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消失
柳七七看著他,眼里有光。
"以後可不可以教我做?"
她其實是很喜歡進廚房的,那種看著自己手中的材料變成喜歡的樣子,總是會讓她有一股莫名的愉悅感,可是,她唯一能做好的也只有跟醫術有關的藥膳而已,若是尉遲鋒在這里,估計終于可以滿足的點點頭,恩,七七終于有東西是不會的了,雖然,他也不會。
"恩。"
真是奇怪,就連她偶爾露出的這種類似于崇拜的目光,他都覺得很受用,尉遲慕卿在心里嘆了口氣,他認輸。
柳七七笑了,蒼白的小臉,自她醒後就一直有隱隱的笑意,她拉上了他的手,忽然動作有些凝滯。
她沒有仔細地拉過他的手,就是前幾次都是克制有禮的,現在她仔細的摩挲著這雙本該修長白皙的手。
以前她只是覺得他的手好看,也確實是骨節分明,細長有力的,但是,在這樣的表象下,卻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手繭,不僅僅是因為他習武的原因,握劍的手,長繭的位置大多在虎口,而他,卻是整個手掌,作為一個醫師,她可以模出來這是經歷了多少才會擁有的印記。
心里,又是狠狠地一疼。
自那次青山掉落回來後,他就沒有再多說他自己的事,她也沒有多問,畢竟是已經過去的事情,再說一次就是再讓他把自己的傷疤揭開,就像她也不曾說少時獨自行醫的艱難,她忽然想起來剛才喂她喝藥時他很嫻熟的樣子,就好像,他曾經做過很多次,而嫻熟的對象,也只有一個吧。
柳七七低頭模著他的手,不說話,眼里卻起了一層霧氣,他本該,是尊貴無雙的皇子啊。
"我沒事。"
尉遲慕卿發現她情緒不對時就想把手抽回來,竟不知她受了傷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只好靠近將她輕輕攬到肩上,那段日子雖然艱苦,但是那是他跟母妃最快樂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不被打擾,自給自足,他也是在那個時候學會笑的。
"我知道繭是怎麼磨出來的。"
柳七七搖搖頭,更加溫柔地撫模著他手上與別處不同的地方。
"怎麼?"
尉遲慕卿突然想知道她的想法。
"經過的摩擦越多,就要承受相應的痛苦,到達極限之後,比別處更加堅強的地方,才會成繭。"
所以她才會止不住的心疼,雙手,十指,就算是不受重視的皇子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讓她想到初次見到尉遲慕卿的時候,他也是如繭一般,冷漠,生疏,保護著內在的自己,外冷內冷,總是讓她不經意想照顧,許是醫師的習慣,但也像是冥冥中能感覺得到他的感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她能懂他,他也能愛她。
听了柳七七的話,良久,他才發聲。
"其實,你的心里,也長滿了繭吧。"
只不過,她是用那一層繭,保護著不能被人侵犯的堅持,比如,對貴族與平民的差距,比如,與他平等對視的自信,再比如,那一份對生命永遠珍視的潔淨。
"我知道,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但是……"
她抬頭,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既然是自己在乎的人,就是一點磨難都不想讓他經歷的。"
尉遲慕卿有些愣怔,以往都是他這般說話,沒想到,她說出來,他都有些不知如何反應。
"我也是一樣啊。"
他輕輕的說,不自覺看向柳七七受傷的地方,可是,每一次他都只能看著她受傷,在南城治療瘟疫是這樣,在青山是這樣,就連這次,他在她面前都不能及時將她救下,每一次,他都晚一步。
"你懂什麼。"
柳七七知道他又在自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她,故意換了一種語氣。
"這樣你才能一直在我面前晃悠,省的我還得走到紫陽殿,一舉兩得。"
說完,還得意的挑了挑眉,仿佛是她用了小心機一般,狀似滿意的點了點頭。
尉遲慕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什麼時候她也會這麼開玩笑了?
"恩,以後天天來陪你。"
反正,也不用在掩飾什麼了。
"恩?天天來?"
柳七七不明白,為什麼能天天來了?
"我在你這呆了這麼久,你得對我負責。"
尉遲慕卿挑眉看她,現在整個皇宮都在說這件事,縱然是他也是瞞不住的,索性,他直接不管了,挑明更好,省得他再束手束腳,不能明目張膽的懲治某些人,他已經不爽了很久了。
"沒問題嗎?"
