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一個令楚雲聲頗感意外的消息。
楚父楚母怎麼知道他回了海城, 怎麼知道他在這兒?
因著他身上的秘密,除了剛回海城——,在正月十五的郁府同一些外人見過面, 其它——候他都是深居簡——的,幾乎沒——見過什麼陌生面孔。便是在醫院里, 也都是戴著——罩, 裹得嚴實, 青霉素的臨床患者——外的一般的病患,他也基本不接觸。
若——這樣都——認——他, 那實在是離譜。
至——他的名字,回來後便沒人正式叫過,加上郁鏡之的誤導, 連郁鏡之身邊的人十個里都——九個認為他本名就叫楚同孤,絕想不到楚雲聲這——個字上。
而且他同孤這個字, 除了——前一些交好的中學同學,和幾個同是留學生的同學外, 也是鮮——人知。
這般情形,實在是——些不對勁。
楚雲聲心中思慮許——,實際卻——是短短幾秒。
來樓上送信的護士目露不解, 道︰「楚醫生, 那真是您的父母嗎?您不下去看看?」
「他們模樣——何?」楚雲聲不答反問道。
護士怔了怔, 回憶道︰「模樣?就是尋常模樣,一看便是富裕人——……那位老爺身上還帶著一股藥味, 但看著並不像纏綿病榻的,那位太太倒是康健,就是神色不太好,看起來——些害怕。」
話音一頓, 那護士觀察著楚雲聲的態度,面上露——幾——狐疑︰「楚醫生,這該不會是您不認識的人吧,來假冒您父母的?」
楚雲聲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去忙吧。」
「哎,好。」護士知道不——問,便笑著應了,推門從辦公室走了——去。
楚父楚母找到醫院來,避而不見是——下策。
楚雲聲思索片刻,便將劉二叫了進來,讓他下樓去將楚父楚母領上來,同——派人將這個消息送去給郁鏡之。
劉二下去不到五——鐘,便帶著人回來了。
來人確實是楚父楚母。
兩人與普通的中年父母沒——太——差別,不到五十的年紀,身材都——些發福,鬢角略帶花白,一身綢布衣裳,還帶著晚清老式的風格。
進門——,兩人面上還都——些莫名的緊張,但一抬眼見到楚雲聲,頓——便變了神色,又驚又喜。
楚母幾步便到了近前,一——拉住楚雲聲的手臂,又高興又氣急地罵道︰「你這小沒良心的,回都回來了,竟不知道到——去,還要你爹娘來請你不成!」
短促地罵了句,又涌——些心疼之色︰「怎麼瘦了這麼——,去北平吃不慣吧……」
「早就和你——了,世道不好,離了——在外頭可是要吃苦的。就是你——些才干,辦廠哪是那麼容易的事。若是真這麼容易,我和你爹至——守著兩間藥鋪這麼些年嗎?」
楚父不耐听楚母念叨,插言道︰「行了,兒子都回來了,人平安便好——去闖蕩了一番,也是長了見識,成熟穩重了,總不是壞事。」
「我這不是心疼兒子嘛……回來國內,在——沒待上幾天,就跑去了北平,這一走就是將近一年,我怎麼舍得!」楚母眼角帶淚道。
楚父嘆氣︰「——得好似我不心疼兒子似的……」
被這對父母一左一右圍著,親近地拉著手臂,拍著肩膀,楚雲聲頭次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尷尬與不自在。
他雖成了原身,但卻並不是他們的兒子。
而且本身他自——的記憶里,也沒——父母的存在。他不知道子女與父母之間該是——何相處的,又或者——,親情這樣東西,到底該——何具現——來,他沒——真正的經驗。
當然,他完全可——從原身的記憶中學習和楚父楚母的相處模式,用表演的方式為他們演——一個一模一樣的兒子來,這對楚雲聲來——不是什麼難事。
但面對兩雙殷殷切切的、屬——父母的眼楮,他不太想去做這樣的表演。
「爹,娘,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楚雲聲拉開椅子讓楚父楚母坐下,盡量用對待親近長輩的態度,神情自然地問道。
楚母沒——察覺到什麼不對,聞言便道︰「是你的同學談永思,他——的布莊和咱——的藥鋪搬到一條街上來了,昨天來——里拜訪,——起他來租界這邊的醫院,隱約像是听見了你的名字,又——人告訴他……」
「哎,——這些作甚。」
楚父突然打斷了楚母的話,旋即不著痕跡地給楚母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楚雲聲道︰「既然都回海城了,那便回——去,在外面鬼混是怎麼回事,還怕你爹我管著你不成?」
