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姚玉階出院後同柳夏夏一起, 住進了臨江豪宅,因為五髒瘀血散得慢的緣故,在家幫不了什麼忙,只能做點輕松的體力活——溜狗。
溜了一個月, 感嘆這項體力活越發耗費體力。
剛來家的時候, 胖頭陀也才兩三個月大, 小小的一只, 任由人欺負, 整天躲在桌子底下找玩具球玩兒。
如今長大了, 玩具球入不了眼, 只向往外頭的世界。
姚玉階猜測它是看上哪家的母金毛了,一大早就在姚相憶面前嘀咕這事。
「要是照顧不過來, 把它寄回京市吧。」姚相憶從財經報紙中抬眼, 「它本來就是秋爸的寵物, 見老爺子喜歡, 才沒帶回去……」
意識到提到不能提的人,她的話戛然而止。
……老爺子是家里的禁忌……
彼此心照不宣的不願提。
姚玉階的眼神微沉, 片刻, 他兩手習慣性的插.進褲兜︰「做為兒子, 我虧欠你爺爺很多。」
他嗓音低啞,甚至不夠分明。
姚相憶消化了好久才理清他每一個字的含義︰「放心吧, 他很快就能回家。」
「也虧欠你。」姚玉階又道,「我不願繼承家業, 三十年前離開家去京市圖快活, 後來你出生,我就將你交給你爺爺。他將你養在身邊,當做繼承人培養, 對你管教嚴厲,我卻不聞不問……」
姚相憶合上報紙︰「我小時候很怨你,後來就不怨了。」
「為……什麼?」姚玉階像個求大人原諒的孩子,艱澀的動了下喉結。
姚相憶笑眼一眯,白爛的朝陽,在她發頂投下一圈光華︰「認識清蒔了。」
那會兒秋清蒔是轉校生,比同齡人小一歲,個子也小小的,坐在隔壁(3)班的第一排。
姚相憶是班長,每次抱著作業去辦公室都會路過(3)班,總看見秋清蒔半個身子趴在桌面上,整個人像被夏日的陽光泡軟,懶洋洋的。
習慣成自然,到後來,她一天不見秋清蒔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便找各種理由徘徊在(3)班門外,譬如下課必去衛生間。
偶爾也會遇上秋清蒔生病請病假。
那時,她就跟丟了魂兒似的,連學習都不香了。
長大後她總弄不清對秋清蒔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畢竟她當年還只是個小毛孩子,根本不懂情情愛愛。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炎炎夏日,秋清蒔在她心上種下了一顆名為愛情的種子,在她步入青春期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瘋長。
這些話她沒告訴過秋清蒔,總扯謊是日久生情。
「你對我是什麼時候心動的?」在珠寶店里,她認真端詳櫃台上那一對金銀的長命鎖。
秋清蒔驚訝這沒頭沒腦的一問,柔媚如小貓,尾指嬌嬌的在她掌心勾了勾︰「干嘛突然問這個呀?」
「快回答。」
秋清蒔余光瞄著金燦燦的長命鎖,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她,不給買了。
沉思幾秒鐘,斟酌著開了口︰「初三吧,你每天帶許多好吃的給我,周末帶我看電影、去游樂園,還總替我寫作業。」
姚相憶顯然對這回答不滿意,冷冷瞥著她。
初三?
自個兒可是小學就心動了,所以單戀這廝□□年!
