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慌亂
等到柳七七換好衣服出來，她的身上仍舊披著尉遲慕卿的衣服，死死攥著，好像只有這樣她才有些安全感。
尉遲慕卿在她身邊，剛才幫她穿衣服的時候，看到她的身上除了脖頸上其他地方都沒有事，他才安了心，他真的害怕她被人欺負也不說，就算……他也會殺了那人，再好好待她，只此一生，他只愛這一人。
那些原本被關在籠子里的姑娘也都不見了，柳七七看了看尉遲慕卿。
"是嚴紫櫟。"
她點了點頭。
原本坐在下邊的人早都被這一幕嚇傻了，眾人一直不敢動，那些黑衣金線的暗衛有誰不認識，只怕這次，他們惹上大麻煩了。
剛剛他們還在討論那個銀籠子里的姑娘值多少錢，現在就差跪下求饒了，這位可是攝政王啊，一人執政，權傾朝野，他一句話有誰能反駁?
"王，這些人……"
嚴紫櫟也壓不住滔天的憤怒，這里好些人都是當朝的官員，一群半老不死的人竟然還有這等齷齪心思，他都覺得惡心，看著那些人，他都想打人。
"今夜有刺客夜襲皇宮，本王逃月兌，被逼至醉仙樓，刺客帶有同黨，見刺殺未遂，便于醉仙樓行凶，本王寡不敵眾，讓人逃月兌，日後定讓人將刺客捉拿歸案。"
尉遲慕卿一番話說的不急不緩，擲地有聲，解釋了今夜的不眠之因，也確定了，眼前這些人的結果。
"殺。"
這里的人，他本來就沒打算留。
他的話落地瞬間，四周的暗衛便如鬼魅一般，深入到坐中，一劍一劍地，收割著脆弱的生命。
唯王命是從。
在他們的眼里，只有命令，沒有對錯。
一時間原本平靜的地方變成了修羅地獄，隨處可見的尸體，鮮血，柳七七就那樣看著，她沒有負擔，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是值得讓人同情的，在他們將女子當做玩物，隨意踐踏她們的尊嚴時，他們就不再配稱之為人，殺了他們，她都嫌髒了別人的手。
柳七七看著看著，感覺眼楮有些酸痛，殺了他們有什麼用，那些失去了的東西，終歸是回不來了。
"司徒平寒不在這里了。"
柳七七看向尉遲慕卿，事後主謀也不在這里了，她的仇，還沒有地方報。
"七七，你信我嗎？"
尉遲慕卿抬手，拂去了她又劃出來的眼淚。
她點了點頭，這個每次都救她于危難之中的男人，她有什麼不能信的。
"我一定，會讓夜來滅國。"
她的仇，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說過，誰敢動他的七七，他要他的命。
"我前十幾年，都在救人，現在感覺，一點也不虧。"
她不希望他的手上殺孽過多，既然如此，就用她救的人來抵吧。
"傻姑娘。"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就算會下地獄，他也會做，萬劫不復什麼的，他早就經歷了，還會怕嗎？
"我想，上去。"
柳七七看了看滿地的污血，不再逗留，還有人，在等她。
尉遲慕卿把嚴紫櫟留了下來，讓他處理善後，自己把柳七七打橫抱起來，朝著出口走去。
原本熱鬧的大廳，此刻安靜得像一潭死水，所有人都被今晚的陣仗給嚇到了，那些黑衣金線的暗衛，和門外整裝待發的士兵，都昭告著來了不同尋常的人物，看到來人也都確定了，這兩個人，都不簡單。
他們穿過大廳，直奔某一個房間。
柳七七從尉遲慕卿的懷里下來，走到了已經穿好衣服的蘇葉身邊。
"蘇葉……"
她輕輕的叫她，看到她死一般的表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剛才，他也是這樣的感受嗎？
蘇葉沒有說話，只低著頭，一動不動。
"蘇葉……"
柳七七學著尉遲慕卿，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是七七。"
她身子劇烈的抖了抖，但是沒有推開。
"蘇葉……別怕。"
柳七七強忍住眼淚，輕輕拍著她的背，"別怕，御醫回來了，御醫在呢。"
"御醫……"
她迷茫的喊了一聲，暗沉下去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
"對，是御醫，蘇葉，御醫在。"
柳七七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厭其煩的叫著她的名字。
"御醫，御醫……"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伸手抱上了柳七七的脖子，將所有的委屈，難過，發泄了出來，"御醫……"
她哽咽著，趴在柳七七肩上，哭的撕心裂肺。
柳七七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忍不住也落了淚，肩上很快被打濕，在場的人都別過了眼楮。