「你爹年紀也——了,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里的藥鋪你總要管的。前些日子市面上——來了不少藥效神奇的中成藥,藥鋪的生意雖——沒什麼折損,但到底受了些影響,你爹我可不管不動嘍……」
楚雲聲看了楚父楚母一眼,道︰「劉二,勞煩幫我打一壺熱水來,給我爹娘泡杯茶。」
劉二知道辦公室里間還——其他人在隱蔽保護著楚雲聲,便他走了也沒關系,就沒拒絕,直接拎起桌邊空了的暖水壺,離開了辦公室,去打熱水。
劉二一走,楚父楚母的表情果然放松下來,——是眼神卻又更復雜了幾。
「兒子……」
楚母想要——什麼,但楚雲聲卻率先開了——︰「爹,娘,我先不和你們回——了。」
聞言,楚父楚母的表情都是一僵,但卻好像都沒什麼意外之色。
楚母滿面的愁容再也掩蓋不住,捂著臉垂下頭來。
一旁的楚父則是擰緊了眉頭,側目朝辦公室門——望了眼,壓低聲音道︰「雲聲,你老實——,你在的這——仁和醫院,是不是……那位郁先生開的?」
看來郁鏡之前段——間頻繁跑醫院的舉動沒——白費,仁和醫院和郁鏡之的名字牢牢掛上了鉤。
這話一——,楚雲聲對楚父楚母此次前來的前因後果便——致——了猜測︰「這——醫院,是我和郁先生一同開辦的。」
楚母忍不住道︰「你不是——想辦廠嗎,怎麼又辦起了醫院?兒子,你知不知道郁鏡之他……」
「你糊涂哇!」
楚父咬牙,氣得簡直想抬手揍楚雲聲︰「你是什麼人,那位郁先生又是什麼人!前幾日的報紙你沒看嘛,你——幾條命,還和人——一起辦醫院!」
「兒子,你之前不是去了北平嗎,怎的會和郁先生他認識?」
楚母滿眼急色,低聲問︰「你實話告訴娘,你可是自願的?還是那郁鏡之威脅你,要你為他做事……」
「自願——何,威脅又——何?」楚父道,「小王八蛋一腳踩了進去,想再——來可是自——了算的?我們若想同人——講道理,那就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老楚!我們可就這一個兒子!」楚母一——拽住楚父,眼中落下淚來。
楚父沉著臉,緩緩道︰「我知道我們就這一個兒子,——不了舍了這份——業……」
注視著面前這對父母,楚雲聲沉默片刻,慢慢握住兩人的手,低聲道︰「爹娘,你不要急。我不知道你們從哪里听來了什麼,但我和郁先生相識已經不短,他並非——傳言一般,是個冷血殘忍、不講道理的人。」
「在北平——,我一——不慎,被海城一位同鄉坑害,幸得郁先生相救,才——回來海城,再見到你們。仔細——來,他還算我的恩人。」
「我與他合伙辦這——醫院,也是自願,想要做些濟世救人的事情。這僅憑我的力量很難辦到。他欣賞我的才——與理念,便願意與我合作。這並不是什麼威逼利誘,而是志同道合。」
在楚父楚母眼里,原身一貫偽裝得好,眼下楚雲聲自稱因才干被郁鏡之欣賞,楚父楚母也沒——提——質疑。
「可你若是自願,怎麼回來海城了,卻還不回——去?」楚母又問。
楚雲聲對此已備好了——辭,笑了下,便道︰「娘,你來——也見到了,醫院剛剛走上正軌,病人卻不少,人手不足,根本走不開。不光是我,醫院里的其他人也都吃住在這兒,好久都沒回過——了。」
「並且,在北平算計我的那同鄉也回到海城來了,我打听到他和天明會——些關系,怕是會連累你們,暫——也不敢聯系——里。」
「我跟郁先生——了這件事,他願意幫忙,——是還要等我在醫院這邊忙完再。」
隨著楚雲聲半真半假的耐心解釋,楚父楚母的表情肉眼可見地緩和了許——,雖還——些將信將疑,但至少不再那般反應激烈。
「天明會……」
楚父皺眉沉思著,道︰「你——的那同鄉叫什麼?」
「他自稱是叫張篷,字露齋,——是我讀私塾——的同學,我卻沒什麼印象。他當——找上我,恐怕是故意讓我入了天明會的視線的。」楚雲聲淡聲道。
楚父听罷,沉默許久,才嘆了——氣,道︰「卷進這樣的事里,想要獨善其身那是難上加難,——是郁先生願意幫你,卻更怕是利用你來和天明會做什麼周旋。但那位郁先生名聲雖然不好,你爹我卻也認識一些客人,知道海城不少老幼院都是他扶持的,還——些常去鄉下義診的醫院,也都姓郁……——是做了善事的,卻不一——就是善人。」
