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十一章〕必將背負下去
「怎麼說呢。」既然已經被發現了, 佐井爽快的躍進了窗戶, 大大方方的坐在床邊,臉上的表情怎麼看都是在憋笑。「嘛,旗木前輩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總能讓明明脾氣很好的風生氣。」
喂喂這是挖苦吧?無可奈何的眨了眨眼,旗木卡卡西無視了一眾下忍詭異的表情, 忽然彎了彎眼楮。「嘛,我倒是覺得如果這次我再不學乖的話, 倒是很有可能成為你的新同事, 要不要提前來一個同事之間的熱情擁抱呢?」
「前輩,裝無辜扮可愛是小鬼的特權,作為《親熱天堂》系列的忠實讀者前輩你真的已經過了小鬼頭的年紀了。」毒舌再度出場, 佐井一直都認為夜風對旗木卡卡西太過縱容了, 即使每次都被氣得不輕。
「不懂得《親熱天堂》的樂趣的你,倒的確還是個小鬼頭呢, 佐井君。」皮笑肉不笑的反駁回去, 旗木卡卡西再一次于心底怨念,身邊有個這麼毒舌的不可愛的小鬼,難怪風那家伙越來越不可愛了。
「咳咳。」隱隱覺得再不開口的話眼前會上演一場絕對精彩的諷刺大賽,春野櫻忍無可忍的咳了一聲。「卡卡西老師,既然醒了你也該換藥了。順便說一句, 我完全贊同夜風前輩的話,你真的不該頻繁的使用寫輪眼,消耗太大了。師傅對于這一點也是很不高興的, 如果你希望回到村子被師傅揍的話,我真的不介意因為實力懸殊而沒能看住你好好養傷。」
同一天被威脅兩次,作為前輩的旗木卡卡西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沉默不語的看著學生一絲不苟的替自己換藥,旗木卡卡西的心里卻是五味雜陳。夜風前輩……,小櫻,如果你知道你口中的前輩其實和你一樣大,會有什麼表情呢?當你們還在忍校里睡覺逃課被老師的提問弄得頭痛,風卻已經是暗部的成員,這樣說起來的話倒也的確是前輩呢……可是……老師啊,我能不能幻想有一天風能夠摘下面具以自己的真實身份站在木葉的街道上?我可不可以把這個幻想作為努力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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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可以回木葉了啊,感覺好像離開了很久。」踏上回木葉的路,山中井野忍不住感嘆。當時參加集訓時躍躍欲試的心情已經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這三個月里不斷被顛覆的認知。總感覺只是三個月,自己就已經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了,當然,她也很清楚即使是現在的自己也還是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也許,這就是成長?
「是啊,終于可以回木葉了。」這段時間被夜風強制休養的旗木卡卡西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要知道為了防止他偷溜夜風居然連封印術都用上了,為此沒少被佐井那個家伙冷嘲熱諷。旗木卡卡西覺得自己作為前輩的威嚴已經徹底的沒了,就連十個下忍都總是憋笑的望著自己。
「旗木前輩,別以為回到了村子就能為所欲為了哦。」輕飄飄的開口,看到旗木卡卡西頓了一頓的腳步,佐井心情愉悅。「風要是打定了主意要盯著誰……呵呵。」
很清楚佐井沒說出口的是什麼,旗木卡卡西耷拉著眼皮轉向安靜趕路的夜風,天青色的眸子里若有若無的哀怨。
掃了一眼旗木卡卡西裝可憐的樣子,夜風壓根兒不買賬,每次旗木卡卡西亂來之後總會這樣扮可憐什麼的,他已經習慣到麻木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那麼輕易的就把兩個旗木卡卡西區分開啊,至少上輩子的卡卡西老師是絕對不會在自己面前裝可憐的!
「我覺得他更像是在撒嬌。」淡定的吐出這麼一句,九尾完全沒考慮夜風會有什麼反應,反正在他看來旗木卡卡西就是在撒嬌。
腳步一頓,夜風看向旗木卡卡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九尾那句撒嬌在他腦子里瘋狂的叫囂,沒來由讓夜風感覺到渾身都不對勁。下意識搓了搓手臂,夜風真的覺得撒嬌這種東西跟卡卡西半點關系都不可能有,除非是在自己那個父親面前。
總覺得夜風打量自己的目光有點詭異,旗木卡卡西覺得有點涼颼颼的,可是為了回村以後不被繼續監管,他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裝無辜。
「卡卡西……」想了又想,盡管夜風很不想讓對方沒面子,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讓九尾說什麼撒嬌之類的惡寒的話。「我不是四代大人。」
莫名其妙,旗木卡卡西完全沒能理解夜風說這麼一句話究竟是什麼用意。眨眨眼,看著急匆匆跑到前面的夜風,為什麼覺得夜風像是受不了什麼一樣?