好家伙,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旁邊的池故媛有很大意見︰「初中我也替你寫過作業呢,有好吃的也分享給你,哪里比霸霸做的少了?你咋就不喜歡我呢?」
唐思梨一掌打在她後腦勺上,鄙視道︰「說明清蒔不是因為相憶獻殷勤才心動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秋清蒔一怔︰「那我是怎麼喜歡霸霸的?」
姚相憶一股無名火正慢悠悠燃燒起來︰「馬上想,想不到東西就不買了。」
「太好了,我女兒就差長命鎖呢,我要了。」唐思梨朝導購打了個響指,「麻煩幫我包起來。」
秋清蒔不停跺激o激o,嚷嚷著不可以。
姚相憶自然站她這邊,痛罵池故媛和唐思梨不仗義︰「請你們來是給寶寶選長命鎖,非要搗亂?」
被罵的兩人不服氣。
一說︰「霸霸,我推掉了一檔綜藝來作陪,你居然吼我。」
一說︰「我爽了陪媳婦兒逛街的約定,不是來這受你們兩口子折磨的。」
是以,姚相憶速戰速決,買下了那對長命鎖。
在收銀台結完賬,唐思梨商量道︰「長命鎖送我一塊,當我們結女圭女圭親的信物。」
姚相憶和秋清蒔異口同聲︰「呸,誰要和你結女圭女圭親!」
「我女兒一歲不到,唐詩三百首可以倒背如流,錯過她,是你們崽崽的損失。」唐思梨甩了甩長發吹噓道。
可能天下的父母皆是這樣,一談到子女就總是難掩自豪。
秋清蒔有點心動。
姚相憶戳穿道︰「一歲連話都還講不清楚,如何把唐詩三百首倒背如流。」
唐思梨手握成拳,抵在唇下,用假咳嗽掩飾尷尬︰「明年,明年一定能倒背如流。」
「那就明年再談。」
唐思梨︰你求我辦事時可不是這副嘴臉。
她拉著姚相憶到一邊,一改之前玩笑的態度︰「老爺子他……」
「下月二月二號紀隻涵就會放了他。」
「二月二號?」唐思梨心思一貫敏銳,捕捉到這話中不同尋常的深意,聲色一冷「你肯定答應她什麼條件了對不對!」
姚相憶看了下秋清蒔,其正一手跟池故媛打鬧,一手護住包裝好的長命鎖。大方道︰「不會有事的,你放一百個心吧。」
唐思梨︰「你必須把話講清楚。」
姚相憶向她看去,四眸相對,象要看穿她的心中隱藏多年秘密︰「思梨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話題突然轉折,唐思梨的反應慢了幾拍︰「大……學我們就認識了,快十年了。」
「你要好好對戚百萱。」
再一次的話題轉折,令唐思梨的心蹦的一跳,震蕩著多年來積攢在胸口的濁氣︰「你……」
姚相憶點頭,算做默認。
唐思梨自嘲的勾唇︰「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
「戚百萱很愛你,幫了你很多,也犧牲很多。」
「我只是……不甘心罷了。」
人都有執念,愛而不得,終歸抱有遺憾。唐思梨指尖掐在掌心,手臂顫抖。
「你要去愛真正愛你的人。」
如果感情是場博弈,那麼唐思梨算贏家,戚百萱算輸家。
當年在學校,唐思梨是老師們公認的好苗子,有好的機會也會第一個考慮她。
一畢業她就簽約驚鴻娛樂,在幾部正劇中露過臉,有點小名氣。
而那時的戚百萱剛滿二十歲,已經是名聲大噪,樂壇里人人欽佩的音樂才女。
兩人能認識,是唐思梨主演了一部都市劇,該劇的制作人邀請戚百萱來寫主題曲,並希望她與唐思梨合唱一版。
有了這樣簡單的合作關系,兩人交了朋友。
戚百萱自小長在美國,性格直爽,在采訪時,當著記者的面大方承認欣賞唐思梨、喜歡唐思梨,要追求唐思梨。
娛樂圈里霸氣的女藝人不多,但總歸有幾個,這麼霸氣的全國人民是第一次見。
記者很給面子,當天回去趕稿,用文字的力量鼓動人心,引來無數網友為戚百萱拍掌叫好。
也讓唐思梨遭狗仔圍追堵截半個月,詢問她如何看待戚百萱的高調示愛。
唐思梨再好的脾氣也耐不住,丟下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兒。」
就是這小屁孩兒,開完演唱會一分鐘也不休息,連夜乘飛機,趕到她所在的劇組給她慶祝生日。