「倘或那位郁先生真——你所——,——那麼幾——善心,也欣賞你,那你留在這兒,也未嘗不可,總要比——里安全幾。」
「不過做爹的要告訴你,凡事都要小心,不要盲目去信別人。要是真——什麼事,覺著過不去,那就回——來,你爹娘這——老骨頭了,還怕什麼這個會那個會的?總不會連我兒子的命都保不住。」
握著這兩——粗糙手掌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楚雲聲垂下眼,梗在喉間的一些話語吐不——,凝——了一些酸澀滋味。
「你——唉。」
楚父看著楚雲聲欲言又止,——終——沉沉嘆了——氣。
話已至此,楚父楚母也沒了嘮——常的心思,楚母又拉著楚雲聲的手關心地問了些醫院的生活,便也不再——什麼。
楚雲聲將二老送到了醫院後門,看著兩人坐上黃包車離開。暗中已——郁鏡之的人跟了上去,既是監視,也是保護。
這插曲雖在楚雲聲心中留了些痕跡,但既然通知郁鏡之,他便也沒——太放在心上——是心頭思索,對——楚父楚母的安排,恐怕要盡早提上日程了。
忙碌了一天,醫院的一些瑣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臨下班前,楚雲聲換了件白——褂,去——樓的隔離病區,觀察第二批使用了青霉素的幾名病患的情況。
青霉素的臨床試驗不——假——他人之手,全是楚雲聲一人來做,花費的——間比較。檢查到——後一個病房——,懷表已經走過了兩圈,夜色已深,窗外知了的鳴叫都弱了許。
楚雲聲垂眼看著臨床記錄,推開病房門,還不等去觀察病床上的病人,手里的藥箱就被一——微涼的手接了過去。
繾綣而又幽涼的淡香,沾著——南方夏夜的潮氣。
楚雲聲略微抬眼。
煤油燈的光線昏沉黯淡,勾——青年昳麗動人的五官線條,現——一種泡在古畫里的細致優美。
那張俊美干淨的臉側過來些,湊近了,漆黑的瞳孔里倒映——楚雲聲冷淡的眉眼,像是一幅專注而又漂亮的風景。
「歇一會兒,我來吧。」郁鏡之低聲道。
楚雲聲看著他微動的唇,沉默片刻,沒——拒絕,轉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郁鏡之笑笑,摘下楚雲聲的——罩自——戴上,然後拉開隔簾,走到病床前,喊醒了睡著的病人,開始低聲詢問。
這不是郁鏡之第一次來幫忙,甚至楚雲聲辦公室連通著的休息室里,也——郁鏡之一張床,——候忙完了懶得回去,他也會在這兒歇下。不過,這卻——算得上是第一次,楚雲聲可——不必忙碌,而是安靜坐在一旁,看著郁鏡之——醫生的姿態詢問病人。
他今天穿了身白色的長袍,繡——雲紋,很——些書卷氣,讓人完全聯想不到血洗天明會這種事。
也正是因為這種反差,許——未曾見過郁鏡之,——听聞過名聲的人,頭次見他,都要錯愕好久。當然,若是那頭次見面,是在他穿著軍裝提著槍的路上,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楚雲聲——些——神地想著,直到郁鏡之結束注射,走到他面前來,才重凝回視線。
「晚飯用了嗎?」
郁鏡之問。
兩人離開病房,從幾名值守病房的手邊經過,一路往休息室去。
「用過了。」楚雲聲將東西鎖進辦公室抽屜,月兌下白——褂,拉開休息室的門,按開了燈,「早上我父母來過了。」
郁鏡之——頭︰「不必太擔心,我會安排的。你先去洗澡吧,我來——洗過了。」
這話听起來似乎——些怪,但楚雲聲卻沒——想,拿起盆和毛巾,便走進了浴室隔間。
不——想,並不是楚雲聲思想太過正直單純,而是自正月十五至今的這幾個月,郁鏡之都與他界限——明,沒再越過雷池一步。
楚雲聲清楚郁鏡之這種顧慮,不論是——對他的信任不夠,還是想要給他一位值得尊重的先生般的態度,這種反應都還算正常,所——他也並不強求什麼,——日長了,一切也就不言便明。
況且,上次蘇州河畔,楚雲聲自覺兩人的感情已——了些進展,也不需著急。
這——候的浴室想要洗熱水淋浴是很難的,租界一些公館——掛式銅淋浴器,但要——洗上熱水澡,卻也不容易。楚雲聲的休息室並沒——安裝那些,——接了水沖洗。
洗完後,楚雲聲穿上自——裁的短褲,披了件短衫便——來了。
休息室的燈已經滅了,想來是郁鏡之已經睡下了。
借著窗外稀薄的月光,楚雲聲放輕了動作,將東西收好,擦干頭發,朝自——的床邊慢慢走去——
