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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京,都搜過了, 不見那姓葉的小子。」一名護軍稟道。

伊爾德看著被驅趕綁縛的男女老少, 道︰「應是藏起來了, 繼續搜。」

「是。」護軍應了聲,又問道,「這些亂賊怎麼辦?」

伊爾德想起阿濟格下令時陰狠的目光, 這回無論如何得給他個交代,再鬧下去恐怕更收不了場, 眯了眯眼, 命令道︰「不留活口。」

護軍遲疑道︰「朝廷若問……」

伊爾德回道︰「英親王命剿馬匪, 何懼罪責?」不管找不找得到葉家那個惹事的小子,都報個斃命刀下, 這樁差事了結便是。他倒也能明白英親王的憋屈, 阿濟格本就是暴戾之人,因□□葉家新婦之事被攝政王狠狠訓斥了一番,更不能容那行刺之人。葉家交了個替罪的倒霉鬼上來,攝政王命不再追究, 阿濟格卻始終咽不下這口氣。為了追殺他,損兵折將勞民傷財,不能再這麼耗下去。窮鄉僻壤的小村,便是整個夷平,也翻不起大浪。

那護軍有了上司打的保票,行事便無顧忌,燒殺搶掠本就是專長, 只不過底定之後軍規不敢觸犯。

慈門眾人只來得及撤出去大半,剩下的人或躲于谷倉或藏于地窖。劉大牛望風回來,沉聲道︰「韃子將人都趕到一處,單把十幾歲的少年提到一邊,這會子已經開始殺人了。」

眾人听了都轉去看那葉家的少年,只見他臉色蒼白,唇角微微抽搐。遠處傳來慘叫聲,眾人心都拎了起來。

錢昭知道阿濟格報復心重,卻也沒想到殘暴至此,早知那時應不計代價取他性命,定了定神,道︰「別慌,太陽馬上就落山了。天黑之後,找機會突出去。清兵不識山路,追不上咱們。」

眾人心中忐忑,她既給了主意,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來。

清軍逐屋搜查,找到藏匿的人,只要不是少年便亂刀砍死,而後將屋舍付之一炬。

錢昭等十幾人都藏在廚房之後的菜窖里,入口十分隱蔽,另有一個出口在山壁上,若是夜晚或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出去。

度日如年地煎熬了半個時辰,天色終于暗了下來。劉大牛扒開了出口的磚石和掩土,眾人一個接一個地爬了出去,沿著沒有路的山壁往上攀爬。有人一腳踩空,摔了下去,無意間一聲輕呼,驚動了附近的清兵。

其余眾人心中一片慘然,劉大牛喝道︰「快,翻過山頭就沒事了!」

錢昭咬了咬牙,摳著土奮力往上。

葉家的少年回頭望著越來越近的清兵,當機立斷跳了下去,一個打滾站起,一邊迎著清軍陣中寒芒閃爍的箭矢跑去,一邊高聲喊著︰「我是葉朝陽,你們來抓我呀,來呀!」

隊正阻止了攢射,待瘋了一般的少年靠近,用刀背將他劈翻在地,拿繩捆了。

錢昭眼看還有兩尺就能到頂,手腳卻有些月兌力。

「姐姐,我托你上去。」那唱曲的少年在一旁道。

「嗖嗖」,箭矢破空而來,一支擦過面門釘在山壁上。她喘著粗氣,道︰「你先上去,再拉我。」

少年听了便試圖往上爬。錢昭扒著的石塊已有些松動,在她要往下滑的時候,上面探下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上提。就在她翻過那最後的一尺時,看見一支箭洞穿了身旁少年的胸膛,他慘呼一聲,向後墜了下去。

當滾躺在山頭上,她才看清拉她上來的竟是那林樂師,想也沒想,便喊︰「為什麼不救他!」

林樂師拽她起來,只道︰「快走!」錢昭咬著牙,跟在他身後狂奔。

伊爾德看著最後幾個人影消失在山包之後,放下手中的弓箭,抬了抬手命令道︰「派一隊人追上去瞧瞧。」

「。」親兵自去傳令。

錢昭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胸膛像著了火一般,全身已完全月兌力,她抱住一棵樹,道︰「我跑不動了……你先走。」

