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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一貫醒得早的顧鸞破天荒地沒醒過來。楚稷獨自起床——衣,直到收拾妥當準備去上朝了,她仍沒有起床的意思。

他想了想, 走過去撩起幔帳看看她。她呼吸均勻, 睡得無知無覺, 平靜的睡容看得他有些辛酸。

——睡成這樣, 怕是前幾日都因茉爾玟的事情不曾睡好。他日日和她共寢,竟沒有察覺。

放下幔帳, 楚稷往外走去, 臨出殿門時吩咐張俊︰「去棲鳳宮告訴皇後, 佳嬪身子不適, 今日不去晨省了。」

言畢看見正要進屋的燕歌, 又說︰「別叫她, 讓她多睡會兒。」

燕歌原正是要進屋叫顧鸞起身,听言忙退出去。繼而聖駕離殿, 殿前滿院的宮人無不施禮恭送, 一時間听來頗有一片熱鬧。

近來的這些時日, 純熙宮里每日清晨都是這樣熱鬧。

闔宮里也只有純熙宮能這樣熱鬧。

約莫一刻後, 棲鳳宮的掌事宮女景雲出了殿,恭請各位嬪妃入殿問安。皇後已端坐主位,在眾人見禮間鳳眸一掃, 一眼就瞧出少了誰。

她正要發問, 簾子又揭起來, 張俊進殿躬了躬身︰「皇後娘娘安好,各位娘娘、娘子安好。」張俊臉上掛著幾許客客氣氣的笑容,「下奴——來告個假,今日佳嬪娘娘身體不適, 過不來了,明日——來向您謝罪。」

皇後淺怔,一壁抬手命眾妃免禮一壁溫聲道︰「人都有——災六病,有——麼——謝罪的,佳嬪太客氣了。」下一句——多了幾分關切,「敢問公公,佳嬪情形如何?」

張俊垂眸,巧妙地說著「實話」︰「到現在都還沒能起床呢。」

「呀。」皇後黛眉皺起,滿目擔憂,「那——該讓太醫好生去看看,景雲……」

不待她吩咐,張俊掛著那副笑容又——了口︰「皇後娘娘所言極是!佳嬪娘娘——子柔和怕麻煩,不肯傳太醫,好在皇上執意讓太醫去了,現下正在純熙宮問診。」

皇後的後半句話就這樣被他噎了回去,滯了滯,笑說︰「那就好。」

張俊端端正正地一揖︰「娘娘若無別的吩咐,下奴——行告退。」

皇後和顏悅色地點一點頭,張俊便退了出去,滿座嬪妃都不約而同地目送他離——,殿里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晌,才有人——口︰「這佳嬪,也不知是——麼病,竟讓張公公來告假,自己身邊的人不夠使喚了麼?」

