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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為國奉獻和表白

白一諾查了數天的資料。從原料到處理方式, 從小處到整體,盡自己所能還原這道輞川圖小樣。

國人的烹飪有一種樸實和踏實的情感。雖然輞川圖小樣是一道「看菜」,但是它是能吃的。

白一諾用了膾、肉脯、肉醬、果蔬等材料, 不僅能吃, 味道還很好。

但是這些評委舍得吃嗎?

他們不舍得。

就算白一諾說明這些東西是可以吃的,他們也不願意。

「素蒸音聲部, 輞川圖小樣。」這句詩是用來描述唐朝深厚的美食文化。可以說輞川圖小樣極大程度地代表著唐朝的美食文化, 意義非凡。

白一諾復原這道菜的意義可想而知。

其中一個評委魂不守舍,想拿起一片果蔬看看, 卻被旁邊的人攔了下來。

旁邊的評委很生氣︰「別搞破壞!」

評委听到他的話之後,回過神,立刻回答︰「是我莽撞了。」

美食比賽上出現了一副尷尬的場景。

沒有人想吃這道輞川圖小樣, 也沒有人能吃這道輞川圖小樣。

主評委魏學軍說︰「大家都別吃了, 我會派專人來這里記錄, 將它的數據記下來。」

他長嘆一聲,看向白一諾, 目光誠摯, 由衷地說︰「我希望你能成為國菜博物館的一員。」

魏學軍向白一諾拋出了橄欖枝。

一個評委听到魏學軍的話, 驚訝不已, 一道菜就能讓魏學軍說出這樣的話?

他驚訝之余, 轉念一想,那可是輞川圖小樣。如果他是負責人的話, 也會和魏學軍做出一樣的選擇。

他見白一諾露出疑惑的神色, 于是解釋說︰「京城國菜博物館是京城博物館一個比較特殊的分館, 收錄各個朝代的名菜,在業內是非常有名氣的。」

魏學軍沒抱希望,只是隨口一提︰「對了, 你還會復原其他的古菜嗎?」

白一諾想了想自己的情況,點了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要按照具體菜肴情況來定。」

大魏朝和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朝代都對不上,不過飲食文化是相通的,要麼一模一樣,要麼大差不差。按照社會文明發展程度來說,類似于這個時代的唐宋。在查閱古籍的過程中,她發現了一個情況。

在華國失傳的菜肴,在大魏朝依舊存在,很多都在她的掌握範圍內。這就意味著,她可以復原。

白一諾居然還能復原其他古菜!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十分驚訝。

「歷史當作縱橫談,千古裁剪可喻今」。曾經有人說,一個民族如果沒有歷史感,是一個淺薄的民族。文化遺產則是歷史傳承的重要載體。縱觀國際,找不出比華國更特殊的國家。它歷史深厚,它的國民也愛研究歷史。

魏學軍激動不已︰「請幫助我們復原輞川圖小樣和其他菜肴,國家不會虧待你。」

「這些不重要,我願意。」白一諾莞爾一笑︰「但是我本職是個廚師,我只能在空余的時間協助你們復原。」

如果能幫到他們,白一諾自然是願意的。

到了後來,已經沒有人去聊比賽,所有人關注的點都在復原古菜身上。

白一諾和評委們聊了很久,最後還是工作人員覺得時間太長,強行打斷,白一諾這才有機會離開。

評委們意猶未盡,掏出評分表開始打自己的分數。

按道理來說,沒有品嘗是不可以打分的。

但是輞川圖小樣意義太特殊,經過領導們討論,他們答應可以在這種方式下進行評分。

這次出成績的時間比以往都要早,好像所有評委都毫不猶豫,一致選擇了自己看好的菜肴。

最終,工作人員走到話筒前,公布分數︰「白一諾,安晏小組。獲勝的是……」

「白一諾!恭喜你!」

白一諾听到自己的名字,內心長舒一口氣,勾起嘴唇笑了笑。為了這道輞川圖小樣,她不眠不休好多天,今天長達十多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讓她整個人頭暈眼花。

