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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赤厚和小弟說了一上午的話, 中午吃飯的時候倒是沒有見到小弟,畢竟曙國對外還是稱太子抱恙在身,這邊小七也就只能低調行事, 免得被有心之人害了。

等到了晚上, 顧赤厚見天色極美, 想著老三說過小弟小時候極愛到處玩, 還喜歡去後山看風景,這里的風景豈不是比小時候後山的更美?

想到這里, 便當機立斷要邀請小弟騎馬踏雪,觀這草原寥落壯麗的美景, 結果剛到王庭王帳外面, 卻被攔住不讓進去。

「通報一聲也不行?」顧赤厚聲音洪亮,被攔住後更是差點兒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你就進去說一聲, 問問, 要不然本王自己進去!」

守衛的兵丁著實為難,一直低著頭不許,還是帳子里細細簌簌急急忙忙傳出來一句話︰「讓王爺進來。」

顧赤厚這才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曖昧氣息, 等走了進去, 剛撩開簾子,便能看見桌子上的肉粥那是一點兒也沒有動過的樣子,倒是小弟頭發都散開了, 正在欲蓋彌彰的整理衣襟, 瞧見他,面上紅暈未消,笑容甜蜜︰「二哥,這麼晚怎麼過來了?」

顧赤厚站在門口進也不是, 不進也不是,真真頭一回感到自己的多余來,可是轉念一想,這兩個小年輕湊到一塊兒也有十來天了,雖說年輕人體力好,可小七那身板得保養著才能長久,于是硬著頭皮走進去,說︰「啊哈哈,就是咱們兄弟好久沒有見面,見今日天色還早,遠方風景獨特,所以想要帶你出去轉轉。」

顧寶莛腰酸背痛的,騎馬是不可能騎馬的,但又不好意思和自己哥哥說自己是被折騰成這樣,便在桌子地下踢了薄厭涼一腳。

薄厭涼體貼的開始幫他揉後腰,說︰「小七,這樣吧,你若想去,你我共乘一馬,我從後面扶著你,便不費什麼力氣。」

顧寶莛真是扇死薄厭涼的心思都有了,這貨絕對是故意的,他想要遮遮掩掩一番,這貨偏偏大大方方的給二哥看他們同-床實錘,真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顧寶莛忽地不敢看二哥眼神,顧赤厚也搓了搓手,想了想如果是老四在這里會怎麼做,是開口囑咐這兩個年輕人悠著點兒?還是說直接送一套油膏?

二王爺覺得,上陣殺敵都比處理弟弟感情問題要輕松得多。

「這個……算了吧,既然小七你身子不適,就還是不要亂跑了,二哥也回去休息了,你們……咳,也好好休息,不要玩太晚。」說完,站起來對薄厭涼說,「薄厭涼,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薄厭涼大大方方的跟出去,絲毫不怕被揍一頓或者得到什麼言語上的警告,只是當從二王爺手里得來一瓶上好的藥油時,薄厭涼卻有些反應不過來。

兩人站在距離王帳不遠的地方,曙國的王爺語重心長對草原的新任單于含蓄說道︰「你們……唔……多用點兒藥油,用最貴最好的,其實軍中也有此類行為,軍醫處的藥油最是用得快了,我這瓶‘金銀露’是從宮里帶出來的,老六親自研發我涂過兩次擦傷,效果很好,你……薄厭涼,說實話,你很好,從小父皇就說過,你幾乎就是薄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只是後來許多年,沒按照薄相的意願生長,跟小七溜貓逗狗去了,如今你轉回來,又轉得迅速,天生騎在馬背上打仗的好手,你足夠厲害,下棋也下得好,最重要的是小七喜歡你。」

「所以,我也願意接受你,薄厭涼,你們還小,這人生才過了四分之一吧,未來如果還這樣好,那我等無話可說,但若你對不起他,欺負他,讓他難受了,我不管你是不是草原霸主,我曙國的雄兵必定會踏平這里,屆時天下一統,倒也美哉。」

王爺平靜的說完這些,見一襲藏藍色長袍的單于面不改色,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但他該說完的也說完了,拍了拍薄厭涼的肩膀就準備離開。

然而腳步剛踏出去,就听見身後那年輕冷峻的單于聲音也十分平靜的說︰「二哥多慮了,這世上除了死亡,再沒有任何人事能讓我與小七分開。」

「嗯,好。」顧赤厚笑道,「三日後我帶小七回去,你什麼時候把草原各部族的關系處理干淨,就來朝接受封王儀式,還有,你爹說不定已經辭官走了,你去了京城,大概也見不到他。」

「我知道。父親心願已了,塵世留不住他,隨他去吧。」

「……」這話說得分外輕松,顧赤厚看著理智到冷血的薄厭涼,不太能理解總是因為家里人又哭又笑的小七為什麼會喜歡一個親情關系淡漠至此的人。

可這世上大概正是有這麼多的不可思議,才會顯得無比精彩吧。

薄厭涼目送虎背熊腰卻又心思細膩的顧赤厚離開,一邊將對方給自己的‘金銀露’收入袖口,一邊看著天邊瑰麗絢爛的雲彩,轉身回去就對正在慢吞吞吃飯的小七說︰「小七,走,今日天色的確極美,我帶你騎馬去。」

被如狼似虎的薄厭涼弄得黃嘰嘰的顧小七狐疑︰「你想干嘛?」不會想馬那個啥震吧?