眾人循聲看過去,儀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沒看任何人,好似只在自言自語。

語中稍頓,她復又笑道︰「這闔宮里頭除了皇上,——約也就佳嬪使喚得——御前這些人了吧。」

「佳嬪病著,自己跟前的人自——要謹慎侍奉,張俊跑一趟也使得。」皇後正襟危坐,淡聲駁了儀嬪之言。

話說得——氣,心下卻有些亂了。不怕別的,只怕佳嬪生了不當有的野心,打起別的主意來。

純熙宮,顧鸞一覺睡到將近晌午都沒醒。楚稷下朝後就回來了,坐在離床不遠的書案邊看了一上午奏章,邊看邊想她真能睡。

午時二刻,他傳了膳。宮人進來布膳多少有些響——,顧鸞卻也只翻了個身,依舊睡得迷糊。

楚稷無奈,待午膳布好,他行至桌邊看了看,遂執箸夾了個蝦仁,闊步行至床邊,小心翼翼地將蝦仁送到她嘴邊。

那蝦仁外層勾了芡汁,踫到嘴唇黏糊糊的。顧鸞眉頭一皺就醒了,楚稷抿笑,就勢坐下︰「別睡了,起來用膳。」

顧鸞愣了一瞬,驀——坐起身︰「——麼時辰了?」

「午時了。」楚稷道。

顧鸞臉色微白,一眼看向燕歌︰「怎的不叫我呢!誤了給皇後娘娘問安。」

「差人給你告過假了。」楚稷邊說邊捏她的臉,「快起來,吃些東。若還是困一會兒——睡,不想睡朕就陪你出去走走。」

听說告過假了,顧鸞安了些心。輕輕「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起了床。

馴獸司里,宮人——兩兩地用完了膳,便各自去房中歇下了。楊茂的臥房——柿子的馬棚只隔一牆,途經馬棚時,柿子就冷不丁地又身出腦袋來,差點——楊茂撞個跟頭。

「別鬧啦!」楊茂哭笑不得地推它,「下午才有隻——吃,別著急!」

柿子「呼哧」一聲,不情不願地縮回腦袋去,接著又轉過身,拿對著楊茂,以示不滿。

楊茂暗暗瞪它一眼,自回了屋。不遠處,一道人影溜進院,行至牆角土地松軟之處,將一支點燃的線香插進泥土中。

不遠處的竹園里,賢昭容照例在午後帶著——公主出來散步。她喜歡翠竹碧玉般的顏色,喜歡翠竹這寧折不彎的脾——,亦羨慕翠竹有寧折不彎的本事。

是了,寧折不彎也是需要本事的,她便沒有那樣的本事。每每麻煩找上門她總不知該怎麼辦,心下明明不願妥協,卻又沒有底氣較量,每每都只得服軟。

倘若沒有佳嬪,這孩子——能已不是她的了。她是個沒用的母親,不知該如何護著孩子。

賢昭容這般想著,心中總是郁郁——公主不知母親的心事,在乳母懷里東張——望,忽而笑起來,指著不遠處︰「咿——啊——」

賢昭容回神看過去,便見欣和縣主在和宮人踢毽子。五彩的毽子飛起來又落下去,吸引了——公主的視線。

欣和縣主好像也很喜歡這竹園,賢昭容近來帶女兒出來總能踫上她。她知道欣和縣主是儀嬪的本家佷女,最初總有些防心,不想——她多打交道,——幾番偶遇之後發覺這孩子倒沒——麼心眼兒,待人又恭敬,便將那些芥蒂也放下了。

想想也是,欣和縣主到底是個才四歲的孩子,——人間的彎彎繞繞——多——她也不相干。

「——公主!」欣和縣主遙遙地也看見她——,扔下毽子便興高采烈地跑過來。跑到近處,不忘向賢昭容見禮,「昭容娘子安!」——後才又蹦蹦跳跳跑到乳母跟前,踮著腳尖要看——公主。

竹園南邊一些的宮道上,唐昭儀也正往竹園走。

北方的冬天不似江南,雖狀似——冷一些,還有——雪紛飛,卻不潮,少了那種寒氣往骨子里鑽的苦楚。這些日子她便都喜歡出來走一走,宮里好景致的地方又多,便是冬天百花凋敝,也仍有景——賞。

來竹園是前幾日榴錦提的議。她素日不愛听榴錦多說話,總覺得她爭強好勝愛出頭,但這回這主意提得倒不錯。

唐昭儀——後便已來了兩回,都是傍晚——今天日頭——好些,用過午膳,榴錦道這樣好的天色,竹園這邊必定風景——加,她就——了心,想到竹園的涼亭中坐坐。

馴獸司,楊茂剛躺下,乍聞院外一聲馬兒的嘶鳴,忙又坐起身,跑出去查看。

推——門,他就望向馬棚,——馬棚竟是空的。余光里卻有一道棗紅身影已至院門處,正急奔而出。

「柿子!」楊茂——驚,狂奔追去,一貫听話的柿子卻像沒听見,不管不顧地一路瘋跑。

它原就是貢馬,听話時能跟著人慢慢地走,瘋起來人卻哪里追得上?便見它橫沖直撞而出,沿途的宮人聞聲皆驚,紛紛避讓,仍有有幾個宮女宦官被它撞倒,驚叫四起。

棗紅的身影就這樣在宮道上一直闖去,一並追它的宮人——漸漸多了起來,但無一人知道它要做——麼。

竹園里,賢昭容抱著——公主在石案邊落座,欣和縣主在旁邊高高興興地逗——公主玩——四歲,正是心思簡單又活潑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就要——麼都拿來給她。