好在付出是有結果的,她贏了。

安晏神色莫名。

在那二十道菜出場的時候,他看到了這些菜的細節,驚訝之余有些害怕。這二十道菜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各不重復,花樣繁多,十分出彩。

他的龍鳳呈祥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贏這道菜。

但安晏並沒有長他人志氣,短自己威風,他覺得勝率應該是五五開。

但在那幅古畫呈現,輞川圖小樣最終成形的時候,他愣在原地,內心的驚訝無以復加。

心中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他輸了,毫無疑問地輸了。

國人做菜的標準是色香味意形養。

龍鳳呈祥本就是一道以形出彩的菜。但是它在輞川圖小樣面前,只能算得上是小巫見大巫。

輞川圖小樣不僅大小是它的二十倍,是一個完整大型觀賞景觀,而且意蘊優美,完成度極高。

更別說它是一道失傳的古菜。

龍鳳呈祥的出現也有一定的文化意義,但是絕對沒有輞川圖小樣那麼強。那可是千年古菜,無數朝代,無數人嘔心瀝血卻無法復原的菜肴,現在被白一諾重現了。

龍鳳呈祥贏不了。

安晏笑了笑,轉頭看向沙發上的白一諾︰「你很厲害,怪不得紀子淮會拜你當師父。」

能被紀子淮認可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可他因為年紀和背景原因,小看白一諾了。

這個時候,謙虛會顯得虛偽。

白一諾沒有謙虛,反而說︰「你也不差。」

安晏有著和他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廚藝,值得一句夸獎。

安晏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很快便收拾好心情,甚至揶揄︰「海市什麼時候天氣比較好?」

「年後吧。」白一諾笑著說。

雖然他們表面說的是天氣,實則不然,他們說的是何時適合動身。

等到他們回到觀眾席,那里坐著一個失落的袁溫。

輞川圖小樣出現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了結果。但明白歸明白,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有些無法接受現實,一直到現在還愣愣的。白一諾不僅搶走了紀子淮,還要搶走安家兄弟。

袁溫驚疑不定,難道白一諾是鋤頭成精?

白一諾看他這副模樣,就能知道他的想法。她將自己帶入袁溫,也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她不願意放過好不容易得來的優秀大廚啊!

安家兄弟讓她顏控的稱號更響亮,她既然背了這個黑鍋,便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將安家兄弟還給袁溫。