薄厭涼真是一眼就看出來顧小七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挑了挑眉,說︰「你在想什麼呢小七?我是那種會在外面做些傷風敗俗之事的人麼?」

顧小七一想,也對,薄厭涼本身就是個比較有形象的人,更何況現在又成了單于,哪怕還沒有祭天登位,身份也擺在那里,不該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結果下一秒就听見自家帥比的自問自答︰「真聰明,我是。」

「所以你走不走?」薄厭涼繼續問。

黃嘰嘰的顧小七默默吃了兩大口肉粥,點了點頭,紅著臉道︰「走。」

草原的天暗得很晚,比京城晚。沒什麼溫度的太陽斜在天邊,一團團糾纏不休的雲彩便瞬間被夕陽打上了無數層水彩顏料,又撒上了無數顆星星點綴其中。

一匹黑色的駿馬自遠方踏來,踩出一串半月型的馬蹄在雪上,馬背上則是兩個依靠在一起的男子,坐在前面的男子身材高挑縴細,帶著一頂兔絨的雪帽,襯得面若畫中人,眉目濃秀,坐在後面的男子高前面的大半個腦袋,雙臂環著前面的男子,深邃幽藍的目光卻永遠只落在前面之人的身上。

兩人的衣裳顏色系同款,疊在一起,根本分不出你我。

坐在前面的年輕太子靠在身後的單于懷里,從口袋里取出一只玉笛,贊嘆了一下這可是個好東西,便擺足了架勢,吹了一曲穿越時空的思念來。

一曲終了,顧小七等待夸獎一般用腦袋靠在身後的薄厭涼肩上,說︰「如何?好听嗎?」

薄厭涼親了親顧小七的唇,說︰「曲調有些悲涼,不大好。」

「那這個呢?」顧小七眨了眨眼楮,又吹了一曲哆啦a夢的主題曲。

「這個好,歡快。」

「你是迷信。」顧小七笑他。

此後幾日,顧寶莛傍晚總和薄厭涼一塊兒出去騎馬兜風,草原比京城冷不少,但又因為身邊兒有個火爐似得愛人,顧寶莛便又什麼都覺得暖烘烘的,什麼都不怕了。

及至離開當天,顧寶莛坐上馬車,撩開車簾與外面的薄厭涼道別,說︰「我在京城等你。」

車外的薄厭涼輕笑,點點頭說︰「好,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離開的隊伍浩浩蕩蕩,到處都有眼楮看著,顧寶莛沒想過和薄厭涼親親我我,但誰知薄厭涼倒是膽子賊大,對他招了招手,讓他以為對方有什麼悄悄話要說,把臉湊過去的時候,捏著他的下顎就歪頭親了一口。

顧寶莛嚇了一跳,詫異地盯著薄厭涼,眼里滿滿都是詢問。

對方卻勾著一抹笑,說道︰「我做這單于若是連親結發之妻都不行,那還不如一刀了解了自己。」

顧寶莛听了一耳朵的甜蜜,但要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些孟浪之事那絕不可能,他只伸手親了親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然後又送去貼在了薄厭涼的唇上。

二王爺見不得這兩人依依不舍,牙都要酸倒了,懶得管他們話說完沒有,高聲一喊‘啟程’,大軍便仰著軍旗,踏上回家的路。

說來也怪,自個兒駕著熱氣球風里來送菊的時候,顧寶莛可是一點兒不舒服都沒有,全程高度集中,生怕飛偏了一點兒位置,回去的時候,豪車美食的伺候著,卻伺候得渾身酸痛,哪兒哪兒都不舒服,還暈車嘔吐。

二王爺顧赤厚急得嘴上冒泡,總覺得小弟這癥狀跟自家夫人懷潤澤的時候差不多。

雖然說小弟的的確確是男子,可是架不住小弟身上傳奇多,萬一呢!

二王爺更愁了,三天兩頭讓隨軍大夫給小弟把脈,得知只是水土不服外加身子弱,也不信,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小弟不再干嘔了,顧赤厚才喜極而泣︰真是老天保佑啊!

這邊顧赤厚一顆心放了下去,被秘密送回宮里的太子爺顧小七安安分分在東宮被四哥教育了一頓後,沒幾天就得到了一個讓他不大好受的消息,老爹病重了,腦袋里估計是長了腫瘤,耽誤得眼楮都快要看不見。

顧寶莛雖然帶著六哥一塊兒發展了不少醫療,推廣了不少古代能夠做的小手術,但這種腦袋里面長腫瘤的,現代科技都尚且不一定能夠治好,更何況在古代呢。

十二月底的時候,太醫忽地告訴顧寶莛,說皇帝時日無多,大概就是這幾日便要開始準備後事。

可是顧寶莛每日去老爹病榻前,卻總覺得老爹還挺有精神,一時之間覺著太醫真是個庸醫。他決口不和老爹談及生死,只說如今曙國發展如何,與草原煤礦接洽如何,百姓如何,朝上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千萬個如何。

又一日,老爹身體狀況大好,一大早便來了精神,在院中比劃體術,顧寶莛听了,卻高興不起來,早朝也不上了,準備招呼沒事兒干的幾個兄長進宮陪老爹一塊兒練武,但是老爹卻先一步只招他過去陪駕。

顧寶莛一個人其實不大敢去,可又不能不去。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很可能他將是送走老爹的那個兒子。

老爹可能是害怕最後一刻小人作祟,所以只找他。

也可能是老爹最喜歡他,所以只要他陪。

顧寶莛想了很多,一路走過去理智得感覺自己都有點變-態了,竟是心里雖然緊張,卻只是對未來沒有領路人的緊張,並不悲傷,一點兒也沒有想哭的意思。

不過老爹如果看見他這麼淡定,大概也只會夸他,覺得他是個合格的儲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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