是快到床前——,他忽然發現自——床上已經躺了一個人。
郁鏡之靠在枕頭上,睜開眼看向楚雲聲。
他月兌了自——的衣裳,卻換上了一件白——褂,扣子一粒未系,底下舒展開兩條在朦朧黑暗中尚白得晃眼的腿。
楚雲聲坐到床邊,模模他的頭,沒——話。
「——初是不太在意,懷疑,之後又覺著好奇,——趣,再後來,便想要結交,敬重,保護。」
郁鏡之輕聲——著話,拉住楚雲聲的手,讓他的手指擦過自——的眉心,沿著鼻梁慢慢向下滑去︰「但若是不去算這些,——單單去看什麼,就又懊悔。」
「懊悔我來的太晚,不——早些見你……」
指尖落到唇珠上,薄唇便微微開了縫隙,用濕軟的觸感輕輕吮吻上來。
吻著,里頭忽——尖牙咬了下指月復,輕微的刺痛。
郁鏡之笑起來︰「唉,這話——著可真難夠為情,那些講羅曼蒂克的書我實在是看得不——,學不到什麼。這些是真心話了,你要還是不滿意,我就——霸王硬上弓了。」
楚雲聲任他咬著,冷淡禁欲的眉眼也化開一般,浮現——溫柔的笑意。
片刻後,他俯,手指壓著郁鏡之的唇舌,抬開那截白皙的下巴,低頭咬了下去。
……
半城之隔,同樣的夜晚,楚——剛剛送走了一名不速之客。
被管——客氣送——門的談永思面上帶笑,——是一轉身,卻沉下了臉,——眉頭緊皺,目中滿是疑惑。
他踩著路燈的光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著,走到一處路——,忽然轉向,朝著談——布莊的反方向走去。
很快,他來到一——報社的後門,敲了敲門。
沒一會兒,便——一個年紀不——的小報童過來開門,一邊打量著他一邊問道︰「先生你找誰?」
「找副主編立文先生,我姓談。」談永思道。
小報童又關門進去了,過了陣,似乎是確認了什麼回來,重新打開門領他進去。
談永思進了報社的一間——辦公室,里頭桌椅不少,地上堆了些書,桌面上也都是紙張信件鋼筆,非常雜亂。
他到的——候,辦公室里——兩個人,一個是這片的報販頭子,另一個則是一名戴著眼鏡身穿長袍的年輕人。
見談永思進來,里面的兩人便停止了交談,報販頭子——頭,便起身離開。年輕人則過來招呼談永思︰「——候這樣晚了,永思你怎麼過來了?」
「我今晚按你——的,又去了楚——,那楚——夫婦確實是在今天白天去了仁和醫院,找到了楚雲聲——是看他們兩人的反應,好像對楚雲聲在那——醫院工作的事,並沒——排斥,和我上次提起——,簡直態度迥異。」談永思開門見山道。
年輕人道︰「此事——蹊蹺。」
「那便不辦了?」談永思道。
年輕人搖頭︰「不行,辦還是要辦的。不過不用你我——頭,亞當斯先生那里會——安排。眼下天明會已經被郁鏡之毀了一半,杜天明和杜七成了喪——之犬,——依靠皮特那邊,一——半會兒不會再惹——什麼來。郁鏡之的勢力又更強了,連遮掩都不要了,高瀾遲早要忍不住,進來海城。」
「在亞當斯先生和高瀾達成一致前,我們不需要對郁鏡之下手,但總要做些先手安排,亞當斯先生要除掉郁鏡之的想法可是很強烈的。亞當斯先生很清楚,這兩年,郁鏡之已經不再需要他的支持了。」
談永思道︰「亞當斯先生認為我們——的敵人是郁鏡之?」
「自然是他。亞當斯先生年前得到些情報,便懷疑他,——是抓不到什麼線索,但卻也——知道他絕對是亞當斯先生謀取海城的——敵。那英吉利人或許不算什麼,看著——些腦子,但前幾日郁鏡之血洗小半個海城這事一——,他便打消了懷疑,信了郁鏡之——想爭權奪利,沒——旁的心思,連監視的人手都撤了不少。」
年輕人——道。
談永思道︰「或許是故布疑陣,迷惑我們?」
「不好。但郁鏡之我們是不——放松的。」
年輕人蹙眉道︰「郁府一直都是鐵板一塊,無從下手,跟著郁鏡之的那些人,除了九流會,也難撬動,唯——這個楚雲聲身上,或許——些機會。」
「但繞著他辦事,更需小心。我當初在北平——是隨意選了他這麼個不起眼的紈褲,但後來的發展卻偏離了計劃。我至今也不知曉北平那個圈套,他是——何逃——來的,恐怕此人非是表面上那般簡單。」
「對了,我還要寫封信,——是我不便在海城行動,就勞你送去一個地方。」
年輕人——著,從抽屜內取——一張信紙,在桌上鋪開,便奮筆疾書起來。
談永思在旁看著,很快便注意到年輕人在信紙上的自稱並非是筆名立文,而是露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