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6.27 勛貴秘議、內部聯姻
次日上午，鎮國公府，正廳，八公一脈在京承爵人基本到齊，連天津衛指揮使馬尚都專門趕回來開會，一起來的還有在京各家，比如馮唐、裘良。
大廳里滿滿當當的擠了超過二十個人，每一個都是勛貴骨干，除了八公承爵人之外都有實職在身，最低都是與千戶平級的游擊將軍。
有意思的是，除了賈璉因為情況特殊沒來之外，寧國府壓根沒接到邀請，同樣沒接到的還有「一門雙侯」的史家與看起來風頭正盛的王家。
「十個名額，最高的只有千戶，而且是各家分？」柳芳不屑的把兵部發過來的正式行文通報仍在地上，「都到了這種時候，那群窮酸還是這麼不長眼！」
「他們什麼時候都沒長眼過，腦子里永遠都只有那一畝三分地。」牛繼宗更加不屑，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沒好氣的說道，「怎麼了？」
「老牛，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柳芳一句話讓客廳里笑成一團。
「我就不能長進一點？」牛繼宗不滿的說道，然後在一眾鄙夷的目光中敗退，「好了，是衛家那小子給我寫信的時候說的。
他說這些文官心里只有所謂的‘獨尊儒術’，為了這個可以放棄一切東西，或者拿任何東西交易，誰敢動這個，就是和他們不死不休。
我們武將無論怎麼做都和他們毫無妥協緩和的可能性，哪怕是像前明那樣放棄一切尊嚴給他們當狗，結果也逃不過‘狡兔死走狗烹’你那一套。
就算是當年的戚少保，戚家軍縱橫東南幾十年，末了還不是落得個被屠殺的下場，臨死還要背上‘亂軍’的名聲，他是怕我們再被小恩小惠給收買了。」
「這小子倒是看的夠遠。」侯孝康無奈的說道，「這次宮里傳出了風聲，說是皇後娘娘有感于後宮空虛，已經多次要求陛下大封後宮。
這次陛下終于吐了口，答應補滿宮里目前的位置，目前至少有兩個妃位和六個嬪位，昭儀、婕妤之類數量不明，再往後的答應、美人之類各位也不會有興趣。
這消息一傳出了，我們這邊就有人坐不住，甚至連那十個給小家伙們的名額都已經不顧了，整天做夢想成為皇親國戚。」
「怎麼，賈府那位老太太的帖子也下到你家了？」陳瑞文好奇的問道，「我記得賈府和你們家的後宅已經多年沒什麼交情了吧？」
「祖上的交情不能不認啊！」侯孝康很是無奈，「別忘了我家老太太也還在，她昨晚專門把我叫過去交代的，一定要支持！」
「賈家瘋了吧？」哪怕是與賈府一貫交好的柳芳都坐不住，「他們家那位姑娘現在都過了二十了吧？再過幾年就該放出宮了，還想做夢呢？
再說了，就算是要扶持賈家的女兒，我記得鏈佷兒還有個妹妹對吧？哪怕庶出好歹也是長房的，扶著她上位不比那個二十多的二房女兒更靠譜？」
「我也不知道衛家那小子到底長了幾個腦子，他早就預料到宮里會玩兒這種‘二桃殺三士’的手段，一早就預防過了。」牛繼宗拿出幾頁紙給所有人分了分。
「這是你們年初的信，他那時候就猜出了宮里會用這種手段了？」裘良驚訝的翻著信說道，「還讓我們小心，這只是障眼法、迷魂煙？」
「我當時也沒多想，但是結合這次的事情，還真得佩服他的快人一步。」牛繼宗感嘆的說道，「就像他信里說的，後宮地位再高有屁用？
頂天了讓我們的信息來源更廣一點、在場面上听著更好听，可真到了用的時候，除了皇後娘娘的娘家，誰真會在乎所謂的‘後宮親屬’？
還不如給小家伙們要點實打實的好處，咱們武勛家族本就講究一個傳承，只有一代代的傳下去的才是真正的好處，其他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還真是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啊！」侯孝康喃喃說道。
「老侯，你不是真考慮了吧？」陳瑞文傻傻的看了看他，「你女兒好歹也叫了我這麼多年陳叔叔，我可不能看著你把她往火坑里推！
後宮之中每年有多少人死的不明不白你不知道？就算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又如何？賈家那個老姑娘進宮這麼多年，要不是甄家的照顧能活到現在？」
「我這不就是」侯孝康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考慮了一下，這不是什麼都沒干嘛？」