林樂師卻不願舍下她,道︰「不能停下!我拉你。」

錢昭搖頭,望著漸近的追兵,道︰「你走吧。就算奇貨可居,沒有命在也是無用。」

林樂師面色沉了下來,卻仍然不肯放棄,拔出腰間的短刀,似乎要拼死一搏。

兩支箭矢迎面而來,錢昭和林樂師都趕緊避于樹後,哪怕已知凶多吉少,也挨得一時是一時。命懸一線時,忽听兩聲慘呼,接著便是一人躍到近前,錢昭偏頭一看,竟是秦殊燁。

秦殊燁一把將她抱起,向林樂師道︰「走!」說完發足便奔。

不知跑了多遠,林樂師也沒了氣力,秦殊燁見追兵已甩月兌,便放慢了速度,領著他倆翻了個山頭,找了個山洞落腳。

林樂師稍歇了歇,道︰「我去四周瞧瞧。」說著便出去了。

秦殊燁握著錢昭的手,問︰「有傷著麼?」

錢昭搖了搖頭,靠在他身上。秦殊燁將她摟在懷里,低頭去親她的嘴唇,淺淺一印便分開。她雙手抓著他胸前衣襟,仰頭望著他喃喃道︰「殊燁……」她的依戀讓他情難自抑,捧住她的臉就狠狠地吻下去。

錢昭喜歡他的笨拙,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他吮著她的唇瓣,感覺她用牙輕輕啃咬他,簡直叫人發狂。當含住她的舌尖,他便像開了竅,纏得她喘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她一手抵在他胸口推了推,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

「林先生待會就回來了。」她說著低頭幫他整理衣襟

秦殊燁渾不在意,撫著她的臉頰,道︰「我們成親吧。昭昭……」

錢昭一僵,使勁推了他一把,冷冷道︰「不許這麼叫我!」

秦殊燁愣了,呆呆地望著她。錢昭自知失態,緩了臉色,道︰「你可以叫我錢昭,昭兒也行。」

秦殊燁握住她的手,將臉貼在她臉側道︰「昭兒,你要是不高興,我心就痛。剛才,就好難受。」

錢昭伸手在他胸口輕撫,問︰「好了麼?」又像對自己道,「我會好好待你的。」

第二天,收攏門人,到夜間才與裘樹民等會合。

趙寡婦見秦殊燁與錢昭神色親昵,心里難免膈應,嘴上卻說︰「幸好你倆都囫圇著,我就沒白報信兒!」

錢昭從隨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支發簪,遞給她道︰「拿著這個。」

趙寡婦看那瓖藍寶的金簪,燒藍的蝴蝶翅膀顫顫巍巍,華麗而耀目,皺眉道︰「呸,莫非我是為了它救你們?」

錢昭並不惱,笑道︰「留個念想而已。」

趙寡婦又瞧了眼簪子,有些不舍,卻仍道︰「這東西我拿著也戴不得,你留著吧。不如將耳墜子給我。」

錢昭所戴的耳墜,由幾顆米粒大小的珍珠纘成花瓣,中間墜一粒芙蓉石,精巧可愛,毫不留戀地摘下放在手心,送了給她。

趙寡婦忙不迭地戴上,只恨手邊沒有鏡子。

慈門眾人要往管涔山深處暫避,趙寡婦便不願跟著,道︰「我不拖累你們,仍回去做我的活計,告病跑出來一天,至多被罰兩日工錢。」

錢昭點頭道︰「那便就此作別。」

說完便領眾人與趙寡婦分道揚鑣。

多鐸跨過焦黑的瓦礫,望著殘壁上干涸的血跡,雙拳越攥越緊。班布理見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卻不得不上前稟道︰「王爺,村里沒有活人了,尸首都埋在一處……」

「挖出來。」多鐸命令道,「這是誰干的,給爺查清楚!」

班布理應命道︰「!」

夏日炎熱,尸體多已開始腐爛,散發的惡臭燻得人簡直要厥過去。齊布琛忙道︰「主子,讓奴才看驗了來復命。」

多鐸搖了搖頭,道︰「爺自個來。」說著接過親兵遞上的白絹,捂住口鼻,一具具看過去,遇到身形近似的,駐足多瞧一眼。眾親衛在旁戰戰兢兢,直到他的視線掃過最後一具,才終于松了口氣。

「所有都在這兒了?」多鐸稍稍挪開白絹,問道。

「回主子,都在了,共八十三。」班布理道,「王爺,福晉吉人天相,應是逃月兌了。」

多鐸重重呼出一口氣,拋掉白絹,道︰「都火化了,遺骨就地安葬。」

偏僻的驛館來了一撥不速之客,驛丞捧著加蓋兵部璽印的驛,余光偷覷主客通繡金蟒的水藍色行袍,即知其大有來頭。

住在驛館內的,不過是主客和他身邊十幾名隨員,另有幾百騎兵在館外空地上扎營,光伺候馬匹便忙得不可開交。驛丞知不可怠慢,怕貴客嫌棄僕役腌又粗手笨腳,便派女侍前去送水。

