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之所——一直留著郭九塵沒清算他, 一是還——留著他來給徐舒兩家翻案,二是怕——郭九塵為首的宦官集團一倒,文官集團便會在朝廷中佔據絕——的優勢, 肆無忌憚地爭權奪利。
因為大應朝的祖制, 外戚勢力被打壓得厲害, 文官集團勢力日益漸長, 面——鐵板一塊的文官集團, 皇帝就是個孤家寡人,所——從高宗朝——後, 皇帝不得不重用宦官來鞏固皇權,畢竟太監沒有後嗣, 是皇帝的家奴, 他們唯一能倚仗的就是皇帝, 用起來也放心。
沈映掌權之後, 雖然有顧憫在前朝幫他彈壓群臣, 可錦衣衛到底是軍政機構, 在朝政——話語權不足,稍有逾越之舉,就——被文官攻訐,除非沈映能把士大夫們的嘴都堵——, 否則單憑一個錦衣衛尚不足——與文官集團抗衡。
沈映清楚地知——這——, 所——近來也在積極地在內侍中挑選機靈聰穎的小太監進內書堂讀書學習, ——後再委派差事, 但他沒想到,他才掌權不久,便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顧憫發難了。
沈映——進金鑾殿,百官們已經分列站好, 等他坐——龍椅,百官們便齊齊向他跪拜行禮,接著開始奏事議政。
一開始大臣們——奏的事情還很正常,等到談得差不多了,太監念——「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忽然有個御史從言官的隊列里出來——到台階下面,雙手捧著一本奏本——︰「啟稟皇——,臣有本——奏!臣——參臨陽侯、錦衣衛指揮使顧憫濫用職權、殘害忠良!」
沈映冷冷看著參顧憫的御史,暗自冷笑,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顧憫站在武官的隊列前面,——到有人彈劾自己置若罔聞,面——其他官員朝他看過來的探究目光,依舊神色自若,連——也沒轉一下。
沈映讓人把彈劾顧憫的奏本拿——來,粗略地瀏覽一下,——面寫的,果然是顧憫早——跟他說的那些事,事情昨晚才發生,今天早——就寫好了奏本,某些人的動作可真夠快的。
沈映合——奏本,把奏本拍在桌——,——那御史︰「你說臨陽侯殘害忠良,可有證據?」
御史——︰「啟稟皇——,刑部昨晚在前兵部侍郎秦庸之子秦子明家中發現,秦子明——家自盡之前留下血書一封,血書——寫秦子明親眼看到是臨陽侯殺了其父秦庸!」
沈映冷哼——︰「那秦子明設計刺殺劉侍郎嫁禍給臨陽侯不——,畏罪自殺,一個殺人凶手的話——怎可信?單憑一封血書,算什麼證據?焉知不是秦子明陰謀敗露仍不死心,蓄意誣陷臨陽侯?」
御史——︰「皇——,可一個人——誣陷另一個人,總——有原因吧?何況秦庸之死的確蹊蹺,凶手至今尚未找到,秦子明此前與臨陽侯無冤無仇,卻設計刺殺朝廷——品大員來誣陷臨陽侯,後——一家五條人命來指認臨陽侯殺害其父秦庸,此案案情曲折離奇,實在駭人——聞,若不查清真相,難——服眾!還請皇——下旨徹查!」
一個御史出列附——︰「臣附議!」
第二個御史出列附——︰「臣也附議!臨陽侯私德不修,囂張跋扈,身居高位不思克己奉公,卻一意媚——、竊權罔利,仗著權勢在京中橫行霸——,羅織罪名陷害忠良,實在有負皇恩!臣奏請皇——下旨將臨陽侯革職查辦,否則不足——平民憤!」
有一個御史站出來,「臣附議!請皇——還無辜枉死的劉侍郎一個公——!」
面——群情激奮的御史,沈映不動聲色地遞下去一個眼色,戶部尚書立即站出來替顧憫辯解︰「皇——!臣與臨陽侯雖無深交,但也——說過臨陽侯在平定杜黨叛亂時的忠勇事跡,臨陽侯——皇——忠心耿耿,百官們有目共睹,臣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等殘害忠良之事!」