于是眾人便眼看著欣和縣主在旁邊忙來忙去,一會兒拿來毽子給——公主看、一會兒又揪兩片竹葉來給她玩。不滿周歲的——公主其實——麼也不懂,但看面前的小姐姐跑跑跳跳的,就被逗得笑眯眯。賢昭容看著心里也軟了,俄而伸手招呼她︰「縣主來歇一歇,有點心吃。」

听到點心,欣和縣主立刻跑到了桌邊乖乖坐下。隨來的宮人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手,賢昭容遞了個眼色,便有人將食盒里的點心擺了上來。

欣和縣主愛吃甜食,仰頭——聲道︰「謝謝昭容娘子!」——後便伸手去拿自己愛吃的。

賢昭容看了看,又怕她吃得口干,吩咐宮人︰「尚食局離得不遠,去端些熱牛乳來給縣主。」

「諾。」隨來的宮女福身,依言而去。欣和縣主吃著塊玫瑰酥,吭哧吭哧啃了半塊,沾著滿嘴的酥皮指——公主︰「公主不吃嗎?」

賢昭容失笑,模出帕子邊幫她擦嘴邊道︰「公主太小,還不能吃呢。」

話聲未落,宮女的尖叫聲驚起。賢昭容猝——回頭,一匹棗紅駿馬正從竹林間竄出,躍至面前。

「娘子小心!」宮人——反應過來,一擁而上,伸——雙臂意欲阻攔。

馬兒猛地剎住,前腿揚起,嘶鳴刺耳。

幾是同時,擋在跟前的幾名宮人都看出它眼楮犯著紅,光澤異樣,呼吸粗重。

「啪嗒」,馬蹄重重落地,繼而一下下在青石板上蹭了起來。泛紅的眼眸,沉重的呼吸,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焦躁。

賢昭容腦中嗡地一聲,不自覺地站起身,抱著孩子的雙臂緊了緊。余光 見旁邊好奇張望的欣和縣主,她又下意識地挪了半步,將欣和縣主擋在身後。

四下寂靜,只余馬兒的呼吸聲——馬蹄蹭著石板的聲響。賢昭容的氣息隨著這些——靜也漸漸亂了,不知怎的,她覺得那雙泛紅的眼楮好像一直在盯著她。

「呼哧——呼哧——」柿子又喘了幾口氣,終于——忍不住,猛地向前沖去。

「啊——」四起的尖叫聲飄散——來,躍上假山,傳入涼亭。

唐昭儀剛步入涼亭正要落座,聞聲腳下一滯。楓錦也望過去,眉頭緊蹙︰「好像出事了。」

榴錦張口便說︰「奴婢去看看!」正要走,卻听唐昭儀道︰「不必了!」

榴錦腳下一頓,唐昭儀又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掃了眼,略——思忖,就搖了頭︰「也不知是——麼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回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榴錦直一陣氣結,——唐昭儀走得堅決,讓她勸都不好——勸一句,只得和楓錦一起攙著她下了假山。

純熙宮中,顧鸞用過午膳無意——睡,就——楚稷一同到了院子里,在廊下生了小爐,起火烹茶。

她這「烹茶」乃是實實在在的「烹」,——本朝的以沸水沏茶不同,是將茶烹做羹飲。

這樣的做法今時原已不用。上一世她人到老——,無事時讀了許多閑書,——為意趣將這古時的法子學了來,自己時時烹來喝著玩。

只是那時候,她沒給他烹過,便也不知他喜不喜歡。

她手里忙著,楚稷坐在爐子對面幫不上她,就只能盯著她看。

離得太近,她無暇的雪肌——卷翹的睫毛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她身上披著件狐皮斗篷,皮子是他去——秋時打的,烹茶時伸手,襖衣的袖子卻被斗篷蹭住,玉臂伸出來,——斗篷相襯,讓楚稷想起書里寫的毛茸茸的漂亮小女妖。

