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曼檸也不知道該說自己這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
剛剛廚房里忙忙碌碌的這麼多人,她隨手就把嫌疑人抓出來了。
不幸的是,她居然又把人給放了!
雖然她反應已經很快了,在听到了常大廚所說的那個切菜工的第一時間就往廚房跑。
而結果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果不其然,人早已經不見了。
薛曼檸覺得自己的智商又一次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可惡!
有些惱羞成怒的薛曼檸理所當然的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直接把這口大黑鍋扣在陳元的頭上。
無他,唯手熟爾。
「你不是懂那個什麼微表情心理學嗎?剛剛為什麼沒發現那人有問題。」
薛曼檸義正言辭,站在了道德制高點發聲道。
「我又不是你們秩序司的人,你管不著我。」陳元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薛曼檸氣息不由得一窒。
哎呀,這小鬼好氣人,真的是!
她好想打人!
薛曼檸拿陳元沒轍,她總不可能就為了這事真的把陳元揍一頓吧。
心里暗自生著悶氣,薛曼檸讓人去把那個切菜員的資料全部都拿過來。
想成為秩序司的切菜員也是不容易的,畢竟秩序司是青藤市最暴力的執法部門,權利不是一般的大。
切菜員雖然地位低微,但是只要能夠入職卻算的上半個公職人員了,能夠享受各種優待。
每年都有無數人搶破了頭想要進入秩序司干活,一點不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容易。
首先想要應聘切菜員的職位,身世清白這點是最基礎的。
畢竟秩序司的人每天面對的人各種各樣,食物安全問題必須得到保證。
除此之外應聘人員還得身體健康,沒有傳染病,沒有不良嗜好,身上無大面積傷痕,無紋身……
只有滿足了這些前提條件才算是真正進入了遴選列表。
再之後的篩選那就各顯神通了。
一般來講,家里在秩序司沒個熟人走走後門,切菜員的職位恐怕真選不上。
秩序司有每一個內部員工的詳細資料檔案,而且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更新的。
等資料到手後隨便一翻,薛曼檸基本上把這切菜小哥的個人信息,以及所有人際關系都給模的清清楚楚。
曾祥輝,男,25歲,已婚,育有一子,家住新都大街。
從資料來看,並看不出什麼異常,不過不要緊,有這些基本情況就足夠了。
這曾祥輝當上切菜員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當初能夠篩選上多虧了他有一個在秩序司當科長的姐夫。
現在曾祥輝出了問題,他人是跑了沒錯,可是他這位姐夫就倒霉了。
第一時間就被控制起來了。
這都還不用審問,人到中年只剩下個地中海的姐夫,就自個兒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抖了出來。
早在兩個月前,曾祥輝就會偷偷的給他的這位姐夫送禮。
送的禮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新鮮的豬肉,雖然每次都只有一小塊,還不到一兩。
可是要知道豬肉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珍惜物品了,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每個月產出就那麼點,普通人哪里買的著。
所以把豬肉當禮品絕對是相當夠給面子的了,曾祥輝每個禮拜都會給他姐夫送一塊肉。
他姐夫也問過他的豬肉拿來的,他每次的解釋都是做菜的時候偷偷藏的,特意拿來孝敬他這個姐夫。
曾祥輝的姐夫並沒有多疑,畢竟他本身也不接觸食堂事物,並不清楚食堂對這一塊查的有多嚴,別說私藏豬肉了,就是普通的人造肉都是嚴格控制的。
反正豬肉吃進了他的肚子,他只會覺得這個小舅子挺上道,當初沒有白幫他。
現在事發了,這個當姐夫的當場人傻了。
有了這位姐夫的口供,基本上可以斷定曾祥輝有問題了。
原本這種事情因為不涉及到邪種,一般都是轉交給警視廳處理的。
不過薛曼檸本身就是個愛管事的性子。
