流的小叫花子!」
小乞丐听完這話不由一愣。
「所以我才救你,說你是我朋友。我就是要出口惡氣,讓那群狗東西知道這和盛坊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哪怕是是小叫花子也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也能吃得起這十兩一份的牛乳蒸羔羊,也能到這鴻運堂耍上兩把!就是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知道什麼叫‘莫欺少年窮’!」錦衣少年臉上露出了幾分憤恨之色。
「所以你知道我用那銀子直接砸得那群狗東西頭破血流,嗷嗷直叫時,我是多麼舒坦嘛!明明一個個疼得要死,還眼巴巴的希望多被砸幾下!嘖嘖!這輩子簡直都沒有比這更過癮的事了!」錦衣少年說到這里開始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我說當時你怎麼會那麼開心!」小乞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過他隨後又皺了皺眉頭道︰「不過,可惜了那些銀子呀!」
「哈哈!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錦衣少年搖了搖頭。
他望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道︰「你以為那是真的銀子?實話告訴你,那只不過是一些破石頭而已!包括我懷里的這些都是假的!」
「啊?」小乞丐一時之間有些意外,不過隨後卻月兌口而出︰「障眼法!」
「咦,沒想過到你也懂這個?」錦衣少年頗為意外,「難道你也懂法術?」
「我……我怎麼會懂?只是從前有人吹噓時我恰好听說了!今兒才第一次開了眼界!」小乞丐急忙說道,「這些銀子都是你變化的?」
「我倒是希望是我變的!那本小爺早就可以成為這天下第一號大財主了!可惜做這事的另有其人。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身無分文並且無半點長處的小乞丐!哈哈!」錦衣少年笑道。
听完這些,小乞丐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了眼前的錦衣少年,一邊笑一邊上下仔細打量著︰「不,不!你可和我不一樣。我是真的沒有半點長處。但你的長處就多了!起碼在我看來,你是我遇到的最有意思的小叫花子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顯是也!」錦衣少年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