爐子里的水沸了第二回,咕嚕咕嚕地冒出聲響。

顧鸞揭——蓋子,茶香漫出,忽有腳步即至,伴有宦官的疾呼︰「皇上!」

一名宦官不知從何處而來,入了院門便急急跪下,顧不上喘氣,叩首——呼︰「皇上,出事了!佳嬪娘娘……佳嬪娘娘的馬不知怎的突——瘋了,一路闖去竹園!賢昭容……賢昭容正在——公主在竹園散步……」

二人 地都站起來。

竹園之中,亂——一團。宮人的喊聲、孩子的叫聲、馬兒的嘶鳴聲交織成一片混亂。

在聖駕趕來前,皇後——一步到了,連太後也被驚——,匆匆地頤寧宮過來。

顧鸞——楚稷行至園子門口時,皇後聞訊迎出,正要見禮,被楚稷擋住。

顧不上駐足詢問,楚稷徑直往園中去,邊走邊問︰「怎麼回事?」

「不知道。」皇後神色焦灼地嘆息搖頭,「听聞是佳嬪那匹馬不知怎的突——發了瘋,從馴獸司闖出來,一直奔來此處。踫巧賢昭容帶著——公主在這里,就……」

楚稷腳下一頓,看向皇後,皇後噎了噎,聲音愈發低了︰「臣妾听說馬是直奔賢昭容去的,賢昭容……反應很快,一——將公主塞給乳母,又回身護住了欣和縣主,自己卻……卻備馬踢了,昏了過去。」

皇後這廂回這話,不遠處又響起馬嘶。顧鸞驀——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柿子。

幾名宦官正奮力將它制服,它被拽著韁繩依舊不住掙扎,前蹄不住地揚起,不知哪一下又會踢到人。

在離它不遠的地方,一宦官正跪在地上,朝一掌事模樣的人連連磕頭,已隱隱能瞧見血跡。掌事自是被這樣的意外氣得不輕,拎起他的衣領,一拳揮過去。

顧鸞心中一緊,朝楚稷急急一福︰「皇上。」

楚稷回過頭,她道︰「臣妾過去看看。」

「你當心。」他頷首,她又說︰「勞張公公移步。」

張俊看了眼皇帝的神情,見他默許,便隨著顧鸞同去。顧鸞腳下走得很急,離得尚有七八步時,眼見掌事將那宦官拎起來又要打,揚音喝止︰「住手!」

掌事的手一滯,循聲望來,忙將那人松——,匆忙見禮︰「佳嬪娘娘安。」

楊茂跌在地上,顧不上滿臉的血,便又叩首︰「佳嬪娘娘……」

顧鸞目光 過他,向那掌事道︰「事已至此,你打死他也沒用。皇上一會兒或還要問話,他這副樣子去面聖不免失儀,便是你的過錯了。」

「……佳嬪娘娘。」掌事被她這話唬住,瑟縮著跪地,「娘娘恕罪,這事……」

「本宮——問他幾句。」顧鸞說罷行至楊茂跟前,扶起他的肩頭,壓音輕問,「你清楚多少,我要听實話。」

楊茂其實也不過十五歲,平日雖比楊青顯得老成不少,眼下也不免哭出來︰「下奴不知道!片刻前才好好的……最多……最多也就半刻,不知怎麼就……」

顧鸞目不轉楮地盯著他,聲音厲了兩分︰「你——想清楚,這不止是你一人的平安,你還有個弟弟呢。」

楊茂怔忪一瞬,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神色愈發驚恐︰「下奴不敢害娘娘……」抑制不住的心悸讓他無意識地攥緊了顧鸞的衣袖,「下奴能有今日——靠娘娘照應,下奴怎麼敢害娘娘!」

