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規矩,禮成之前新人不能說話, 也不可隨意亂動, 可這兩人卻甫一見面就聊了起來, 視旁人如無物。
婦差眉梢挑了挑,只想將這差事早些打發了,候著漏刻唱道︰「吉時到, 請行合巹禮。」
婢女端著托盤上前,平舉齊眉。多鐸見是一對青玉雕的葫蘆瓢, 瓢內酒液八分滿, 尖的一頭用紅絲繩穿起相聯。兩人一同端起, 對視一眼,低頭飲盡。
多鐸捧著玉瓢, 問道︰「這對杯兒倒是別致。」
錢昭道︰「古禮婚儀須‘共牢而食, 合巹而飲’,巹就是葫蘆對半剖成兩個瓢,夫婦各執一片飲。你瞧,兩只杯兒扣上, 便是整個葫蘆。」說著將自己那只玉瓢蓋到他之上,輕輕一對,嚴絲合縫,雕工可謂精巧。
多鐸瞧著這合成一體的玉葫蘆,卻生出些異樣的心思來。錢昭空月復喝了酒,雖是兌了水的樣子貨,卻還是染得頰上嫣紅一片。
婦差听這對合巹的時候竟講起古來了, 不禁覺得荒唐,強撐著滿臉笑容叫傳食進來。
他二人便在喜床上對坐著吃合巹宴,先是點心冷碟,接著是羹湯,再然後又是各種肉菜。每樣只意思著吃一兩口,吃完一樣便撤下去換另一樣。
合巹宴畢,頭一晚的事兒才算告一段落。婦差婢女都退出新房,外頭唱交祝歌的侍衛們也撤了。
牧槿與小圓捧了茶水和痰盂,服侍他們漱口,又伺候他倆將吉服月兌下來,換上寢衣。
此時早已過了子時,眾人折騰了一天,都有些困頓。
多鐸坐在床沿,看牧槿給錢昭拆發髻編辮子,口有些干,端了小圓奉的茶喝了一口,道︰「這床是楠木的?」
錢昭回道︰「嗯,紫楠的。听說還有些來歷,木料產自四川,是前明福王府向蘇州名匠吳重定做的,可惜還沒來得及運去洛陽,福王就讓李自成給烹了。吳記後來在京里尋到個買主,這床便一路北上,哪曉得剛到了通州,買主便又沒了音訊。擱到現在,便讓我撿了個便宜。」
多鐸撫著床圍子上的十字方格,只覺光滑溫潤,木色黃橙橙的看著敞亮,就是不知這蘇州名匠的手藝扎實與否。
錢昭從梳妝台前站起,他便拖了她過來,她在他胸前輕推,道︰「等等,我去把臉上妝洗了。」
他急不可耐,捧住了臉就往唇上舌忝,道︰「洗什麼,聞著可口得很,我給你吃了……」
錢昭也不堅持,抓著挽起的大紅織金喜帳輕輕一扯,帳幔便如瀑般散了下來。
兩人在錦褥間滾作一堆,多鐸解了她腰間兩粒扣兒,一手便探了進去,掬著日思夜想的細皮女敕肉,輕搓慢捻,唇在她臉上親著蹭著,啞聲問道︰「你是抹了什麼又香又滑?」
錢昭慢條斯理地解著他的襟扣,回道︰「名兒你也不須記,原料大約便是豬脂蜜粉。」她為了這一晚的容光煥發,連泡了三晚藥浴,臉上敷香膏過了兩夜,才有這吹彈可破的滑膩。
望著他得知吃了一肚子豬油的怪異表情,她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笑什麼!」多鐸握住她肩頭,哄道,「別鬧,這床這麼大來頭,咱們試試它是不是名副其實。」說著擒住她下巴便吻了上去。
錢昭雙手從他敞開的衣襟處鑽進去,沿著胸膛往上滑過肩膀,繼而摟住他脖頸。
兩人唇齒相纏,親得難分難解,卻听泰良在外頭稟道︰「王爺,佟福晉要生產了!」
多鐸正在興頭上,只作听不見,卻是錢昭掀開他,問道︰「情況如何了?」
泰良回道︰「回福晉,穩婆說有些凶險,須請太醫來。」
「幾時發動的,怎這時候才來稟?」錢昭給他整了衣扣,撩了簾子推他起來。
泰良進來伺候多鐸換衣,一邊答道︰「回福晉,酉時便開始疼了,只是怕礙著了喜事兒,不敢來稟。」
好事被打斷,多鐸有些心躁,皺眉道︰「真能挑時候!」
錢昭給他戴了暖帽,罩上大毛披風,系著絆帶道︰「生孩子哪能挑什麼時辰。你趕緊過去,我梳了頭換身衣裳,隨後就來。」
多鐸點了點頭,在她臉上輕吻一記,便轉身出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