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問罪
歸一山人看著床上半透明的柳七七,縱然是溫和的臉色,也禁不住皺了皺眉。
"前輩,是我的錯。"
尉遲慕卿看著歸一山人皺了眉,心下一緊,是他的錯,是他沒有照顧好她。
"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小七兒的性子我是最了解的。"
老者擺了擺手,"來的匆忙,可否讓我歇息一下。"
"自然,但是七七……"
尉遲慕卿說的遲疑,他不了解靈隱之體,七七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
"小七兒短時間沒什麼大礙,倒是你,我想跟你談談。"
他看著自家辛苦養大的徒弟拼死要救的人,眉眼間有淡淡的欣慰,還好,還好她找的人不錯,他的徒弟終歸是長大了。
"好,前輩這邊請。"
尉遲慕卿相信她的師父,而且他也有不少事情想要弄清楚,比如,七七說的那封信。
"小七兒是我一手養大的,她的性子我最清楚,我還擔心我這把老骨頭去了以後她會沒人照顧,現在看來,她的眼光確實不錯。"
歸一山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前輩說笑了,七七的情況如何了?"
尉遲慕卿苦笑,眼光不錯嗎?他倒是希望她不要認識他,這樣她也不會無力的躺在那里。
"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我得帶她走。"
歸一山人放下了茶杯,表情嚴肅了起來。
"為什麼。"
尉遲慕卿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頭,他早有預感,她的師父突然來到皇宮,有很大可能是要帶她走的,而他,也有很大可能留不住。
"我知你是攝政王,你應該不知道她是夜來國的人吧。"
歸一山人避開了尉遲慕卿的問題,說起了柳七七的身世。
"我知道。"
他都知道啊。
"那你知道是你父皇殺了她的父親嗎?"
歸一山人嘆了口氣,他雖然也覺得眼前這個攝政王很好,可是這關系復雜,他也不好干涉。
"我知道。"
尉遲慕卿輕輕點了點頭。
"但他不是我的父皇,我只有母妃,不過他對七七做過的事,我會負責。"
"你要怎麼負責?"
"滅了夜來國。"
這是七七唯一留下的心願,答應她的事,縱然天理難容,他也會做。
"我不知道你們在皇宮里發生了什麼,夜來國怎麼了嗎?"
歸一有些驚訝,負責……不應該是完全相反的做法嗎?
"七七那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想要傷害一個國家的人,若不是他們做的過分,她怎麼會讓我去做這件事。"
尉遲慕卿看了看柳七七的方向,她受的委屈,他要夜來國所有相干人等,全部血償!
只是,要帶著她的血去做這些事了,這樣,她也可以感受到吧。
"她小的時候啊,我照顧的不周全,也曾經被人欺負,小孩子一個人生活,有我幫忙也很艱難,即便小七兒的醫術很高也沒有幾個人會信,我不能一直陪著她,某天回來就听到有人說她失足落水了,其實哪里是失足,分明是有人嫉妒小七兒醫術好,故意做的,那時候她剛及我腰身那般高,渾身濕透的縮在清心苑的床上,哆哆嗦嗦的一直喊師父,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注定是個失敗的師父,我想找人理論,她告訴我那些人也只是想要謀生,沒有惡意,就好像差點走不出鬼門關的不是她一樣,後來我就告訴她,身為醫師雖然要善良,但是被人欺負也不能容忍,但是小七兒只是笑了笑,我還以為她終歸是不忍心,原來那些人只是沒有踫到她的底線啊。"
歸一說的很輕,這個徒弟他早就當成了親生女兒,只是他閑不住,總覺得這邊很安全,把她留在這里沒有問題,他四處走訪行醫,擔心柳七七身體受不了,原本想著再過幾年,他再給她找個師妹,兩個人也好有些照應,可是,事情的發展又怎麼會像人想的那麼順利,他這輩子唯一的小徒弟,還是出了事。
尉遲慕卿靜靜地听著,所以她在那次落水之後才會害怕成那個樣子,他猜到她怕水,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經歷,到底是有多寬容的心,才會不去追究險些害死自己的人,她那麼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世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他卻覺得心疼。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小七兒看上的人我信得過,她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表示她還能存在于這世間的時間不多了,既然她交代了你她想做的事情,就不要辜負她,帶著她留下的東西,好好活下去,她救你,不是為了讓你等死的。"
歸一站了起來,"我需要把她帶走,雖然我也沒有把握能救活她,但總歸還是要試試。"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尉遲慕卿也站了起來,"七七說您曾經寫信告訴她她是夜來國護國將軍的女兒,這件事,是您做的嗎?"