柳七七也是听懂了他話里的意思,但是,這樣會不會給他造成麻煩?
"有什麼問題,你是我的,總還是得讓別人知道的。"
不然,老有些不長眼的來惹事。
柳七七感動于他這樣堅定的維護自己,罷了,她也不是不能亮出來的逃犯,有什麼不能知道的。
"那我就享受享受。"
"你現在就安心養傷,其他的交給我。"
"好。"
她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順便,除夕已過,他的毒,也該解了。
思及此,柳七七多了一絲留戀,那天在醫書上看到的方子……
可是,她好舍不得。
柳七七動了動,縮在了他的懷里,熟悉的味道,是她配的燻香,她嘴角微揚,安心的閉上了眼。
尉遲慕卿看著她,小心地把被子給她往上蓋了蓋,她雖然沒有說出來,他也知道她必然是痛著的,閉上了眼楮,眉間的微動也泄露了她的情緒。
任何一個傷害過她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又過了五天,皇宮大臣們才開始上朝,柳七七與尉遲慕卿的事也是徹底為人所知了,不過各個大臣還算鎮定,畢竟是攝政王的私事,太厚都沒有說話,只是他們都有些好奇,一向冷的像塊冰似的攝政王竟然也會動情,以後,他們是不是該多往芝蘭院走走,不過想起來尉遲慕卿那張臉還是算了,萬一把這位惹生氣了可真是不死也得掉層皮,何況,真的會死。
尉遲慕卿看了看已經黑下去的天色,這一年第一次開朝,好多事情得處理,他今天還沒有去芝蘭院,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皇叔!"
來人一腳踏進紫陽殿,是尉遲鋒。
"恩。"
尉遲慕卿淡淡應了一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事情都查出來了,他們的據點也找到了不少,我跟暗衛們處理了。"
尉遲鋒站在他面前,絲毫不覺得說出的話有多讓人震驚,一直以來不服管教,只會吃喝玩樂的五皇子,竟然與攝政王的暗衛有聯系。
"下去吧。"
尉遲慕卿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得趕快處理公務了。
"皇叔……"
尉遲鋒仍舊站在那里,有些猶豫。
尉遲慕卿沒有說話。
"我想去看看七七。"
終是按捺不住想要見她,听到她差一點出事的時候他都快瘋了,但是他有任務,只能日夜期盼,求著老天保佑,保佑他深深地藏在心里的人,即使,她有了最愛的人,他也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去見她,這就夠了,他只要她好好的。
尉遲慕卿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他知道尉遲鋒的心思,所以他很不願意讓他去找柳七七,縱然她不知道尉遲鋒的心思,也不可以。
"皇叔,我只想看看她,是不是好好的。"
他可以壓下自己的心思,這件事,可以就此放下了,即便,他的心里像是缺了什麼,但是她能開心,就什麼都好。
尉遲鋒看著尉遲慕卿貌似平靜的臉色,還欲再說什麼。
"去吧。"
他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讓他們見面,七七一定會擔心的,還不如讓他去顯得自然。
尉遲鋒睜大了眼楮,一句話也來不及說,直接跑了出去。
這些日子,他只做了一件事,想她。
屋子里沒有亮燈,尉遲鋒有些納悶,怕打擾到柳七七休息就先去找了蘇葉,也沒有找到人,他有些奇怪,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事情需要出去嗎,而且,也沒有在皇叔那邊,他覺得不太對,但也知道不能就這樣直接進屋,就先退了出去,明日再來也是一樣的。
尉遲鋒又看了一眼柳七七所在的方向,轉身離開了。
深夜,尉遲慕卿終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他緩步來到芝蘭院,看見沒有亮燈的屋子,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不安心的感覺,他加快了步子,直接走了進去。
點燈,一剎那,全身冰涼。
沒有人。
本該展開的被子,現在好好的疊在床邊,整整齊齊鋪好的床,都顯示出屋子的主人離開的奇怪。
尉遲慕卿的心徹底涼了下來,她的傷剛好,怎麼會不見?
難道……
他猛然轉身,走出房間。
"出來。"
冰涼刺骨的聲音,讓隱在暗處的兩人一驚,眼里都看到了對方的想法。
出事了。
兩人不敢耽誤,直接單膝跪到了尉遲慕卿面前。
"王。"
"說。"
尉遲慕卿眼里泛著寒光,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他的臉色。
"今日柳御醫一直在芝蘭院,不曾踏出半步。"
暗煞艱難的開口,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