「我現在看出來了，衛家那小子寫信罵了那幫窮酸，可不只是罵他們，也是給我們看的。」牛繼宗沒好氣的說道，「算了，你家姑娘我也見過，是個不錯的。
正好我們家那小子你見了也不只一次了，我要過來你沒意見吧？咱們兩家好歹也算是門當戶對，也不會委屈了誰。」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過去，但仔細想想也沒啥問題，不說門當戶對的事情，牛繼宗位置高、權力大但軍中沒落點，侯孝康是五軍營指揮使正好雙方互補。
「好，既然大哥開了口，那就這麼說定了！」侯孝康能混了真麼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子，反應過來之後第一時間答應下來。
他倆是高興了，其他人卻都表情古怪，因為這次聯姻真的是勛貴一脈開天闢地的事情，那就是第一次出現了「八公」家族之間的內部聯姻。
勛貴之間互相聯姻合作，這在任何一個封建朝代都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但出于不要太突出的考慮，八公各家之間一直與皇家有著默契，就是各家不直接聯姻。
這就是為什麼喊了上百年的「八公一體」，互相卻從未聯姻的原因，這次牛繼宗既然開了頭，那肯定不光是為了照顧侯孝康的女兒。
「我們各家互相也都了解，而且家里的孽障也都不小了，這次之後，大家有合適的不妨商量一下。」果然，牛繼宗的目的沒這麼單純，「而且我這里正好想到了一個。
剛剛我們不是說了嗎，璉佷兒有個庶出的妹妹，今年也不小了，正好老馮家的小子大家都認識，不如考慮一下？」
在場諸人齊齊心頭一動，卻無人多說，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不管是這次還是平時都很少說話的三千營指揮使、神武將軍馮唐，因為這同樣不是一句「聯姻」這麼簡單。
馮唐出身勛貴一脈，他能上位三千營指揮使還是勛貴內部運作的結果，這一點有點身份的都知道；但另一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那就是他和龍首宮方面來往密切。
這不僅僅是「站隊」的問題，勛貴家族兩頭下注又不是什麼新聞或者秘密，而是他的立身根基問題——真有事的時候，你到底站哪邊？
所以，牛繼宗提議馮家與賈家聯姻，就是一次試探，看看馮唐到底是什麼想法，同意了當然皆大歡喜，不同意下次再開會時，他恐怕就沒座位了。
「好！」馮唐表情凝重但還是點了點頭，「馮家本為寧國府部將，與賈府也是通家之好，璉佷兒那個妹妹我也見過，是個家族大婦的料子。」
後一句可以暫時不討論，馮家確實是寧國府、準確說是最後一任寧國公賈代化的部將，馮唐的「神武將軍」封號，當年還是賈代化的。
「老馮你可以放心，璉佷兒那邊我親自出面，想來他不會有什麼意見的。」牛繼宗眼看達到目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現場的氣氛也放松下來。
自始至終，在場諸人都沒想過賈璉會不會同意的問題，這就是貴族女性的悲哀，雖說出身顯貴錦衣玉食，但在必要的時候很可能就是「交易」工具。
「這樣說來，這次後宮的事情，我們不參與？」陳瑞文最後問道。
「隨他去吧，大順朝不論是大選還是小選，都沒有強制的規矩，誰愛去誰去就是。」牛繼宗笑著說道。
「老牛，剛剛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什麼想法？」柳芳滿意的笑著問道，「不會真把這十個‘名額’當回事吧？不說其他人，現場各位也不夠分啊。」
「簡單，這次的所謂‘兵部行文’其實是在試探，看看我們到底是什麼想法，我準備報五十個左右的名額上去，順便把衛家小子的條件完成。」牛繼宗冷笑著說道。
「五十個？還要一個衛指揮使的位置？」馬尚皺了皺眉頭，「就算我是那幫文官，這件事情也不會同意的。」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嘛。」柳芳明白了牛繼宗的意思，「各位商量一下具體安排，五十個肯定沒戲，但三十個還是可以考慮的。」
這下所有人都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