"我寫信?"
歸一顯然沒有想到尉遲慕卿會問這個問題,"我都好久沒給小七兒寫過信了,我這次趕來也是踫巧,說到底,老天爺還是有良心的。"
他笑了笑,"我以前在這里住的時候曾經寫過一封信留在了清心苑,那里邊寫到了小七兒的身世,丫頭雖然很听話不會亂翻我的東西,但是她能知道救你的方法,也一定是去過了,蝕骨散並不是無人可解,只是沒有人願意,為毫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罷了。"
他的徒弟,是個例外,他也,是個例外。
"七七她,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尉遲慕卿沒有再多問那封信的事,司徒平寒他終歸是要死的,他只想知道,他的七七,還能不能再睜開眼楮,站在他面前。
"我一生自詡醫術高明,這一次,我也沒有把握,但我至少,可以把她留下來,若是有緣,你們自會相見。"
歸一上前抱起了柳七七,"攝政王,不,尉遲慕卿,不可太過執著。"
尉遲慕卿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他知道歸一說的留下來,指的是柳七七的尸體,這樣也好。
他看著她的師父將她帶走,雙手握成了拳。
這一走,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尉遲鋒坐在皇位上,听著大臣們在下邊嘮叨,思緒飄出了殿外。
他每次坐在皇位上都會想到十年前,那一天發生的事,將這個國家,徹底變了天。
"三皇子聯合夜來國舉兵造反,安家作為朝廷重臣非但不阻止還幫忙,證據確鑿,尉遲儀,你還有何話說?"
尉遲慕卿坐在高位上,自他攝政以來,他第一次坐在了皇位上,至高無上,冷漠嚴肅。
"當然有話說。"
跪在地上的尉遲儀挺直了腰桿,直視著他,"他們都說我是叛國,可你知道為什麼嗎,你今天坐在這里很高興吧,遮掩了這麼多年,還真是難為你了。"
尉遲慕卿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父皇是不是你殺的!!你殺了我父皇,篡奪皇位,我搶回來有什麼不對!!!"
其他的大臣們一片嘩然。
"皇兄……"
尉遲鋒站在一旁,想說什麼,卻被他打斷了。
"皇兄?我可從來沒把你當成過我的皇弟。"
尉遲儀笑了一聲,眼露癲狂,"若不是有他,你早就死了。"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尉遲慕卿。
尉遲鋒看向了尉遲慕卿。
"皇叔。"
"怎麼,裝了這麼多年,你還真傻了不成。"
"是。"
尉遲鋒出了大殿,帶了一人上來。
"皇兄,父皇沒死。"
所有看向門口的人,一時間全都愣住了。
他們看到了什麼!!
先帝,竟然是先帝,原本早就駕崩了的先帝,竟然完好無損的站在了他們面前。
尉遲鋒帶著尉遲慕遠一路向前,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怎麼會……父皇,父皇……"
尉遲儀慌了神,是司徒平寒告訴他父皇是唄尉遲慕卿殺了的,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父皇還活著?
他上前去,快要踫到尉遲慕遠的時候,被一旁的暗衛按了下去。
"父皇……"
"哥哥。"
尉遲慕遠看到坐在高位上的人,高興的跑了過去。
哥哥?!
眾人再次嘩然,他們的先帝,竟然管自己的弟弟,叫哥哥?
這是怎麼回事?
"你父皇他瘋了,你知道嗎,就是被你聯合的人做的,你還叫他父皇?"
尉遲慕卿並沒有給眾人解答的意思,他站起來,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將尉遲慕遠扶到了座位上,自己坐在一旁暗影剛拿來的椅子上。
"我……我父皇瘋了?那你為什麼不給他治?"
"本王中毒的時候,有人給本王治嗎。"
尉遲慕卿說的平淡,卻讓下邊所有人幾不可查的抖了抖。
尉遲儀垮下了雙肩,笑了出來。
"呵,呵呵呵……成王敗寇,我尉遲儀不服!不服啊……"
"三日後問斬,陳貴妃同罪。"
尉遲慕卿沒有管他,淡淡的宣布著死亡。
尉遲鋒沒有再說話,他知道,他的父皇是皇叔唯一顧忌的人了,他也是前幾天才知道他的父皇一直以來都是被尉遲慕卿藏了起來,現在把父皇帶來,這天就要變了。
"安首輔,你可知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