既然事情剛好落到她手上了,而且還是秩序司的家事,她怎麼可能拱手讓人。
正好批文的事情都被陳元解決了,她現在有足夠的時間處理這件事情。
看著那位科長姐夫痛哭流涕的被帶下去,嫉惡如仇的薛曼檸一點沒有心軟。
「上車,跟我去躺曾祥輝家里。」薛曼檸轉身往食堂外走去。
「小領導,要不還是坐我的車走吧,你那車有點擠,坐不下。」
楊錦最近迷戀上了當司機的感覺,尤其是開他自己的車,只要有機會,他都會主動要求當司機。
薛曼檸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她的那輛敞篷跑車是兩座的,空間確實小了點。
而楊錦的座駕原本可至少是秩序司副部級別才能配備的,無論是空間大小還是舒適性都是最頂尖的。
三人上車以後,楊錦開心的承擔起了司機的重任,甚至還特意戴上了一副白色手套。
突出的就是一個專業。
曾祥輝家距離秩序司距離挺遠的,秩序司在市中心,而他家里已經快接近下城區了。
不過再怎麼說也是在市區範圍之內,足以讓下城區的那些居民眼紅到流淚。
市區和下城區居民享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天壤之別!這也是那些下城區居民卯足了勁都想擁有市區居住資格的原因。
曾祥輝一家都是下城區出身,之所以能翻身全得賴于他有一個漂亮的姐姐,嫁給了比自己大了二十歲的秩序司的一個小科長。
薛曼檸手上有清晰的曾祥輝的家庭住址,下車之後,三人特意在曾祥輝家周圍逛了一圈。
並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
周邊的房子雖然老舊,但是看上去還算結實,周圍生活設施齊全,醫院,學校,菜市場,一應俱全。
與僅有一牆之隔,污水橫流的下城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曾祥輝一家五口,父母妻子和兒子,擠在不足二十平方的小房子里。
房子雖小,卻也是下城區無數居民夢寐以求的了。
當三人敲開曾祥輝家的大門,看到曾祥輝紅光滿面滿嘴流油的家人之後,就意識到他們沒有找錯地方。
「你們……是誰啊!」
一位滿頭銀發,臉上滿是皺紋充滿歲月痕跡的老婦人躲在房門後面,一臉警惕的看著門外的楊錦三人。
老婦人看著蒼老,顯然年輕時候受過不少苦,可是她現在油光滿面的樣子,一看就是平時沒少大魚大肉。
曾祥輝現在在秩序司任職切菜員,雖然收入還算不錯,但也僅僅只是還不錯罷了,遠遠不可能天天讓家人大魚大肉才對。
這一看就有問題。
「阿姨莫怕,我是社區醫院的醫生,前來給大家送溫暖做免費檢查的。」
楊錦臉上掛著陽光燦爛的笑容,春風和睦,加上又穿著一身白大褂,一看就很有信服力,很有安全感。
老婦人相信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小伙子,你們走吧,我們家不用做檢查,謝謝你們了啊!」
老婦人搖搖頭果斷拒絕了,就準備關上門。
一只手撐在了房門上,阻止了門繼續關上。
神情清冷,面容冷傲的薛曼檸冷冷看著老婦人道。
「我們是秩序司的,前來調查你兒子曾祥輝的。」
一听到秩序司三個字,老婦人頓時慌了,肉眼可見的目光躲閃,手忙腳亂的想要關上。
不過薛曼檸怎麼可能給她這個機會,輕輕一推就把門推開了,老婦人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一跤。
還好被一個年輕的婦人和一個體型發福的老漢扶住了。
毫無例外的,三人個個紅光滿面滿嘴流油。
尤其是當楊錦三人走進了這逼仄的房間里之後,一股濃郁的肉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直流口水。
而在餐桌上的那一個個海碗里裝著的是一碗碗的牛肉排,豬蹄,烤羊肉。
就這一桌子菜的價值估計都可以把這整棟樓給買下了。
可是對這一家人而言卻不過是他們一頓平凡無奇的午餐。
除此之外還有滿地都是吃的丟了一地的骨頭殘骸。
桌子上還坐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抱著一塊肉排猛啃,吃的臉上身上全是油。
明明這麼小的人,卻如同餓死鬼投胎似的,一個不停的大口吃肉,也不知道他這小肚子里到底能裝下多少東西。
薛曼檸目光一凝。
這時候如果再有人說這些菜都是曾祥輝從秩序司食堂帶回來,就真的是把她當傻子了。
先不提秩序司食堂的其他工作人員都不是瞎子,沒人可以私藏這麼多東西。
就是整個秩序司食堂也湊不齊這一桌子大菜啊!