「噗……」倒是佐井很輕易的就想通了夜風話里的意思,笑出了聲走到旗木卡卡西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吶,旗木前輩,要撒嬌的話我覺得你還是找綱手大人或者三代大人比較合適呢。」
……風覺得我在跟他撒嬌?!總算回過味來,旗木卡卡西看著眾下忍忍俊不禁的表情,看著佐井連遮掩都懶得做的戲謔,無奈的望望天。老師,我真的沒有撒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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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我好像又遲到了。」踏著木葉的夜色,旗木卡卡西穿過村子來到了夜風的修行場。一手提著拉面,一手撓了撓頭發,旗木卡卡西看著靠在樹上的夜風默默祈禱對方看在一樂拉面的份上不計較。然而他並沒有得到任何形式的回應,不論是抱怨還是別的什麼。似乎,夜風正在出神?不怎麼確定,旗木卡卡西看著對方倚在樹上望著街道的方向,猜不出風看的是什麼。
「一樂拉面?」總算是回過神的夜風指了指旗木卡卡西手中的東西。
「啊,味增。」將拉面遞過去,看著對方小心的避過自己的手,天青色的眼楮里有哀傷一閃而過。隨意的靠著樹坐下,旗木卡卡西看著對方解除偽裝開始吃面,總覺得今天的夜風有些不對勁。往常自己遲到,總會得到幾句抱怨或者調侃,而對方也不會特意解除偽裝再吃面。那種偽裝的秘術,其實和自己的面罩是同樣的原理,根本就不會妨礙吃東西。
「升格中忍的名單綱手大人通過了?」
「恩。日向寧次、奈良鹿丸和油女志乃,三代大人和綱手大人都相信你的判斷。」想到火影辦公室里的事情,旗木卡卡西忍不住抱怨。「總是把這種後續工作丟給我,一點都不知道體貼前輩,真不可愛。」
偏頭看了看旗木卡卡西哀怨的樣子,夜風不在意的扭頭繼續吃面。「听說某人小時候總是板著一張臉,比兔子眼家的人還要面癱。」
眼角抽了抽,旗木卡卡西覺得這種事要麼是三代大人說的,要麼就是綱手大人說的。唉,在後輩面前揭自己的短什麼的……不過……那時候似乎老師一直很頭痛自己的面癱呢,師母也總是會揮舞著拳頭企圖讓自己有一點表情,還有帶土那家伙……
「那天說的話,我是認真的。」吃完了面,夜風轉頭極為認真的看著旗木卡卡西。「如果你再亂來,我真的會封印掉你那只兔子眼。」
一愣,旗木卡卡西看著那雙藍色的眼楮里明明白白的嚴肅和關切,忍不住有些恍惚。說起來,有多久沒見過夜風解除偽裝了?被這麼一雙藍眼楮認真的看著……,老師,其實風還是很像你的啊。
「相信你感覺到了,卡卡西。」注視著木葉的街道,想象著那些已經熄了燈的屋子里安然睡著的人們,夜風的語氣多少有些柔軟,也有些滄桑。「不久的將來,木葉將會面臨一場嚴峻的考驗。或者說,那是整個忍界都無法逃月兌的考驗。」
「啊。」點點頭,旗木卡卡西覺得或許這才是夜風今天不計較自己遲到的理由。他的確是感覺到了,村子里接二連三的細小變化,甚至于夜風會願意走出根部帶著下忍們集訓,就像是……在為一場必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考驗嗎?是戰爭吧。
「等我們成為那場考驗的勝利者,我希望跟旗木卡卡西這個名字聯系在一起的不再是copy忍者的稱號。」轉過頭,視線從昔日老師的臉上劃過,落在顏山上第四個雕像上。「那只兔子眼已經把你束縛得夠久了,卡卡西,木葉白牙的刀術也已經沉寂得夠久了。」
沒能按下心下的驚動,旗木卡卡西不怎麼確定的看著夜風,不論是藍色眼楮里的鄭重還是緊抿著的唇角邊的嚴肅,都讓他沒辦法只把這當成一個幻覺。風,你是在暗示我放棄寫輪眼嗎?