白一諾嘆了口氣,看向袁溫︰「叔叔,你想不想來白記?」

旁邊的蘇沫沫特別贊同︰「一家人應該整整齊齊。」

薩摩耶也用爪子拍了拍季予遲的胳膊,像是在說「對呀對呀」。

袁溫︰「……」挖牆腳挖到我頭上來了。

其實袁溫離開文會樓不是不行。袁溫現在是管理層,文會樓當家的廚師都是他培養起來的。他即使不在,文會樓也能運轉下去。

不過袁溫還是拒絕了︰「不了不了。」他作為掌權人,還是要留在這里為好。

白一諾遺憾地嘆了口氣。

自從挖了姜辛夷,又挖了安家兄弟,她好像有點沉迷這種招人的感覺了。

如果袁溫也和他來一場賭約該多好。可是袁溫不是小年輕,不容易上頭,不會輕易掉坑。

白一諾想到這里,內心的遺憾更深。袁溫作為一個資深廚師,經驗豐富,比安家兄弟更厲害。

其實袁溫心里是有些心動的。

三個孩子都在白記,他放不下心。雖然不能長時間離開京城,但是以後可以空出時間去看看。

不過袁溫沒有說出來。

因為這位白小姐的態勢實在是太可怕了。萬一他現在松口,安清再求情,他真的不一定能穩得住。

袁溫暗暗想,還是到時候給紀子淮他們一個驚喜吧。

白一諾贏了的消息傳出來,親友團高興極了,不停圍著她道賀。

大粉笑著說︰「我看輞川圖小樣的時候都看傻了。」

「是啊是啊,老板你的手也太厲害了吧。」

白一諾和他們聊了一會,隱約覺得眼前有些暈,于是站起身,笑著說︰「我去一趟洗手間洗把臉。」

「我們等你。」蘇沫沫說︰「等你回來我們就離開場館。」

白一諾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一路往前走。

越往前走,她就越感覺到不適,頭暈眼花,腳步不穩。

她這些天廢寢忘食,加上京城冬天特別冷,和海市差別大,有些水土不服。種種情況疊加在一起,讓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病了。

剛才在比賽場上已經出現這種狀況,不過她憑著毅力將它壓了下來。在比賽結束之後,癥狀開始反撲。

白一諾揉了揉太陽穴。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下次還是得有張有弛,不能廢寢忘食。

在她路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她毫無征兆地突然撞上一個人的胸膛。

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她腳步一個趔趄,差點要跌倒。就在這時,一只手伸出來,將她的手腕抓住,讓她免于跌倒的境地。

白一諾低著頭,沒看清人,立刻道歉︰「對不起。」

他們站的地方正對著體育場的門口,門外飄起鵝毛大雪,傳來呼嘯的風聲。這個男人身上也有一股冬雪凜冽的味道。

「沒事。」

這個聲音是……

白一諾抬起頭,目光所映之處是一張熟悉的臉,漂亮精致,讓人目不轉楮。

遠處的江助理嘆了口氣,他和老板一起連夜趕回來,身體累得要死,現在還要來陪老板看心上人的比賽。

他站在門口,離他們很遠,只能听到一點點聲音,听不真切。

盛寒松開她的手腕,眉頭微皺︰「小心點,別跌倒了。」

白一諾站直身體,有些疑惑︰「你為什麼在這里?」

盛寒神色莫名︰「你說呢?」

白一諾誤會他花心,說他對誰都這樣。他給她打電話,剛剛表露心意,對面就掛掉了。

他等了很長時間,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一個短信也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就像是石沉大海,毫無蹤影。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如果被這樣對待,他絕對不會給對方任何的好臉色。

可是到了比賽這天,他還是推掉工作,連夜趕了回來。她在台上,他在台下,看了她很久。見到她步伐不穩,他還是走了過來,扶住了她。

他自嘲地笑了笑,內心嘲諷自己,你可真賤。

白一諾想起之前的事,手上的動作微頓,內心很抱歉︰「我上次手機沒電了,後來忙著比賽。」

「忙到一條信息都沒有?」盛寒︰「你真是個大忙人。」

「你記得我上次說的話嗎?」

白一諾收回自己的手,將頭偏開,避開對方的眼神︰「記得。」

其實再忙也是有時間回信息的,但是她遲疑了。

她上次在電話里說,盛寒可能對每個人都這樣,他反駁說不是。她雖然在感情方面是張白紙,但在智力上不是個傻子,能夠清晰地明白對方的意思。

盛寒的意思是在說︰「從來沒有這樣對待別人,只對她如此。」

這……是變相的表白。

「那你是什麼想法?」

願不願意接受他?

白一諾往後退了一步,腦海里思緒萬千,過了好一會,垂下眼眸,嘴唇輕啟,說︰「對不起。」

白一諾前世是個貴族千金,家世深厚,本人也優秀,仰慕者眾多。大魏朝民風開放,經常有青年才俊向她表示欽慕。

但是她無一例外地都拒絕了,拒絕得果斷,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不留任何余地。

在大魏朝的上層圈子里,她甚至有一個「冷美人」的綽號。大部分人覺得這個名字不貼切,白大人樣貌出眾,溫柔善良,熱心腸,怎麼能是冷美人?只有那些百般追求,卻被她拒絕過的人才知道她感情上冷得很。

但是現在,她罕見地出現遲疑和猶豫。

她晃了晃頭,應該是自己最近身體不適,所以腦子轉得慢吧。

隨著白一諾話音剛落,空氣像是被凍結,一點聲音都沒有,落針可聞。

江助理接到了一個客戶的緊急電話,立刻朝這個方向趕來,正好听到了白一諾說的「對不起。」

江助理腦子靈活,立刻明白了過來。他心里咯 ,無比後悔自己的行為。要是時間能倒流,他將手機吃了也不會走過來。

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社畜,為什麼要面對上司的告白失敗場面啊?