陸續——有幾個得到沈映提前授意的大臣站出來幫顧憫說話,——彈劾顧憫的言官吵得不可開交,肅穆的朝堂瞬間變——了菜市場,官員們爭得面紅耳赤,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身處于漩渦中心的顧憫,卻只低著——,一句話都不為自己辯解,仿佛事不關己一樣。
最後沈映——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桌——,沉聲——︰「夠了!劉侍郎之死既然已經查明是秦子明買-凶-殺-人,那就不必再追查下去,秦庸之死,單憑秦子明一人之言不足——為信,至于臨陽侯到底有沒有殘害忠良,朕自會命人徹查,此事到此為止,不得再議!」
言官們卻不依不饒。
「臣等敢——皇——會命何人徹查?何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現在就指派人手,給百官一個交代?」
「皇——含糊其辭難——是想包庇臨陽侯嗎?臨陽侯既遭彈劾,就該交給都察院來審查,否則法理何存?」
「臣等身為言官,有規諫天子,糾察百官之責,若無法規勸皇——遠離奸佞,臣等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臣叩請皇——嚴查臨陽侯之過,——正視——!」
沈映——言官們一個個慷慨地說完,一把抓起桌——參顧憫的奏本用力扔出去,冷笑出聲——︰「朕的御史們可真是剛直不阿啊,可杜謙仁為首輔時怎麼不見你們這一個個的站出來指責他貪贓枉法,徇私舞弊?郭九塵掌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冒死直諫他玩弄權術、排除異己?是覺得朕比他們好說話,所——你們就可——直言極諫,質疑朕的決斷了?既然覺得自己沒有面目立于朝堂之——,那就通通貶黜出京,十年之內,不得——京任職!」
御史們——到皇帝——貶自己,還十年不能——京做官,更加義憤填膺,一個御史蹭地站起來,一臉剛毅地看著沈映,擲地有聲——︰「皇——!您身為人君卻如此是非不分,一意孤行包庇奸佞,今日臣就——死……」
「——死相諫是吧?」沈映也從龍椅——站起來,打斷了那個御史的話,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御史,冷嗤——,「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你——為死你一個就能逼迫朕答應你們無理的——求?朕且——你們,臨陽侯為朕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們在哪里?臨陽侯冒死替朕奔——調兵平叛的時候,你們——在哪里!現在——朕為了一個奸惡之徒的無端指責就質疑他的忠心,豈不是——令所——在朕受難之時扶助朕的忠臣都寒了心!朕告訴你們這些人,——死相諫這套——朕不管用,——死出去死,別弄髒了朕的金鑾殿,散朝!」
那個本來還想——死相諫的御史被沈映這麼一反嗆,氣勢頓時矮了一大截,也提不起氣來——死明志了,臉——紅白交加,仿佛如鯁在喉。
沈映冷著臉正準備——下台階離開,這時候一直沒開口的顧憫卻——前攔在了他身前,「皇——息怒!請——臣一言!」
沈映本來已經震住了那些言官,不明白顧憫這時候站出來——想說什麼,蹙眉偷偷朝顧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多事,然後——︰「你——說什麼?」
顧憫——著沈映彎腰深深一拜——︰「臣——謝過皇——臣的信任,但既然御史們認為臣為官不正,殘害忠良,為正朝廷法紀,還請皇——允準臣自請停職,——府閉門思過,直到真相查清為止!」
沈映沒料到顧憫會自請閉門思過,但轉念一想,讓顧憫避避暫時風——也好,只——顧憫停了職——幕後黑手造——不了威脅,幕後黑手說不定也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顧憫身——了。
沈映再——用眼神詢——顧憫︰你確定嗎?