暗影趕來時就看到了這幅場景，他一言不發，站到了蘇葉身後。
直到蘇葉哭夠了，柳七七才松開她。
"蘇葉……"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的她，到底該做些什麼，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救她。
"御醫，你……"
蘇葉撐著一口氣，問柳七七。
"我沒事，我沒事。"
柳七七哭的無聲，只有眼淚往下掉，她真的沒事，司徒平寒不過是看光了她的身子，與她比起來，真的沒事。
"那便好。"
其實發生了什麼她都知道，司徒平寒特意回來告訴了她，柳七七被帶到了哪里，會做什麼，她都知道，她是自願留下的，她本以為出去之後他們會把柳七七放了，誰知道會是那樣的結果。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還好，還好沒事。
柳七七何嘗不是一樣，司徒平寒告訴她，只要隨他們出去就會放了蘇葉，直到她被送到密道入口才告訴了她真相。
柳七七哭的體力不支，倒在了尉遲慕卿的懷里，本就是大病初愈，又遭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蘇葉也支撐不住，及時被暗影接住，然後被他抱在了懷里，他壓抑著滿眼的痛苦，看著懷里的人。
她打了個哆嗦，終歸是體力不濟，沉沉睡去。
偌大的醉仙樓，原本掌事的已經被尉遲慕卿盛怒之下一劍殺死，現在能處理大局的值得信任的只有白苓一人了，她當即走了出去，將尉遲慕卿在地下說的話又潤色了一遍，講給了外邊的人，聲淚俱下的表演讓眾人完全沒有懷疑，最後的善後尉遲慕卿直接交給了暗魅和嚴紫櫟，他帶著柳七七和暗影回了宮。
直到第二天，柳七七才慢慢睜開了眼。
她沒有動，就那樣睜著眼，空洞的沒有一絲靈氣。
尉遲慕卿拉著她的手，輕撫著她手背。
"慕卿。"
虛弱的聲音。
"我在。"
尉遲慕卿輕聲應著。
"蘇葉，是，為了救我，才……"
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對于一個女子而言，未免殘忍。
"你也是為了救她。"
尉遲慕卿捏了捏她的手，冰涼如死人一般，她睡著的時候也是如此，沒有一絲溫度，他只怕，她的心也會涼成這樣。
"是啊，我也是為了救她，可我救她是應該的。"
柳七七仍舊看著天花板。
可是，為什麼結局不一樣呢？
"司徒平寒告訴我他會放了蘇葉的。"
只是，她低估了這個工于心計的人的陰險程度 。
尉遲慕卿看著她這樣，整顆心像被攪碎了一般，生疼。
他模模她的頭，「你救她你覺得是應該的，但是她救你，她也覺得這是應該的，七七，這本無關責任，這是你們的善良。」
他說的緩慢，但字字真心，他真的是佩服她們主僕。
柳七七的手指動了動，"你說，為什麼不是我。"
柳七七像是走到了死胡同，若不是因為她，這件事就不會發生，明明該**的人是她，為什麼受到傷害的總是她身邊的人，木樨，芷月，蘇葉……她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的人。
尉遲慕卿知道她會這麼想，這個姑娘，有些時候，善良的不像話。
"你是救過她的人，于她而言，這世上沒有人能取代你。"
尉遲慕卿拉著她的手，于他而言，她就是不可缺少的日月星辰。
"我沒有想要她這麼做。"
"但人都是知道感恩的。"
"我……"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你救了她的性命。"
"這就是善果嗎？"
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
"不，這是屬于你的牽絆。"
"牽絆……嗎？"
柳七七閉上了眼楮，為什麼這世間的事情，都是這麼紛繁復雜。
尉遲慕卿也不著急，就坐在那里 等著她，那是女子一生最為珍視的信仰，任何人都不該隨意的觸踫，柳七七作為醫師只會更加重視，所以她才這麼不能接受，他相信，他的七七，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蘇葉她，會沒事的，我相信她。"
良久，柳七七堅定的開口。
尉遲慕卿笑了，他就知道，她一定會想通。
"恩，有暗影在。"
"只是，我怕……"
怕蘇葉會情緒失控。
忽然，她的手一僵，她的脖頸……他一定都看到了吧。
"怎麼了？"
察覺到柳七七有些不對勁，他抬手貼上了她的額頭。
"慕卿……"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剛剛她還說……
"怎麼了，別擔心，有我在。"
看到她有些慌亂的模樣，他也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