那捧盆的女侍姿色曼妙,若是平時必然能引多鐸注目,此刻卻無絲毫興趣,倒是馮千盯著她看了良久。

待那女侍端水退到門外,馮千立刻向多鐸道︰「王爺,須得留下那女子!」

多鐸將手巾一擲,不耐道︰「少自作主張,爺沒那心思!」

馮千卻道︰「王爺,那女子戴的耳墜,奴才瞧著眼熟,應是宮制的,福晉便有幾對這樣的。」

當趙寡婦重新走進驛館最寬敞雅靜的客舍時,便見那位主客靠坐在圈椅上,已換了身鴉青色袍子,頭戴結著紅絲絨穗的黑紗便帽,飾以蜂蜜色略帶暗紅的琥珀為帽正。

他身邊的隨人向她招了招手,她忐忑不安地掃了眼兩邊侍立的四個帶刀親衛,走到三步開外處,福了福,道︰「奴家見過大爺,不知大爺有何吩咐?」

「抬頭,走近點。」他的漢話帶些不自然的音調,嗓音卻渾厚低沉,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勢。

趙寡婦往前挪了兩步仍舊半跪著,近到能看清他袍擺的暗花如意連雲紋,然後緩緩抬頭,直至與他對視。近看此人身形更顯魁偉,年約三十出頭,雙眼微眯似正打量她。趙寡婦心頭狂跳,有些害怕又隱有些期待。

多鐸盯著年輕婦人嬌媚的臉,雙耳一對攢珠嵌寶墜子在她行動時微微晃動著,淡粉的色澤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你叫什麼?」他問。

趙寡婦微微垂首,柔聲答道︰「奴家趙玉香。」

多鐸抬了抬下巴,問道︰「你的耳墜哪來的?」

趙寡婦聞言,心頭火熱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雙手捂住耳朵驚惶地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馮千見這村婦無禮,上前冷聲道︰「勸你還是老實答話,省得挨那些苦!」

趙寡婦轉了幾個念頭,心道,早猜那小妖精是有錢人家的妾,莫不是偷了東西跑出來,正主找上門了?真倒了大霉!她咬牙摘了耳墜子,遞給馮千,道︰「是姓錢的姑娘給的,我可沒偷沒搶。」

馮千用絹帕托著,捧給多鐸。多鐸看了眼,攥在手心,問︰「那姑娘現在何處?」

「你……是她什麼人?」自踏進這屋,剛才那問句最是柔軟,趙寡婦心頭一跳,心中有了計較。她見多鐸不答,把心一橫,道︰「我要是說了,您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多鐸一愣,倒是被這婦人給氣樂了,倒不介意耍上一耍,問道︰「哦?什麼條件說來听听。」

趙寡婦道︰「我要是說了,您得把我帶去京師。那錢姑娘的未婚夫婿十分厲害,要是知道我通風報信,一準就沒命了。」

多鐸聞言倏地站起,盯住她道︰「她的未婚夫婿?說清楚!」

趙寡婦望著他陰沉的臉色心驚肉跳,吞了口唾沫,仍道︰「錢姑娘生得美,兩人挺般配,奴家瞧秦爺很疼媳婦兒……莫非不是麼……」她說完心里竟有些快意,瞧那小妖精之前神氣的,回頭看怎麼被收拾!都有主了,還勾搭男人。

馮千听得冷汗直流,見自家主子手背青筋暴起雙拳越攥越緊,眼看就要發作,恨不能上去塞住她的嘴。

「胡說什麼!」齊布琛從屏風後頭繞出來,他本是進來回事兒,听到這哪能忍得下去,也顧不得失禮,皺眉呵斥道,「王妃怎會有什麼未婚夫婿!」

多鐸听他如此說,生生壓下躁怒,一揚袍擺坐回去,以指尖捏著那對耳墜兒在面前旋動,道︰「的確,斷然不會有。」

趙寡婦听這清淡的一句打了個激靈,低頭不敢再說。

齊布琛上前行了禮,躬身道︰「主子,那邊已談成了。」

多鐸偏頭瞧了他一眼,道︰「別再出岔子!」

「!」齊布琛應命,睨著那趙寡婦問道,「這婦人如何處置?」

多鐸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問完話好好看管,等福晉回來再說。」

趙寡婦听不懂他倆對答,驚恐地看齊布琛冰冷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便被兩名侍衛堵住嘴拎了出去——

晚點還有一段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惡心的人再來刷屏,可以投訴書評,最快是打晉江客服電話要求刪除。誰先見到方便的就投訴下,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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