顧憫——沈映微微——了下——︰我確定。
沈映閉了下眼,揮袖——︰「準奏!秦庸之死朕定會著人查明是何人所為,還無辜之人一個公——,在真相查明之前,任何人不準妄加猜測,否則——妖言惑眾之罪論處!退朝!」
散了朝,顧憫出宮——府閉門思過前,——去永樂宮見了趟沈映,接下來兩人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里,不知——有多久見不到面,權當是分開前的告別。
沈映——到宮里有些——火,隨手拿起桌——的杯子摔在地——,這些個言官們的嘴臉,真是虛偽至極,無恥之尤!一個個——貌岸然,滿口仁義——德,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官聲——私利,真——用到他們的時候,一個都靠不住!
顧憫——進來,小太監們正在誠惶誠恐地收拾地——的碎瓷片,他繞——到沈映面前,拉著沈映坐下,給他重新倒了杯茶,「皇——息怒,喝杯茶降降火。」
沈映哪有心思喝茶,把茶盞放下,皺眉看著他,「朕都已經把事情壓下來了,你怎麼還——自請閉門思過?這不是剛好稱了他們的心?你——是停了職,那誰來指揮錦衣衛?」
顧憫淡淡一笑——︰「臣有一心月復可——舉薦給皇——,讓他暫領指揮使之權,錦衣衛便還在我們掌控之中。皇——已經為了臣貶黜了那麼多大臣,若不——臣有所處置,恐難——服眾,況且臣看到皇——已經可——獨當一面,駁得那些言官啞口無言,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正好年節將至,臣也可——休息休息。」
沈映——︰「也行,你之前就是鋒芒太露,所——才會找來嫉恨,但你身份特殊,不宜太過惹眼,——後還是得低調行事,你就暫時——府休息一陣兒,等到這次風波過去再說吧。」說罷,戳了戳顧憫的手臂,語氣惋惜地——,「就是沒幾天就——過年了,今年這個年我們怕是不能在一塊兒過了。」
顧憫抓住沈映的手放在掌心里一頓揉搓,輕笑——︰「雖說是閉門思過,但也沒人盯著臣,外人哪里知——臣在不在府里待著,想——進宮,還愁沒法子?」
「說的也是,」沈映放松地笑了,眼珠一轉兒,想出來一條妙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顧憫商量——,「到時候除夕晚——,朕會命人去你府里賜菜,然後你就換——內監的衣服,扮——太監的樣子來宮里找朕!我們一起守歲!」——
臘月二十,皇帝連——文武百官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春節假期,一連忙了幾個月的沈映總算能得空閑下來,可——好好歇一歇。
到了除夕這天晚——,闔宮——慶,宮里的主子們都——一起吃年夜飯,連一——宮就在壽安宮里潛心禮佛、久未露面的劉太後也出席了。
這是沈映穿過來之後過的第一個春節,雖然桌——擺滿了美酒佳肴,眾人言笑晏晏,歡聲笑語很熱鬧,但這些人畢竟不是他真正的親人,沈映坐在最前面,看著這一屋子的熱鬧沒什麼歸屬感,反而心里涌現出了些思念親人的傷感。
也不知——他的靈魂穿越之後,原來世界的自己怎麼樣了,如果原來世界的他已經不存在,那他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傷心欲絕,爸媽把他養這麼大,他還沒來得及報答養育之恩……
沈映原本也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越是這——時候,就會勾起心里的傷心事,沈映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兒,在這個喜慶熱鬧的日子里,總算體會到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憫——不在,身邊沒個知心的人,沈映更加悶悶不樂,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許多酒,直到朔玉提醒他該賜年菜了,沈映才放下酒杯。
「那——魚肚煨火腿給固安侯府送過去,」沈映指了指面前桌子——的菜,然後看向下面坐的昌平長公主,笑著說,「正月十六就是昌平出嫁的日子,朕再額外賜固安侯府一——龍鳳呈祥。昌平,你——林徹應當有很久沒見了吧?需不需——幫你傳句話,遞個信到固安侯府?」
昌平長公主可能是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者是大了一歲五官長開了,容貌比之年初的時候——明艷了不少,她——沈映說完,嬌羞地低下——,嗔怪——︰「皇兄慣會拿昌平打趣的,臣妹沒什麼可交代的,您趕緊讓內監把菜送出宮吧,免得送到固安侯家菜都涼了。」——
昌平長公主開了會兒玩笑,沖淡了——心里的傷感,沈映哈哈大笑——︰「到底是——嫁人了,一心向著夫家怕人家吃冷菜,行,朕第一個就讓人去給固安侯家送!」
指完了賜給固安侯家的菜,沈映——分別給其他重臣勛貴家里賜了菜,最後還剩兩——,沈映低——看了看菜單,「這個干連福海參給臨陽侯府送過去,另一——桃仁山雞丁……就送去給安郡王府吧!」
看在安郡王在行宮里擔驚受怕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沈映便把最後一——菜賜給了安郡王。
內監們得了旨,將賜菜都裝進食盒里,分別去給各府送菜,剛給臨陽侯府——安郡王府賜完菜,內監們準備拿下去送出宮的時候,沈映忽然——有了個主意。
他本來的打算是讓顧憫裝——內監,然後混在前去賜菜的內監隊伍里一起——宮的,現下反正待在宮里也無聊,不如反過來他裝——賜菜的內監,混出宮去玩玩不是更有意思?顧憫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會出宮來找他!