按照同行的秘書在其他公司的經驗,他們遇到這種情況之後,和老板的關系處理起來會變得很難。

換句話來說,老板處理這件事很難,但處理起你還不簡單嗎?

盛景福利好,前途廣,老板人也好,他不想離職啊!

江助理愣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開始思考投簡歷的事情。

就在這時,他突然听到一陣響聲。

他抬頭一看,發現白一諾倒在了盛寒的懷里。

江助理︰「???」

她不是拒絕老板了嗎?

江助理模不著頭腦,難道是回心轉意了?

下一秒,盛寒有些緊張的聲音傳來︰「快找醫生!」

——————

白一諾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她夢見了自己小時候。

她生下來的時候眼尾有一顆淚痣,自她有記憶開始,母親的手拂過這顆淚痣之後,便會幽幽嘆息︰「女子有淚痣,將來會命苦。多愁善感,為人軟弱,易受情傷。」

母親身邊的丫鬟懂得一些宮廷秘法,也就是腐蝕性液體。母親想讓丫鬟將她眼尾的淚痣給落了。

「小時候落了,長大之後不會留疤,很多女子都用這種藥,你放心。」

她無所謂,便答應了。

可是父親是個不信怪力鬼神的人,︰「听說這種方法疼,你怎麼忍心她受苦?」

母親生氣地說︰「胡說八道,我怎麼會忍心她受苦,我這是為了她好。俗話說,淚痣得用眼淚還。」

父親並不同意,為了佐證自己的想法,還搬出儒家的道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行,不可行。」

母親︰「你這個迂腐的書生!」

父親笑呵呵︰「我覺得這個痣就好得很,沒必要去消。子不語怪力鬼神,不要去信這些東西。再說了……」

白一諾好奇地問︰「再說?」

父親︰「有我們倆護你,怎麼可能讓你受苦,而且玄兔聰明著呢。清河,你與其擔心女兒受苦,不如擔心將來的女婿會受苦。這淚痣要用眼淚來還,說不定用的不是女兒的眼淚,用的是女婿的。」

母親︰「……胡扯。」

白一諾生肖屬兔,又恰好出生在一個滿月的夜晚,父母便叫她玄兔,是月亮的別稱。

大魏朝不僅民風開放,而且女子地位高。父母對她寄予厚望,希望她成長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人,便不再喚她的小名,連她自己都快要忘了。

白一諾被逗笑了,心里也有些感動。她頭上的小辮子晃啊晃,安慰母親︰「沒事,我以後不喜歡人,就不會受傷啊。」

「你這丫頭。」母親嗔怪。她被一番勸之後,倒也放棄了,于是淚痣便逃過這一劫,沒被落掉。

白一諾眼楮睜開,從漫長的夢中醒來,盯著頂上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這里是哪里?

她坐起身,環視周圍,驚訝地發現自己不在家里,而是在一個病房里。這個單人病房面積很大,不像是病房,倒像是住所。窗明幾淨,床頭櫃上擺著鮮花,環境靜謐。

她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上插著針,上面懸掛著點滴。

白一諾揉了揉太陽穴,她記得之前在體育場的走廊里和盛寒說話,眼前天暈地轉,後來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粗通醫理,于是右手搭在左手上,給自己把脈。她的脈象弱,氣血虧虛,所以才導致大腦失養,暈倒了。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突然亮了。

白一諾拿過來一看,發現自己手機上有好多條信息和未接電話,全是自己的員工發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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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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