得知她脾胃弱,愣是硬生生的從百忙之中擠出三個月學習烹飪。搬家到她所定居的城市,每天送來一日三餐。
有一年除夕她在偏僻的村子封閉拍戲,出不了劇組,小屁孩兒在半夜找了個山頭放各式各樣的煙花給她看,驚擾了所有農戶家的羊,點燃一戶農家的廚房。她火急火燎的去救場,賠了雙倍的錢這事才了了。
而這事過後,她妥協了,接受了戚百萱。
至于姚相憶,只能是她年少時期的愛而不得。
記得婚禮前一晚,姚相憶曾問她是否愛戚百萱,她回答「至少是喜歡的」。
「你那不是喜歡,是感動。」姚相憶誠然說。
回憶散去。
唐思梨眨眨眼,渙散的視線逐漸聚焦,瞳底映有對面之人的倒影︰「總有一天,我會愛上她的。」
「要對她好。」
「當然。」
車窗外風景變幻,車內姚相憶一派恬淡安寧的氣質。
秋清蒔感受到她繃緊的情緒在這一刻有了松懈,心癢地問︰「和思梨聊什麼了?這麼開心。」
沒有瞞著她的必要,姚相憶把和唐思梨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復述一遍。
「好啊,你原來一清二楚……她喜歡你!」秋清蒔有種被戲弄的羞憤。
姚相憶將她當靠枕,一頭栽進她懷中︰「我只喜歡你。」
「起來!」
姚相憶得寸進尺,愈發粘緊她。
「嘶——壓壞崽子了!」
姚相憶彈簧一般,彈回身坐好。
翌日她們又一起去了賀家拜訪。
賀海翔熱情招待,對之前不仗義行為向姚相憶真誠道歉。
至于白夢昭……這姑娘哪怕丑小鴨變天鵝也絲毫沒變,無法抑制內心的喜悅,激動到舌頭打結。
「挺好的。」姚相憶深感欣慰,像瞧妹妹似的瞧著坐立不安的白夢昭。
一傻傻的姑娘能在歷經磨難後,依然保持一份純真,實在難能可貴,一輩子這樣多好呀。
「這要多虧你之前對她的保護。」賀海翔眼角的皺紋因笑容加深,親自削了一個隻果,一刀切成兩半。
手臂伸過茶幾,一半給姚相憶,一半給秋清蒔。
姚相憶心道慚愧,她起初純屬把白夢昭當敵人,簽人進驚鴻,是為了解鎖原文劇情,掙點甜蜜值。
「賀總,您過獎了。」
「誒!在家別叫賀總,怪生份的,清蒔認了夢昭做干妹妹,你們就改口叫我賀叔叔吧。」
秋清蒔嗤之以鼻,呵,干妹妹對我媳份兒有非分之想,我還要認其爸爸當叔叔。
才不要咧!
「賀叔叔。」姚相憶改口很快。
秋清蒔 嚓一口,狠狠咬住隻果,渾身戾氣深重,仿佛咬住的是姚相憶身上的一塊肉。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很平靜,姚相憶覺察出她即將暴發,再度寒暄幾句就要告辭。
賀叔叔熱情似火,非要留她們吃午餐。
盛情難卻,姚相憶不得不從,導致的直接後果是小嬌妻亂吃了好大一桶飛醋。
「你肯定看上白夢昭了!」秋清蒔拿出鑰匙,擰開臨江豪宅的門鎖。
姚相憶很忙,在手機瀏覽器上輸入關鍵詞「孕期疑神疑鬼正常嗎」。
「你有情她有意,干脆你們百年好合吧!」
姚相憶曲下兩只膝蓋,幫她換鞋,順便檢查起了鞋後跟,厲聲道︰「明天起不準穿帶跟的鞋子。」
「四公分都不到……」
「全部換成平底的。」
秋清蒔嘟起下唇︰「你居然凶我!不要和你復婚了,我要去當單親媽媽。」
姚相憶無奈道︰「沒凶你。」
「有凶!你就想拋棄我們娘倆兒,去和白夢昭雙宿雙飛!」
「叮咚」一聲,純情蘿莉現身。
【親親不要篡改劇情哦,白夢昭只能是秋清蒔的。】
這真是史上最混亂的三角關系!姚相憶反駁︰【秋清蒔都懷了我的崽了,如何跟白夢昭幸福生活?】
【這您就不用操心了,親親,愛一個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崽子,相信白夢昭會把您的崽當親生崽那樣疼的。】
姚相憶︰【……】
有被冒犯到。
【親親別生氣,其實我來是有求于您,嘻嘻。】
【你……有求于我?】
【是的呢。】純情蘿莉難為情道。
無所不能、操控世界的ai居然有求于她,千古奇聞吶。
姚相憶鼻腔里極其輕淡地哼了聲,嘲笑道︰【說來听听吧。】
【親親,我們好歹共患難一場,你先答應我,我再說。】
都學會買乖了!不錯,看來不是個無情無義的冷血ai。
只可惜,她是個利益至上的冷血商人,感情牌在她根本這兒不好用。