就這麼辦,去給顧憫送驚喜!
沈映立即裝醉起身,——劉太後、太妃們說自己有些不勝酒力,——去御花園里逛逛醒醒酒,一從正清宮出來,沈映便立即——永樂宮換——小太監的衣服,帶——朔玉一起,跟著賜菜的內監隊伍出了宮。
臨陽侯府——安郡王府就隔著一條街,兩府離得很近,因此沈映在去找顧憫之前,——順——去了一趟安郡王府。
進安郡王府之前,沈映都能想象得到待會兒安郡王看見自己親自過來給他送菜會有多驚訝,于是促狹地交代朔玉︰「等會兒咱倆——別出聲,看沈暄那個呆瓜能不能發現朕。」
朔玉不知——在想什麼心思,表情愣愣地在出神,沈映不滿地用手肘撞了撞他,「想什麼呢?——沒——到啊?」
朔玉——過神,心虛地看著沈映,「皇——,您說什、什麼?」
沈映耐著性子——交代了一遍︰「朕說,等下咱倆都別說話,看安郡王能不能發現朕來了!」
朔玉咽著口水——︰「……好、好。」
進了安郡王府的門,沈映——朔玉故意站在賜菜的內監後面,等到宣讀完旨意,安郡王叩——謝恩起身接過內監手里的食盒,不經意間抬——往內監身後掃了一眼,忽然眼楮一亮,臉——露出不敢置信的驚喜之色。
沈映——為是安郡王發現了自己,嘴角翹起,正——出聲打招呼,卻見安郡王徑直——到他身旁,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旁邊的朔玉,臉——蕩漾著傻笑,壓低著聲音——朔玉︰「你怎麼來了?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我就知——,你心里——是惦記我的!」
被完——忽視了的沈映眉——一皺,覺得此事不簡單。
安郡王還想去拉朔玉的手,朔玉低著——慌忙躲開,急得說話都結巴了︰「安、安郡王!請、請、請您自重!」
邊說邊瘋狂給安郡王使眼色,示意他往旁邊看,好在安郡王還沒神經大條到連朔玉的眼色都看不懂,視線一轉,恰好——沈映狐疑的目光——,嚇得安郡王差——原地蹦起來,瞠目結舌地——︰「皇、皇、皇——?!您怎麼來了?!」
沈映揣起手,皮笑肉不笑地——︰「朕不能來嗎?朕就是特意來看你的啊,朕心里——可惦記你了,只是朕沒想到,你惦記的人卻不是朕,而是朕身邊的人?」
安郡王往後退了兩步,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下,「皇——恕罪!皇——恕罪!」
朔玉也跪下來,低——不語。
沈映手一揮,「其他人都給朕退出去!」等到閑雜人等退出了院子,他在安郡王——朔玉面前來——踱了兩步,審視著他們——︰「你們兩個怎麼——事?什麼時候開始的?」
朔玉算起來是他的人,沒想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沈暄這個草包給戴了綠帽?豈有此理!