顧鸞——他對視片刻,信了他的話。

上一世里,她不知問話過多少宮人,瞧得出真假。

吁了口氣,她喚來燕歌︰「帶他找個地方歇一歇。」言畢立直身子,看向張俊,「張公公。」

張俊上前兩步,躬身靜听。

她道︰「勞公公調些人手,將——此有關的地方都圍起來,別有遺漏。」

張俊略顯疑色︰「竹園已——圍了,娘娘是說馴獸司……」

「馴獸司的那方院子。」顧鸞頓了頓,「還有柿子一路過來所經的地方,不論要用多少人,都圍起來。若見到形跡——疑的,一應押到皇上跟前去回話。」

「諾……」張俊應得遲疑,從她身前告退後就去向皇帝稟話。顧鸞只見楚稷往這邊看了眼,就點了頭,張俊即刻帶了人去辦。

他許她這樣辦就好。

顧鸞安了些心,正想——四處看看,一名嬤嬤朝她走了來。

「佳嬪娘娘。」嬤嬤穩步行至她跟前,屈膝微福,「太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她說罷一引,顧鸞的目光自一小片竹林間穿過,隱約見到那段的人影,不敢多言,頷首隨著這嬤嬤而去。

皇後仍自向楚稷回了話︰「——公主倒還好,尚不滿歲,——麼也不懂。欣和縣主卻嚇著了,臣妾已讓人知會儀……」

「過來說。」皇帝忽而——口,皇後一愣,皇帝已提步前行。

舉目望去,原是佳嬪隨著一嬤嬤走了,那嬤嬤一看就是太後跟前的人,這是太後要叫佳嬪去問話。

睇了眼皇帝緊繃的神色,皇後心下滯了滯。

身為皇後,她從未想過要皇帝對她上心,便也不曾設想過他對人上心會是——麼樣子。

原是這個樣子。

「太後娘娘安。」顧鸞在太後面前深福下去時,心是提起來的。

太後安——坐在石凳上,瞧著倒無為難之意︰「免了。」

她剛力氣身,就聞身後傳來一聲︰「母後。」

太後和顧鸞一同看過去,皆看出皇帝走得衣袍生風,——他同來的皇後跟得直有些費力。

顧鸞心下——容,太後冷言冷語︰「哀家叫佳嬪過來問幾句話,你不必護得這樣緊。」

楚稷駐足,多少有些窘迫︰「兒子並無此意……」

「皇後,你——陪皇帝去看看賢昭容。」太後言畢又跟皇帝說,「放心去吧,哀家不會為難佳嬪。」

她這話說得太直接,楚稷縱有擔憂也只得告退。太後平心靜氣地抿著茶,待他——走遠了才抬眸 了眼, 見旁邊石子路上靜默侍立的宮女,禁不住地輕笑搖頭︰「還要留個宮女在那兒盯著。真是的,哀家何時是個惡婆母了?」

言畢朝顧鸞招了招手︰「過來,坐吧。」

顧鸞欠一欠身,依言坐到旁邊的石凳上。太後看一看她,慢條斯理地啟唇︰「別當哀家支走皇帝是要發難于你。這後宮的一些心思讓他知道了,對誰都不好。」

顧鸞聞言一怔,即道︰「太後娘娘,臣妾在此事里並無算計。」

「你當——沒有。」太後眉頭輕挑,「你一個寵妃,算計賢昭容做——麼?她不過比你多個女兒,——你又不是不能生,是不是?」

「是。」顧鸞頷首。

太後笑了笑︰「哀家不想皇帝在這兒,只因想問問你,你得寵這些日子都——麼人結過怨?恃寵而驕樹了敵也不打緊——你這個歲數的姑娘哀家見得多了,——輕氣盛,有幾個能不恃寵而驕的?在哀家這里不是錯處。」

「我……」顧鸞噎了噎,垂首搖頭,「臣妾沒有。」

其實太後這話說得在理,也——度。只是就如太後所言,「恃寵而驕」這種事多是——輕時——子不沉靜,行事張揚才會做的。

而她……

太後現下不到四十的——紀,她兩世的歲數加起來幾是翻了個倍數。因為得寵四處張揚這種事,她想想都覺得沒趣。

「若你不曾得罪過人。」太後又打量她幾眼,「那哀家還想問一問,這事將你牽扯其中,你覺得會是何人的意?」

顧鸞望著太後,困惑不解。

「你不必這樣看著哀家。」太後含起笑來,「哀家在後宮沉浮半輩子,多少模到些道理。這——事上,你若無憑無據卻就是疑到了誰,許多時候便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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