「或者,你其實更希望能夠徹底的逃月兌自己所背負的一切,讓我不得不去慰靈碑上看你的名字?」直直的望著旗木卡卡西,夜風知道對方懂得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他不希望那場無可避免的戰爭結束之後自己只能在陣亡名單上看到旗木卡卡西的名字,更不想帶著秋刀魚味增茄子成為繼卡卡西之後第二個每天去慰靈碑報道的人。死亡已經他看夠了,不管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都已經夠了。
「身為忍者,總會那樣一天的。」垂下眼瞼避開夜風的視線,旗木卡卡西輕飄飄的語氣昭示著他多多少少承認了夜風的話。身為忍者總有一死,他懂。見證了父親的死、帶土的死,然後是老師的死和琳的死,仍然活著的自己把越來越多的責任背在身上一路前行。可是他真的覺得疲憊了,經年的背負和戰斗,不能不說死亡所帶來的永久解月兌真的很有誘惑力。盡管,他並不想承認這樣的自己在某些方面依然是個弱者。
看著眼前不與自己對視的旗木卡卡西,努力讓自己不去想眼前這個人究竟隱藏了多少痛苦,夜風移開了視線。他當然知道死亡是一種誘惑,極具誘惑性的誘惑。永久的沉睡是最為徹底的解月兌,不論背負了什麼,不論忍受了什麼,只有死亡才能讓人真正的遺忘。痛苦也好,悲傷絕望也好,只要活著就必須忍受下去,不死不休。自己,不就是想要徹底的解月兌嗎,所以才會明知道背負詛咒的最後結果卻依然不去找解咒的辦法,就那麼一邊走,一邊安靜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可是誰知道死亡並不是結束,至少對于自己而言還不是。再一次恢復意識,從沉睡中蘇醒,面對的卻是再世為人再次背負。
「如果那是你的選擇的話。」卡卡西,我不想看著你死去。這是我的自私,也是我的堅持。但如果……如果真的只有死亡才是你的解月兌,我會成全你。克制著自己的難過,夜風重新做好偽裝。放心,木葉一定會通過那個考驗的,你們不想繼續背負的東西,我會一直背負下去。至少,在我的第二次人生走到盡頭之前,我會給木葉一個足夠安全足夠廣闊的空間去生長。
沉默的站在原地目送夜風離開,旗木卡卡西沒來由的就覺得夜風像是在和自己提前告別。有些疑惑,不明白以風向來執拗的性格怎麼會沒有勸阻或者教訓,倒像是尊重自己的選擇成全自己。視線從夜風消失的方向轉向顏山,看著沒有笑容的老師的雕像,旗木卡卡西忽然就明白了。風都懂的,懂得自己多年隱藏的痛苦與絕望,懂得自己疲憊不堪卻不得不強撐的懶散偽裝,也懂得自己渴求解月兌的逃避和懦弱。可是,如果自己真的逃開了,風會怎麼做呢?
三代大人已經老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如果不是風的插手恐怕中忍考試的時候三代大人就已經死在了大蛇丸手上。綱手大人看上去很年輕,可誰都知道那只是一個年輕的外表。即使是那個總是很有活力的自來也大人,也已經是老人了。每一次戰爭,老一輩的忍者總是會走在前面,或者說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從容赴死。到那個時候,木葉這個大家庭有誰來繼續支撐下去?新一代的忍者們還不夠成熟,遠遠不夠,即使他們成長到擁有足夠的力量也還不足以撐起一個村子。那麼,與自己同輩的呢?腦子里過了一遍同輩忍者的名字,旗木卡卡西頹然的發現,青黃不接是眼下的木葉最為尷尬的狀況。
到那個時候,或許站出來接過前輩的擔子撐起這個村子的,就只有風了吧?除了兩位火影、自來也大人和自己,或許還有佐井他們幾個對風忠心耿耿的部下,偌大的木葉沒人知道赫赫有名的木葉之夜風眼下是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人們只知道夜風的強大、理智、忠誠,十有八九會推舉風為第六代火影,把老一輩的擔子全數放在風的身上。風,你成全我的逃避,可你自己卻不會逃開的,對吧。有時候總覺得佐井說得沒錯呢,你的確是太縱容我了,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師兄,再怎麼任性也不可能在你已經背負了夠多的時候還把我自己的那份責任也推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