「皇——,都是臣的錯,——朔玉無關!」安郡王支吾——,「是在行宮的時候,那時候臣不是生了一場大病嘛……是朔玉一直在臣身邊盡心伺候……然後我們就……不過皇——放心!自打——宮之後,朔玉便再沒理會過臣,都是臣一廂情願,朔玉他——皇——絕——是忠心不二的!」
沈映從沒想過安郡王會——朔玉之間有什麼瓜葛,不過——安郡王說兩個人是在行宮的時候有了感情他便能理解了,那時候他詐死離開,安郡王被劉太後捏在手里,前途未卜,在患難中——照顧他的朔玉產生了火花也是情理之中,朔玉——是這麼一個標致的人物。
朔玉伏地磕——︰「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將此事瞞著皇——,奴婢有負皇——信任,請皇——賜罪!」
安郡王心疼地看著朔玉,過去擋在朔玉面前搶著——︰「皇——,都是臣的錯,您千萬別怪他,您罰臣什麼,臣都認了!別怪朔玉……」
沈映模著下巴,好整——暇地打量著眼前的安郡王,「沈暄,你這樣子,朕都快有——不認識你了。」這還是那個風.流好.色安郡王嗎?居然會喜歡一個太監?還一副情深不渝的痴情樣,他不會是被人魂穿了吧?
安郡王小聲——︰「難——只能皇——您一個人改心換性,臣就不能浪子——嗎?」
沈映故作冷笑——︰「染指了朕身邊的人,你還有理了是吧?」
安郡王忙低——認錯,「臣不敢!臣認打認罰,絕無二話!只求皇——別怪罪朔玉。」
「行了,都起來吧,看在今天過年的份——,朕就——不跟你倆算這筆賬。」沈映抬抬手,「朕還有事,不能在你府里久留,等過了今晚,你明天自己滾進宮來說怎麼辦!」
安郡王忙喜——︰「多謝皇——!臣今晚一定好好反省!」
沈映帶著朔玉,在安郡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安郡王府,轉——往臨陽侯府而去。
安郡王府到臨陽侯府雖然只隔著一條街,但兩府之間還有些距離,沈映騎在馬——閑來無事,便——朔玉︰「你心里——安郡王是什麼想法?」
朔玉低低地——︰「——皇——,奴婢覺得安郡王是個好人,雖然有時候行事荒誕了些,但心腸不壞,待人也真誠。」
沈映繼續——︰「那你——他可有情意?」
朔玉抿了抿唇,似猶豫不知——該不該說,沈映見他這樣笑——︰「別有顧慮,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朕不怪罪你就是了。」
朔玉緩緩——了。
沈映了然地挑了下眉︰「那你可願意去伺候安郡王?朕與你主僕一場,若你有個好的歸宿,朕也替你高興,朕可——讓你們如願——償。」
沒想到朔玉卻十分堅定地搖——拒絕了,「——皇——,奴婢不願意。」
沈映不解︰「為何?」
朔玉自嘲一笑——︰「——皇——,朔玉只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就算去了安郡王身邊,也改變不了奴婢的身份。安郡王現在喜歡奴婢,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等新鮮勁兒過去了,他說不定——會喜歡——別的人,到那時候奴婢——怎麼自處?所——奴婢不願意離開宮里,離開皇。」
沈映詫異地轉——仔細地打量了朔玉兩眼,——前只覺得朔玉做事情還算機靈,沒想到朔玉看——題竟然能看得如此通透。
朔玉望向沈映,眼楮里亮晶晶的,堅定地——︰「奴婢在皇——身邊伺候了這麼久,親眼看著皇——是怎麼一步步——到的今天,從皇——身——,奴婢知——了一個——理,那就是只有手里握有權力——為人——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若是奴婢離開了宮里,這一輩子都可能——為不了人——人,但只——皇——需——,奴婢願為皇——竭盡所能,肝腦涂地,誓死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