這吃一頓得把秩序司食堂幾年的經費都吃光吧!
這得是啥家庭才能頓頓這樣大魚大肉啊。
「老實交代!你們這些食物哪來的!」
薛曼檸語氣咄咄逼人的大聲厲問道。
老兩口和年輕婦人都有點害怕她,三個人縮在一起,目光躲躲閃閃,戰戰兢兢回答道。
「都……都是我們買的……」
「買的?」
薛曼檸冷笑一聲。
先不提這麼多真肉不是普通人有渠道買得到的,就是這價格就是個天文數字。
別說這擠一個破房子的一家人,就是她們青藤市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恐怕也只有家里最高規格的宴會上才會用到這麼多真實的肉類。
而且也是精心烹飪的,絕不是想他們這樣隨便弄熟了,抱起來就啃,一看就是吃慣了,根本就不是太在乎。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說實話,看來不把你們關起來嚴刑逼供是不會說實話了對吧!」
薛曼檸雙目瞪圓,渾身上下煞氣逼人。
好歹也是真正上過戰場的,這一身的氣勢哪里是這些普通人經得住的。
嚇得這一家人噗通一聲癱軟在地上,面帶驚恐。
「還不快說!」
薛曼檸用上了一些精神壓迫的技巧,讓這三人心理防線崩潰的更快了。
普通人面對手段層出不窮的靈能者,本就是先天處于劣勢。
「都……都是我老公帶回來的!」年輕婦人第一個心里防線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邊上的老婦人和老丈臉色一變,下意識想去捂自己兒媳婦的嘴,薛曼檸輕輕一揮手。
無形的氣勁直接將兩個老人推到一邊去,最大可能的沒有傷到他們。
「繼續說。」薛曼檸聲音稍緩。
「我……我只知道這些,我……我們問他,他都說是單位帶回來的。」
「他這麼說,你就信?」
「為……為什麼不行?」
薛曼檸就很無語,不過她也無可奈何。
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低層人民大多數一輩子都沒進過學校,大字都不識得一個,每天為了生計奔波勞累,哪里懂得這麼多。
他們接觸的層面太低,對于一些常識可能都不知道。
薛曼檸放棄了繼續從曾祥輝媳婦身上追問的想法,轉而看向了兩個老人。
兩個人老人雖然一臉恐懼,但是目光仍舊很堅定。
她們應該是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可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想要他們松口恐怕沒那麼容易。
現在這個社會其實是相當畸形的,特別是在下城區內。
老一輩人,尤其是經歷過大災變時代的人,無論是文化素養還是精神面貌都極高。
反倒是大災變時代以後出生的年輕人,基本上個個是文盲,認識幾個字的也都是父輩教的。
這樣的一代人完全就是垮掉的一代,他們的目光短淺,只能看得清眼前的利益,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一口飯而奔波。
可是這樣的一代人,才是目前社會食物鏈頂端那些權貴們所需要的。
因為這樣的一代人對他們而言才是安全的,不會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
更不會對他們的統治造成任何威脅。
一切看似不經意的細節,其實早就有所安排了。
「小領導,要不讓我跟兩個老人家談談吧。」楊錦面帶微笑道。
薛曼檸搖了搖頭:「沒必要了,就算他們知道一些事情也絕對不多,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找到曾祥輝。」
听到要抓自己兒子,老婦人像是瘋了一般要撲上來。
「不要,不要抓我兒子,他是個好孩子!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老婦人淚流滿面,不惜一切的想要撲過來,可是她的身前卻有一堵無形的氣牆,讓她無法寸進半步。
「領導!領導!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吧,你們要抓就抓我吧!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
「求求你們把我抓走吧!」
老婦人聲淚俱下,聲嘶力竭。
薛曼檸看在眼里,有些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